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宁博容支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模样,宁博闻忽然道:“你知道了?”
宁博容瞪大眼睛,卧槽,这也猜得出来?
宁博闻叹了口气,缓缓道:“现在我才确定,你知道了,我以为阿父阿母和阿裕他们不会告诉你的。”
确实没告诉我。宁博容撇撇嘴。
“那李珂,是故意调走你的吧?”
“没错,还有慕容熙也是一样。”宁博闻肯定道。
“那你觉得——”
宁博闻冷冷道:“他们自己找死,我原知道他们一家大抵肚里埋着什么,不过他们不曾同我说过,我也不知道他们如此胆大妄为。”
宁博容松了口气,就怕他对那些个所谓的生父兄长有感情,那就完蛋了。
“放心吧,我对李家人原也没有什么好感,”宁博闻的脸上甚至隐约有些愤怒,“他们只当我不知道,我却查过当年之事,一开始她不愿意的,只是那姓李的——”
宁博容看向他,“这也查得出来?”说的当是她那位胡姬祖母,也就是宁博闻的生身母亲吧,可那李家不论是李珂还是他爹,应当都是十分缜密的人吧,做事压根儿不留后手的那种啊。
“当年她身边几个服侍的人都死得一干二净,”宁博闻口吻已经平静下来,“唯有一个料理园子的老婆子,年轻的时候不知道遭了什么罪过,是个哑巴说不了话,便随她去了,谁知这婆子原是个教书先生的女儿,她会写字。”
百密一疏啊还真是。
“是以那姓李的编造出多么纯洁美好感情故事,什么王侯与美姬,什么深爱却不能结合,我呸。”宁博闻即便是说这等话的时候,神色依然无比平静,宁博容忍不住瞥了他好几眼。
尼玛怪不得他要“变态”,这样的身世,不变态都难好吗?
能瞧着这么正常,已经是很了不起了。
宁博容原对宁博闻虽不亲近,却谈不上陌生,对他的性格也有些了解。
这是交了底,要让她相信他。
如今不相信他又能如何?宁博闻姓宁不姓李,他们压根儿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好吗?
“李家的人,现在都逃了,唯有那李莞还在这里。”宁博容道,关键时候,女儿就成了弃子,令她对那李珂愈加不齿。
“逃了?”
宁博容点点头,“派出去不少人搜捕了,要出京城比较难,阿兄你要小心,万一他们一时情急来寻你——”
宁博闻皱起眉来,却仍然摇头道:“不会的,那李珂不会这般蠢。”
“阿兄的意思是?”
“若是牵连到我,那李家的血脉恐怕就要断在他这一代了,圣上可不是那等心慈手软之人,绝不会容他李家还有男嗣活着,怕是李珂在外的那几个私生子,圣上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宁博容站起来,“圣上早就知道李家要反?”
“不知道,但能猜到李家有反心。”
宁博容默默无言,连刘湛都这么清楚那李家不甘,圣上怎么会丁点儿未知,她觉得圣上若是不知道,就不会下令让李珂的长女嫁入宫中了。
她叹了口气,对那等丧心病狂的人而言,一个女儿算得上什么。
“圣上他——虽不曾被那攻城弩伤到皮肉,却仍被弩箭劲气伤了肺腑。”宁博容轻轻道。
宁博闻一下子站了起来,“伤了肺腑?!”
“御医用针压住了,所以今日里圣上瞧着完全无碍,气色也很好,但并未除根。”
宁博闻肃然道:“此事还有几个人知道?”
“只有阿湛和我,还有左相、圣上身边的大太监,另有两名御医。”
“御医怎么说?”
“不算致命,要好好养着,否则病发起来怕是不好。”宁博容蹙眉道,“这个冬天应是无碍的。”
这话已经说得相当明白了,过了这个冬天,只怕是御医也无法保证。
历祯帝本就年纪不小了,又不是那等健壮身体,被那么一吓便也罢了,那攻城弩的冲劲那么可怕,差之毫厘便要刺入他的身体,劲道袭身,伤了肺腑,哪里是这么好治的。
如今能看着无事,已经是很难得了。
“真是一个不平静的冬天。”宁博闻也叹气。
宁博容有些惆怅,“是啊,很不平静。”
十月,围场刺杀的消息才真正传开,李家除了李珂父子,悉数被抓,抄家灭族只旦夕之间。
历祯帝赐太子妃宁氏丹书铁劵,赏九尾凤冠、玄色袆衣、织金帛、紫如意,并一柄镶嵌着珍珠白玉的长鞭,一把宝石鱼纹的匕首,赞其殊有国色,端庄慧德,为天下女子之表率。
如此一来,即便刘湛将来不喜宁博容,历祯帝也定要保她荣华一生,且当是救他一命的恩赏。
历祯帝此人哪怕不算是千古明君,却也算是心中透亮。
例如他很清楚,自己只怕撑个一两年时光顶了天了,人之将死,他虽是帝王,或许贪恋这个世间,所幸并未因此昏了头脑,浊了眼睛,反倒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是以他立刻让太子刘湛参国事、批奏章,论朝政、立威仪。
且九尾凤冠与那袆衣乃皇后所有,只是给太子妃的一个赏赐,却让有心眼的人都明白——
这大梁朝,要变天了。
第77章 及笄之礼
对于宁博容而言;赏赐只是赏赐,她平日里又不可能穿那样的衣着,那可以皇后的正统“制服”好吗?
不过其余东西倒是不错;丹书铁券这种东西;皇帝赐下的,只要他真的想杀你,变着法儿都能让你死,只是若是这个皇帝死了,轮到儿子上位,不到迫不得已,一般不会去打老子的脸,但如果过了几代;那就说不定了。又如织金帛、紫如意;乃是相当昂贵的混着金线织就的布料,又沉又重,紫如意实则是紫玉如意,属于珍奇一类,倒是那柄华丽丽的鞭子,因为是御赐的东西,要是拿来打人,恐怕也没人敢说她有罪,而匕首更是缀满了珍珠宝石,顶多也只能看看,观赏性远远大于实用性。
但这一次的赏赐,更多的是深层次的意义,宁博容赢得了更多人的尊重,东宫中所有的宫人待她都愈加敬重,而例如她现今的心腹阿青、水静、莺歌一类,更是像打了鸡血一样,那些个她亲封的女官更是如此。
大约没有比跟着的头儿有前途更让她们激动的了。
越是到这种时候,宁博容就愈加低调起来,她知道历祯帝大约不好了,若是在这时候翘尾巴,就怕惹出事端来,只设了两次小宴,请了小两桌人来聚聚罢了,这时候,任谁都要给她面子,第二次的时候,宁博容特地将崔氏也请了来,她虽没有诰命,但也没人说什么,如今宁博容只是太子妃还不好说,等她做了皇后,崔氏是妥妥要封诰命的。
崔氏常年是住在云州的,只是现在偶尔也在宁博闻府上住着,她虽与刘婉贞不和,但是凭她的头脑智商,要应付刘婉贞那是半点儿问题也没有的。
一向淡定自若、强大勇敢的太子妃,见到面上带着微笑的崔氏时,立刻就萎了,心虚得不行。
崔氏只是淡淡看过来,“什么时候开始的?”
“什么?”宁博容亲昵地挽住了崔氏。
崔氏瞪她一眼,“还瞒着我?”
“从小就开始了,那些贫家子在练,我也偷偷练。”宁博容讪讪。
崔氏狠狠敲了一下她的脑袋,“就这么瞒着我和你阿爹?”
“不敢说嘛。”宁博容低声道。
崔氏简直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你这样——这样出风头,四郎若是毕竟他是太子!”
这些日子,宁博容的风头简直比身为太子的刘湛还要盛了,不怪崔氏如此着急,将来刘湛是要成为帝王的,她总是担心宁博容锋芒毕露,将来为刘湛所忌。
宁博容却认真道:“且不说阿湛是不是这等心胸狭窄不容人的性子,即便是他忌讳于我,又会怎样做呢阿娘?”
崔氏一怔,她是自世家成长起来的女子,很清楚其中的把戏,有历祯帝的意思在,再如何,宁博容也会保住皇后的位置,若是刘湛真心忌讳她,自会建起后宫来,不让宁博容生子便也是了,除此之外,还能如何?
女子便是女子,如果换做是刘湛的兄弟如此大出风头,他恐怕会处心积虑地将人除掉。
旁的人不知道昔日长公主之事,虽有武后前车之鉴,但千百年来只此一例,且武后那又无关武力值,纯粹是个人政治头脑的强悍。
“不外乎就那么几个方法罢了,”宁博容轻轻一笑,“若他当真这么做了,阿娘觉得我会在乎吗?”
历祯帝明摆着要保她荣华一生了,她还有什么后顾之忧?
更别说,虽然不能保证永远,现在的刘湛,还是让她可以信任的。
崔氏见她如此说,也便沉默下来,再不劝了,好歹如今宁博容也是太子妃了——
她相信自己的女儿,再怎么说也知道轻重。
天气渐渐冷了,北地果然战事起,且比去年更加猛烈,颇有来势汹汹的兆头。
刘湛夜夜到很晚才睡,早晨却是雷打不动地早起、练武,然后去太和殿历祯帝那里,只是不管多忙,他都会回来陪着宁博容用哺食,而在饭桌上,哪怕两个人不说话,也有一种说不出的融洽。
明明才嫁给刘湛并没有多久,宁博容就觉得似乎嫁给这个人已经很长时间,那种感觉很微妙,她无法形容,两辈子她都没有遇到过第二个人给她这种感觉,很安心,很舒服。
她与刘湛之间从未有过所谓轰轰烈烈的爱情,或许那次她千里奔袭前往北地寻找他的时候,他与自己对视的第一眼曾有过那么点儿小小的火花,但是本质上,她和刘湛都是极理智的人。
那种你侬我侬爱到天崩地裂的情况大概他们再过几辈子都不可能有的。
但这样细水流长的感情,却是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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