“这些个汉人来了后,我们的日子再也找不到往日的平静。”
“阿敬哥说的不错,他们都是罪魁祸首。”
“这地里的收获、山里的银子都被他们拿了去,什么也没给我们留下,现在还要让我们来赔银子。”周遭众人开始述说各自的不满,局面有些已渐渐失控。
这种小村寨的夔人与城里的夔人不同,城内的与汉人同城而居,同席而坐,那些族群间的区分早已变的很模糊,可此地的夔人往日里与汉人接触不多,对这些衣着、习俗、作风与自己孑然不同的人难免会存有天然的防备与芥蒂,这种情绪一经挑拨就会一发不可收拾。
文定眼见于此,赶紧的拽住二桂,向对方赔礼道:“我朋友说笑而已,各位不要误会,不要误会。”李二桂早已被眼前这种凶险的局面给震住了,哪还敢说个不字,那两个雇来的车夫更是打从一开始便躲在屋里不敢露面。
同来之人中除了文定不停的向村民们赔礼外,便只剩下道定死死的盯着对方的举动,惟恐他们伤害自己的哥哥。亏得收留他们住宿的房东也想着息事宁人,也帮着向自己的乡亲们解释,这才让局面暂时的冷静下来。
然后寨子里的长者出面,语气生硬的知会文定等人此寨子不欢迎他们,让他们天一亮就赶快上路,大多激动的村民们才忿忿然各自回家,几个不肯罢休的青壮还守侯在他们门口,要亲眼看着文定他们离开。
“这些蛮人真是蛮不讲理,明明是自己失礼,非但不承认反而倒打一耙,一股脑推到别人身上。”进了自己屋后,心有余悸的李二桂忍不住骂了起来。
“二桂。”文定几步上前止住他下面的话,然后听了听外面的动静,发觉并无异样后才小声道:“小心隔墙有耳,适才的情形如何你又不是没有亲眼见到,现在什么都别讲了,只求平安离开此地再说。”
那两名一直不曾路面的车夫,也凑到近前来说道:“李老板,这条路线你是走的少,对这里的蛮子不太了解,他们可是招惹不得的呀!”
“怎么讲?”
“这附近的夔人对我们都非常的仇视,好久以前便有过杀官造反的事,朝廷还是在十年之前才把造反的乱民平定下来,然而此地的夔人却并未善罢甘休,我们汉人在这附近经常都会有无故失踪之事发生,过了一段日子又会在这左右找到他们的尸首。李老板你琢磨琢磨这些人连官兵都敢杀,你怎好跟他们叫劲,还是能避则避吧!”
“是呀!是呀!听说他们这里还有巫师会使巫术,能够呼风唤雨驱动鬼神,还专门靠吃食汉人的血魄来集结法力。”
“真是晦气。”心惊胆战的李二桂忍不住又骂了句,只是声音比起方才来却要弱上许多经这么一番闹腾众人那浓重的睡意也荡然无存,索性收拾起东西准备上路。窗外有人影晃动,是那些留下来监视他们离开的村民,他们时而在窗外伫足观望,时而数人高谈阔论,大有威吓之势。
身陷险地的文定等人一个个打起十二分精神,窗外的风吹草动都能让他们惊觉,思量再三他们一致觉得及早离开方是上策,不等天亮一行五人便套上马车急驰而逃。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李二桂那一辆在前,文定兄弟俩那一辆紧跟其后,本以为上车之后就算是安全了,只要驶出这个蛮荒小寨外面海阔天空,这些个夔人也就拿他们没辙了。
谁知刚刚起步,后面便传来一阵喧嚣,李二桂伸过头向后望过去,只见正是那些个夔人追了过来,比先前那些人数还要更多,手里拿着的也不是适才那几支火把,而是锄头、钉耙、铁叉、木棒等,一个个嘴里还叫嚷着“停下来”、“不许走”、“把车拦住”。
车把势已经被吓的三魂不见七魄,车子的速度随之也就慢了下来,惊慌失措的李二桂大骂道:“快跑呀都这种时侯了,慢慢腾腾的想死呀!”
年轻的车把势也知道情况不妙,奈何双臂颤抖只能是勒住僵绳不敢扬鞭。后面的追声渐近,这车把势却又临场怯阵,刻不容缓,李二桂把心一横一脚将其踹下车,操起缰绳不住的抖动,落下这个一百多斤的活物后,马车陡然间轻快了许多,速度也跟着上去了。
文定他们车上的这位倒是个有过阅历的老把势,一听闻后面有动静传来,也不用他们催促就赶忙着发力,催动马儿奋力向前。霎时间马车左右晃动就像是飞起来了一般,文定死死抓住车身,才勉强没有掉出去。
“哥,前面车上有人掉下来了。”
“快,快,救他上来。”文定让把势停车,可那稀命的老把势却毫不理睬,只顾着埋头扬鞭,正在为难之即,道定一个闪身不见了,还没等文定反应过来又一个闪身回到了车上,不知他是如何做到的,手中竟然还抱着一个人。
既然人已经救上来了,他们也来不及细想旁的,赶紧向寨子外逃去,一匹马拉着四个人还有满车的货物,速度自然是快不起来,早先还可以清晰地看到前面那辆车,到后来连车尾也看不见了。
任老把势如何的催鞭,后面的追兵就是不肯松懈,一直追出了寨门还能望到他们清晰的身影,不过总算是渐渐地拉开了距离,喊杀声也较之前减弱了几分。
在把势玩命般的驱使下,马车已经离官道已不远,只要从这崎岖不平的山路驶上了道路平缓的官道,身后这帮夔人就拿他们无可奈何了。眼看着官道近在咫尺,众人即将逃离这险地,忽然道定指着前方喊道:“前面有人,是那些夔人。”
文定与车把势顺着他的话音向前望去,果然陆续有些人影从一旁的小涧中穿了出来,横在路中间叫嚷的话也跟后面的追兵一般无二:“停车,停下来。”
“坏了,这帮夔人抄近道跑到前面把我们给堵住了。”老把势懊恼不已。
道定把心一横,道:“冲吧大叔,只要加把劲就能冲过去,到时侯谁要是胆敢扒车,我让他有来无回。”
“小兄弟你跟我想的一样,管他娘的,撞死了活该,全怨他们自己个找死。”老把势在肯定道定的同时,仿佛也说服了自己,双眼凶光毕露,手中的鞭子挥舞的愈发频繁。
“不行。”情急之下文定抱住把势那只扬鞭的膀子,道:“这可是关乎人命的大事,你们不能胡来。”
“哥,这都什么时侯了,落在他们手上,我们的小命就都没了。”
“不论到了什么时侯,也不能当作你们草菅人命的藉口。”
正待发力的老把势猛的被文定绊住了臂膀,着急的道:“这里不像中土,不管是夔人、白人、彝人,还是汉人间打斗,只要不闹的满城风雨,衙门是不会管的。”
“那也不行。”文定牢牢拽住手膀,固执的道:“不管如何,他们总归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这样撞了过去,他们的父母妻儿又该如何,良心上我们能宽恕自己吗?”
道定与老把势到底不是那些心地残忍之人,听闻文定之言后二人都稍做退疑,就这么一会儿工夫便有数名夔人跳上了马车,从老把势手里夺过了缰绳,将急速行驶的马车停了下来。
第八章夔人巫师
“长老,那个最张狂的小子跑了,其他人都给带回来了。”
“哼!”那个吩咐文定他们早些离开的长老,从鼻子中发出这么一道重重的声音,面色不善的道:“算他走运,他的那份就让他的那些同伴一并领受了。”
“是,把他们带上来。”
余音尚在,门外的文定等人已被他们两人一组架了进来。
适才那个打从前面车上掉落下来的年轻把势,不等村民到来已是伤重不治,村民们将其丢弃于半道之上,对文定他们这三个被活抓之人,他们则是不由分说一顿好打。
被村民架上来的时侯,早已不复来时的整洁干净,一个个都变得破衣烂衫好不狼狈,文定与老把势气喘吁吁,道定却已是昏迷不醒。
“长……长……长老,我……我们已经按您说的,及……及早离开了,如今您这……这样做又是为了哪般?”
长老满面怒容道:“哼,你这些汉人太狡猾了,我早就说过不让跟你们接触,若不是阿努颜一家好心,昨夜我就让他们赶你们出寨了。谁知道你们竟然如此恶毒,收留你们过夜换来的却是恩将仇报,反将恶魔带进我们的村寨。”
“恶魔?”文定没听明白长老话中的意思,他们不过是借宿一晚,唯一与村人有过冲突的地方也不过是那两只顽猴偷食车上的货物,怎又跟什么恶魔扯上了干系。
老把势怒道:“胡说,只有你们这些不开化的野人,才会跟那些妖魔鬼怪扯上关系,无证无据的凭什么就来污蔑我们。”
“要证据吗?都给我抬上来。”
长老一声令下,寨子里的后生纷纷出门而去,转眼工夫个个抱着各式家禽再次进得门来,里面有鸡、猴、狗不等,可这些个家禽无一例外全都蔫了似的,匍匐在主人的怀中抬不起头来,眼神里没有丝毫的精神,有些更已是开始翻白眼。
“这些家禽都是被恶魔吸走了灵魂的,还有大伙牛棚里的牛也不行了,长老,您可得赶快想办法呀!”“是呀!是呀!再这样下去大伙以后的日子可没法过了。”
这种情形以前在家乡时文定也曾经历过,是以一见这阵势便暗呼不妙,这些个夔人不知其中的来由,竟以为是妖魔作怪,不由得急着提醒他们:“快,快挖个大坑,把这些家畜都埋了。”
“该死的汉人盘算着没有害死我们,又想着来返骗大家,让我们亲手杀掉自己的牲畜。”
“这几个汉人就是恶魔的化身,只要烧死了他们,牲畜就有救,大伙也有救了。”
“烧死他们,烧死他们。”村民们的情绪都被煽动了起来,大有一发不可收拾的态势。
老把势讥笑道:“你们这些个生瓜蛋子,不识好心,就抱着这一只只瘟鸡、瘟狗一块等死吧!”
对于眼下视他们如仇敌的村民们来说,这样挑衅的言语无疑会掀起滔天大浪,换来的只能是又一顿暴打,就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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