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说话,却掉下了男儿泪。
一手揽着女儿,一手拚命擦着,身体微微发抖,却拚命像个男人一样想要撑住;他不能崩溃,不能痛哭失声,尤其是在女儿面前,在生了重病的女儿面前。
“爸爸,我不要骨髓,我只希望你可以找一个你喜欢的女生,然后跟她在一起”
“别说了”愈说他愈恨自己,他恨自己无能,无力救自己的女儿。
“不是你以前带回来的那些阿姨,那些阿姨都好讨厌我知道我自己活不久,不用她们来提醒只有可欣姊姊,你带她回来的第一天,她在客厅里陪着我聊天可欣姊姊是个好人”
“我知道”
“爸爸,你只可以跟姊姊在一起,不可以跟别人在一起。”她故意这样说着,随后就笑了,“去找姊姊,去跟姊姊说对不起,就说我不要她捐骨髓给我了,我只要她跟我爸爸在一起”
“”他几乎不能言语,只能撇开头默默流着泪。
语柔只希望他好,正如他也是,他多渴望语柔能好起来,可以飞出他为她打造,为了让她安全长大的牢笼。
想到这,宋允航的情绪激动,握紧拳头,变态不能自已。
他不能就这样放弃,不能让语柔空欢喜一场,都走到这一步了,语柔终于有机会得救,Marx也回来台湾了,什么都准备好了,不行
不行
他不能接受竟是这般落空
他要回去求可欣,要他跪下来、要他磕头,甚至要他死,他都愿意。
他要求她,求她大发慈悲救救他的女儿!
就算他爱她,就算他知道再去求她,拿着同样的理由提出同样的要求,可欣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接受他,因为那就坐实了“他接近她只是为了要得到她的骨髓”这样的目的。
可是竟让他亲耳听到女儿说,她只希望见到他跟可欣在一起,他便不能这般畏缩。
他要再试一试,他要去求可欣!
她可以恨他,但请不要连他的女儿一起恨!他的女儿始终是最无辜的那个人,他要去求她
宋允航下定决心,擦掉眼泪,准备对着女儿开口,要她躺下来好好休息,不要胡思乱想,一切等爸爸安排
就在此时,病房门开启
父女还沉浸在哀伤中,听到开门声,看向门口,两人一阵讶异——他们竟看见此时此刻以为最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
是可欣姊姊
江可欣走进病房,把门关上,转过身看着病床上的父女俩,当然也看见了他们的泪水。
场面有点尴尬,江可欣都知道,大概连语柔也知道状况是怎么一回事了。允航虽然不可能说,但语柔太聪明了。
从那天她亲口说出“怎么这么巧”这句话时,那孩子一定就觉得有异了
就只有她这个笨蛋,直到最后的最后,人家都拿刀抵住她了,她才发现这个残忍的事实!
她是全天下最傻的人
可是这段日子以来,即便她再愤怒、再难过,她还是会想到,就算她自己是全天下最傻的人,还有一个孩子却是全天下最可怜的人。那就是语柔
就算此刻她再气、再恨宋允航,也不能这般无情冷血的将怒气牵连到语柔那孩子身上。
宋允航站起身,看着江可欣,为了她的出现感到喜悦,却不知此时此刻可欣出现在此要做什么?
几天没见她了,不知她的心情有没有好一点还愿不愿意给他为自己辩解的机会,愿不愿意试着原谅他?
他知道他应该做的不是为自己求得她的原谅,而是为了语柔。可是心里还是有着些许期待,期待她是为了他而来。
“姊姊”宋语柔轻声喊着,语气怯生生的。
江可欣一听,心里立刻拧了起来,想起这几天她没有现身,语柔心里一定也不好过。
江可欣走上前去,尽量不去看宋允航,直接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她不想看他,或者说她也不敢看他。
想起他可能从来都不曾爱过她,会接近她、讨好她,说喜欢她都是别有目的想到这里,她就会心痛,不管过再久都很痛。
索性就别看他了“小柔,妳做好准备了吗?”
“什么准备?”
“马上就要动手术了,不是吗?”江可欣握着她的手,“动完手术后,妳就可以恢复健康了。”
宋语柔看着她,观察着她;江可欣的眼里一如往常,没有怨怼、没有不满、没有愤恨,她还是一样表达她的关心。
只是她眼里有微微闪现的波光,不知是泪,还是别有情绪。宋语柔看到了,她任由自己的手被握着,默默无语。
“医生说,第二次检测结果也是符合的,等我做完健康检查了就可以开始动手术了”
“姊姊!”宋语柔打断她,“我不要了。”
“”
“姊姊,我不要妳捐骨髓给我了。”
江可欣收住所有的闲话家常,再也装不出若无其事;她沉默着,眼眶里涌现湿润,那闪动的波光确实就是泪水。“小柔”
“姊姊,妳原谅爸爸好不好爸爸好喜欢妳,妳不要跟爸爸生气好不好?”宋语柔竟然开口帮父亲说话,边说眼泪边掉落,一滴滴落在病床床单上。
摇头,“小柔,今天不管姊姊是妳的谁,姊姊都会答应的。”
“姊姊”
江可欣拚命擦自己的眼泪,“姊姊就算没跟妳的爸爸在一起,还是愿意帮妳,妳知道吗?姊姊不是那种人,只因为自己心里难过,就拒绝帮助别人,何况姊姊知道,这是妳难得的救命机会。”
“可是”
“小柔,妳不是说妳很希望能好起来,然后到处去玩吗?妳不是说妳也想跟姊姊一样,一个人到国外去游学吗?妳不是说到时候妳也要拍很多照片回来,跟姊姊一起分享吗?”
“姊姊”语柔不停哭着。
“如果妳真的想要实现这么多梦想,妳就必须恢复健康啊!”江可欣握住她的手,安慰着她。
宋允航一直站在一旁不语,一双眼睛却始终凝视着她,看着她这般柔声的劝慰,听着她每句话里展现出为别人着想的气度,他很汗颜,几乎不知该如何在她面前立足。
“小柔,妳的父亲为妳做了很多,都是为了妳好这点是不能否认的,不然我也不会来到妳面前。”
江可欣背对着那男人,但宋语柔一抬头就能望见父亲,她满眼是泪,看着宋允航,又看着江可欣。
“所以,小柔,妳要听话,珍惜别人对妳所做的,接受手术吧!”
宋语柔迷惑了,不知该如何是好——可欣姊姊好像不生气,又好像很冷淡总而言之,可欣姊姊也变了,一切都变了!
第7章(2)
三人之间的气氛确实尴尬,江可欣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再说什么,真令人难过,在谎言没揭开之前,他们还能自然而然的相处,就好像彼此真是一家人,真是父母与子女;但谎言被揭开后,血淋淋的真相令人不忍卒睹!
目睹那残酷的真相后,每个人的心也都变了。
变得不能坦然相处,变得存在芥蒂,变得怀疑江可欣也觉得很惭愧,怎么可以这样?
面对语柔这样的孩子,她怎么可以这样?就算她被骗,就算允航的感情是建立在这样恐怖的谎言中,语柔还是最可怜那个人。
所以她来,亲口让语柔安心,也让允航安心。
她会捐骨髓给语柔,不管自己有多伤心,她说到做到。她不会也不能让语柔失望,再度跌入无边无尽的等待中。
同样的,她也要让宋允航知道——她不是那么残忍的人!
不像他,可以拿别人的感情来开玩笑纵使他是为了救他的女儿,他依旧伤了她。
这几天她反复再想,如果允航在第一次见到她,不管是在他的车上,还是在那次校园演讲后的谈话中,他当场向她提出这个要求一,她会怎样?
还是那句话,她会答应他这就是她愚蠢而可笑的个性,在她能力范围内,她一定会帮忙。
可他却用了这样的方法
再跟宋语柔说了一会儿话,江可欣决定先离开了。此后,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身份来看她,来见他们父女俩。
这段爱情原来是一场噩梦她还在等待从梦魇中醒过来“我先走了。”
“姊姊”
站起身,抱了抱语柔,她绝对会祝福语柔,衷心而热切的渴望语柔能恢复健康,这点绝对不假。
江可欣转过身,当然看见了宋允航,可她马上转过头——她不能多看,不然她真的会哭出来。
好恐怖的噩梦这原来不只是梦,梦里每一道在身上留下的伤痕都是真的,都痛入了骨髓。
她走向门口,开门离开了病房;宋允航看着,当然也感觉得到她想保持距离,他颓丧的闭上眼睛,沉默不语。
这已是最好的结果他这般对她,她还愿意救语柔
他没资格留她满腔的爱意与歉意交融,他都分不清究竟是爱她多一点,还是对不起她多一点?
“爸爸!”喊了一声,“还不赶快去追?”
宋允航张开眼睛,看了女儿一眼,立刻迈开步伐,冲到门口,打开大门,冲了出去。
江可欣就站在病房外没走远,她靠在墙上,背对着语柔住的病房,可以看见她背部的起伏她靠着墙在哭泣着。
“可欣?”
江可欣立刻惊醒,不回头,伸手擦擦眼泪,赶紧走人。
宋允航追上前去,一把抓住她。“可欣,我求妳,听我说好吗?”
摇头,“别再说了,这样就好了。”一切谜团都解开了,没有误会,也没有虚无缥渺的希望,清清楚楚,她知道自己该做什么,知道自己该用什么心情来面对他,这样就好了。
“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把话说清楚。”
她坚持不要,“不要再说了,到此为止吧!”
“可欣”
夹杂着哀伤,她更显愤怒,一把挥开他,转身走人,不再回头,把他彻底甩开,远远丢下。
宋允航站在原地不敢追,她要决裂,他都感觉到了;他毫无立场去追,毫无立场去求她原谅。
可欣已是仁至义尽,还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