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的老兵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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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的老兵故事- 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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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很快就围了上来,远处的民兵们都急了,纷纷开枪掩护他,葛二蛋这才往回跑,跳到道沟里以后还探出头来大骂保安队(道沟下面有地道)。那个李队长骑着马哈哈笑:“这狗×的葛二蛋,还真的要打我呢。”
  秀松埋怨葛二蛋撤退晚了,太危险,二蛋一边在地道里爬,一边满不在乎地嘎嘎直乐:“扯!能打死我的人还没生出来。”
  收粮队进村了,看见房内无人、囤内无粮、院内无鸡、圈内无猪、栏内无牛……连件衣服被褥都找不到。他们断定粮食和物品是被藏起来了,就用刺刀和几把破撅头到处乱刨,折腾了一阵却又把地雷给弄响了,轰!轰!轰!被炸得直叫唤。
  村里的伪军被炸得哭,村子外面也热闹。民兵们又打枪、又敲锣打鼓,还使劲喊:“打呀!别让兔崽子们给跑了啊。”枪声、杀声和咚咚锵锵的锣鼓声把拉车的马惊乱了套,汉奸们也吓得心慌意乱,一心想撤退了。
  敌人跑到村口,看见了外面的麦秸堆,就过去乱翻,结果翻响了几颗手榴弹,正在慌乱间,野地里突然飞来一排枪,当场打倒了两个。保安队李队长骑马出来看情况,又踩着一颗雷,被炸掉两个马蹄子,他摔得鼻青脸肿,爬起来冲着“催粮官”直嚷:“撤退了吧!葛二蛋这小子太邪门了。”
  的确,伪军们不撤也不行了,因为八路军县大队赶来了。
  县大队来了近二百人,痛击了在外面找牛的一群伪军(老百姓的大牲口进不了地道,只能藏在野外窑洞或青纱帐里),当场击毙十个、俘虏了三十多个。村里的抢粮队得知情况,连忙撤退。
  葛二蛋躲在离路边不远的“掩体”里。先前民兵在野外道沟之间挖地道时,一不小心就把顶上弄塌了,因此在这里形成一个小“旱井”,大家怕孩子或牲口不留神掉到“井”里,就在边上垒了圈石头。这会儿,葛二蛋和孟三这时就趴在“井沿”边,隔着石围子往外张望。
  马路上的抢粮队正在往回撤,有走路的也有坐车的。保安队李队长蹲在马车上,连声喊着快走快走,一副猴急的模样。另一辆马车上坐着一个胖子和一个瘦子,穿着便衣挎着包,这俩人好像很不愿意撤退,一个劲地嚷:“弟兄们别走呀!那只是些刁民土包子,跟他们打啊。”
  孟三说:“这家伙坏,二蛋哥,打他。”
  “好!”
  葛二蛋瞄准射击,“啪”的一枪正中眉心,那瘦子应声手一扬就从马车上栽了下来。路上的伪军顿时更加慌乱了,葛二蛋和孟三也赶快跳到“井”底,顺着地道转移。
  孟三的心里实在佩服葛队长:“二蛋哥,你这一枪简直神了,打得可真准。”
  “扯!我瞄的是那胖子,怎么打到了瘦子头上?”
  “…………”
  爬出地道,从道沟里探头望。只见伪军们都跑光了,路上只有那瘦子还躺着,两个民兵就跑过去翻他的包,发现这家伙还是个“总催”。
  那时候,无论北洋政府、国民政府或是日伪政府,谁也弄不清农村有多少人、多少地,收税征粮都是凭估计。上面定一个基数,然后交给承办人去办,多收的部分就作为雇差的兵饷和管事者的回扣。
  这征粮的粮长叫“总催”,收税的钱长叫“总兑”,一般都是有点能耐的财主,他们承办这事,弄好了能发财,可收得不好也会亏本。本来到游击区收税征粮是件挺麻烦的事情,可由于鬼子把这里的基数定得很低,“利润”空间大,有些想钱想疯了的家伙也就愿意来试一试。比如这位“总催”,就把小命丢在这儿了。
  葛二蛋从“总催”的挎包里翻出笔墨账本以及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居然还找到一个东洋罐头,上面有个“菜”字还有个“仙”字,乖乖不得了,拣到宝贝了。
  兴高采烈拿回去,让家里人尝尝鲜。打开罐头一瞧,里面装的是竹笋子,试着吃一口,呸!什么菜仙,一股怪味。
  孟喜子恍然大悟:“难怪日本人要到咱们这里来抢粮食,原来他们国的东西真是难吃。”
  日本国的东西难吃,日本国发动的战争也支撑不下去了。1945年8 月,日本鬼子投降,八路军大反攻,占领了曹县县城,过去在城里当汉奸的财主们吓得到处躲,有的就跑回了乡下。
  跑回乡下也不行,共产党组织群众开展“反奸清算”运动,先清算汉奸罪行,再清算汉奸财产。新民会的那个会长被枪毙,土地也被分了。不仅如此,以前在本地、外地当过汉奸的,甚至一些跑到外地去不知干了些什么的人,全部进行了清算,土地和房产都分配给了贫雇农。穷人们十分高兴。中农和富农在这次运动中没得到什么,大多持观望态度,地主们则十分紧张,生怕把火引到了自己头上。
  葛二蛋当然是这次运动的积极参与者,他虽然名义上是个“二地主”,可自己却实实在在没有一分地。这回分到了八亩六分地,开心极了,乐得天天到地里走几趟,觉得共产党对穷苦人真正是好。
  过了没多久,国民党来了,还有许多过去逃往外地的地主也回来了。他们不同意共产党的政策,不承认“反奸清算”的结果,于是就联合汉奸家属和反革命分子成立什么“复仇队”、“难民还乡团”,叫嚷着要“把天变回来”。共产党和民兵队伍当然就要和他们作斗争,保卫自己的胜利果实。
  到1946年,曹县这里虽然叫新解放区,实际上还是国共双方的拉锯地带,山东的伪军和地方势力也是今天服从共产党、明天又投靠国民党的,摇摆不定。于是八路军就打伪顽,出征解放巨野、嘉祥和济宁,并要求民兵积极支前。
  这次支前和以往不同,一是距离远,战场在二百多里地以外;二是时间长,前后要近两个月时间。所以,参加支前的民兵要重新组织,要训练。
  部队行动强调协同一致,可庄稼汉哪里懂什么协同,各人有各人的习惯。有的人晚上非要靠墙睡,铺位安排在中间他就宁愿一直坐着;还有的人睡觉磨牙打呼说梦话,其他人就不耐烦,最后竟打起来;行进的时候有的人猛跑一阵再歇一阵,有的人慢悠悠地晃着;发烟卷的时候,会抽烟的人要,不吸烟的人也抢,乱成了一团;等听见了枪炮声,装病、掉队、偷跑回家的,更是屡见不鲜。这就需要训练,需要有经验的人压阵。
  葛二蛋搞过长途武装贩运,有经验,因此就当上了民兵“野战队长”(每个区两个队,全县两个大队,轮班支前)。手下有三个分队,每个分队三个班,每个班三个组,每个组五个人。每个小组一杆枪,人手一根粗木棒子,运物资、抬伤员、押送俘虏,样样都能干。
  葛队长一般是不干活的,他的工作是指挥。监督着民兵不逛集市、不起哄打架、不拣洋落、不买便宜东西;每天晚上检查洗脚,每天早晨叫起集合。民兵大多没走过远路,休息的时候叫他们洗脚,都不愿意,葛二蛋就拎着棍子,挨个检查;早晨有些人赖床,照旧拎着棍子敲,这边起来了那边的又倒下去,葛二蛋急了,在一个懒家伙耳朵边放了一枪,那小伙睁眼一看,黑洞洞的枪口就在面前,立刻吓得尿了炕。
  不过葛队长也有干活勤快的时候。上级派他们去修桥,把一座窄木桥改建成能过人、牲畜和车辆的大桥,原本两天就能干完的工作,弄了四天还没结束。不过木桥建得确实结实漂亮,本来应下一根桩的下了两根、应铺一排料的铺了两排,还在两侧装上了木栏杆。别说过牲畜车辆,估计过坦克都没问题。葛队长住在桥头的一户人家里,屋里屋外地两头忙,不仅修桥,还安排民兵给别人家割草打柴、修锅灶、起猪圈、推碾子、扫院子、担水、起粪、编筐、编席……他本人还亲自动手,做了一个锅盖、两根扁担、四条板凳。简直是除了不会治病,别的全包了。
  县干部觉得很奇怪,跑到他住的地方去看一看,才发现那户人家里有个漂亮大姑娘,正眼热热地想跟着葛队长走呢。县长闻讯吓坏了,急忙命令葛二蛋的队伍撤退。
                第三十章
  忙了两个月,支前的任务完成了。回来经过镇上,葛二蛋遇到了孟二财主,二财主请葛二蛋喝酒,还告诉他:孟大财主有几十亩地想转让给葛二蛋,价格低得几乎就是半卖半送。二蛋一听乐坏了,心说天下的好事怎么都让我碰上了。于是就喝醉了,在镇上歇了一夜。
  第二天回村,在路口见到孟大财主正坐在地上等他,手上腿上全是伤。葛二蛋连忙背起老财主,问是怎么回事,老财主说:“他们说我是汉奸。”
  “胡说,你藏粮食和我们一起,钻地道和我们一起,又没出去做过事,怎么能成了汉奸?”
  进到村里,葛二蛋背着老财主往他家里送,一路嚷着:“孟大财主是我老东家,谁再敢欺负他,小心我葛二蛋的厉害。”
  孟大财主老泪纵横,连说:“义士,义士啊……”
  回到家,区长已经在屋里等着了,见面就说:“你葛二蛋真的要当地主的义仆吗?你要当反革命,我们就镇压你。”
  “怎么回事?孟大财主不是汉奸呀。”
  于是区长就给葛二蛋讲形势。
  就在民兵支前的这段时间,解放区为进一步发动群众,调动人民的革命积极性,在“反奸清算”的基础上,深入开展了“减租减息”运动。这次“减租减息”是按照1945年下半年制定的租息标准实施的,但更关键的是,清算时间并不限于1945年,而是往前倒推八年,从37年抗战开始算起。这么一来,农村地主就基本上破产了。
  贫雇农是最大利益获得者,八年来多交的租、息,外带这笔“欠债”的利息算在一起,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中农也能够得益,因为他们以往也租种地主的土地,所以十分支持这个运动;富农的土地以自耕为主,被清算的量不大,损失也不大;反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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