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儿,孟千竹的脸蛋不禁黯淡下来,低著头小声回答:“我是孟乔生的侄女没错,但这两年我一直跟著大哥住在廊西。前几天我二叔过生日,我便在容城多待了几天,想不到昨天在回廊西的路上就被你们抓祝”
“不清楚?";耶律肆冷笑一声,看著她的眼神相当严厉,甚至可以说是十分生气。
她又和两年前一样谎话连篇,又开始装纯真了。这令他极为恼火,不过让他最气恼的却是——明明知道她在说谎,他的心还是不受控制的相信她。
不,他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被这个小小汉女欺骗!
眸中闪过一道幽暗的光芒,耶律肆近乎失控的抓住她的手腕,厉声道:“怎么会这么巧,我才回祁安没几天,你就被打草谷的人抓来,你这次又想玩什么花样?又想欺骗谁?";
玩花样?欺骗?
乍听此言,孟千竹下禁倒抽一口气,瞪大眼睛愕然看著他,不明白耶律肆怎么会说出这种伤人的话。
她伤害了他,她承认,可玩花样、欺骗他,这真是天大的冤枉!
“难道不是吗?廊西的女子何其多,怎么会单单抓到你?";眼睛紧紧盯住她的瞳眸,耶律肆厉声暍问,手上的力道也加重许多。
受到如此无理的质问,孟千竹再也无法承受,再次遇见他的惊喜悲欢,此刻都跑得无影无踪。
她抖著唇,眼睛直直望著耶律肆,一字一句的说:“廊西的女子是很多,但为什么是我被抓我的确不知道。两年前我失手伤了你,我承认是我不对,但我从没有玩弄和欺骗你!我敢发誓!";
发誓?她竟撒谎到这个地步!真不知该说她愚蠢还是冥顽下灵。
耶律肆皱起眉,眼睛狠狠盯住她。
“没有欺骗过我,好,那我问你,你明明是孟乔生的侄女,那为何当初我问你的时候你不承认?这不是欺骗又是什么?";
听他提到这个,孟千竹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她垂下眼睫,出口的声音夹杂著无奈。“那的确是我的错,但我怕说出我是孟乔生的侄女,你就会把我当奸细抓起来,所以不敢承认。除此之外,我真的没有欺骗过你。”
孟千竹的话听在耶律肆耳中无疑是在狡辩,他极不高兴地板起脸。
“真的没有其他了?";他问,神色阴沉得可怕。“我再问你,你明明是孟乔生派来的奸细,却同我谎称迷路,你明明处心积虑的想置我于死地,现在却还敢说是失手剌伤我,这不是欺骗又是什么?";
奸细?处心积虑要置他于死地?如此荒唐的指控令孟千竹愕然。
“不,我没说谎,我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她猛抓住耶律肆的手臂。“我不是什么奸细,从来就没当过奸细,我那时真的迷路了,也真的只是失手伤了你,你知道……那天带我走的人是我大哥,我当时只是想救他,我……”她哽咽著,泪眼迷蒙地摇头。";我是那么的喜欢你,怎么可能会置你于死地?";
“事实摆在眼前,你还抵赖!";
耶律肆摇著她的肩膀,受不了的低吼起来。尤其她那句喜欢他的话,仿佛一把利刀刺透他的心。
在这之前他甚至想过,只要她能向他坦承一切,他就可以原谅她从前的所作所为,既往下咎的和她重新开始,但……她太让他失望了。
心中的沮丧简直无法形容,耶律肆垂下眼睫,沉沉叹了口气。
“好,就算那天你救人心切,其他的我都可以不管。但我问你,你若真的喜欢我,又为什么要在匕首上淬毒?";
“匕首上……淬毒?";孟千竹蓦地瞪大双眼,几乎连呼吸都窒息了。“不,这不可能……”她紧紧抓住耶律肆,泣不成声地说:“我要那把匕首是准备自杀的,从没想过要用它剌你,更没有在匕首上淬过毒药。你、你一定要相信我!";
耶律肆冷冷听著她辩白,虽然理智告诉他,这只不过是她的另一个花招,但他的心还是不禁动遥
见他沉著脸没有任何反应,孟千竹急了,趁他一时不备,刷的一下抽出他腰间的长刀。“你要是下相信我,就一刀杀了我吧!";
事到如今,除了以死证明清白,她想不出还有什么法子。
“少玩火!";耶律肆怒暍,黑著脸从她手上夺下腰刀,一颗心却陷入她的盈盈泪光中。他感到疼,为她的泪水感到心疼。
可是,经过上一次的教训之后,他还能相信她吗?
一颗心矛盾得无法言喻,耶律肆觉得自己头都大了,但转瞬间,他想到个关键的问题,冷著脸问:“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你为什么要准备一把匕首自杀,是不相信本王,怕本王侵犯你吗?";
“不,不是……”孟千竹连忙摇头,事实上,她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那是为什么?";耶律肆继续逼问。
在他不容欺瞒的目光下,孟千竹犹豫片刻,终于咬牙说道:
“我听说大辽的贵族小姐,每年秋季打猎前都有割人肉试刀的习惯,还有,你每次都会重赏人肉割得最多的贵族小姐。我……我以为你要拿我去给她们试刀,想著要是那样的话,还不如早点自杀好,所以……备了把匕首,以防不时之需。”
听了她的话,耶律肆望向她的眼神忽然间变得很奇怪。
“是谁跟你这么说的?";
听出他语调的异常,孟千竹愣了愣。“是绣姿,喔,对了,那把匕首也是她给我的。”
耶律肆听了眸光一沉,出口的声音变得更加古怪。“绣姿?她是谁?";
“她是你府里的丫鬟呀!";不解他说话的口气,孟千竹颇为惊讶地回答。“两年前我被你带回将军府时,整个将军府里只有她对我好,所以我们就成了朋友。”
耶律肆不再说话,目光停在她身上好一阵,这才从怀里取出那把当年剌伤他、却被他一直藏在身边的匕首。
“这把匕首价值不菲,你以为是个丫鬟给得起的吗?况且……”他用手指来回抚著刀身,缓缓说道:“我们叠剌族的贵族小姐是有拿活人试刀的习俗,但在十年前,从我掌管族中事务后就已经废除了,你说,我怎么可能去重赏那些人肉割得最多的贵族小姐?";
什么?十年前?孟千竹顿时惊呆了。
这么说,绣姿告诉她的一切都是假的?这把匕首上的毒也是她涂的?可是……她同绣姿无冤无仇,绣姿为什么要陷害她?
听了孟千竹的叙述,耶律肆也在思考这个问题,但他的脑子可不像孟千竹那么单纯。
因为事关重大,他在仔细询问孟千竹关于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后,大致作出了判断——
如果孟千竹说的都是真话,那个叫绣姿的女人这样做的原因只有两种——要么是为了报仇,要么就是当时穆宗皇帝安排在他身边的一颗棋子。
这其中,以后者的可能性最大。
照叠剌族的族规,他身为少族长,身边的仆人、丫鬟全都是族里的奴仆,而契丹人等级分际深严,族仆若是谋害主人,可是要生杀活刮的。
他就不信,一个小小的族仆敢冒这么大的险,谋害他这个少族长,除非……她背后有股强大的势力指使。
这种事也有前例可循,五年前穆宗皇帝就对日连族做过类似的事,可谁也拿他没办法。现在穆宗皇帝虽然已归西,但因为此事关系到孟千竹的清白,所以他决心将事情弄个水落石出。
于是,他急急带著孟千竹返回祁安,又马上派人寻找绣姿的下落。不久,便有消息传来—
那个叫绣姿的丫鬟在耶律肆遇刺的第二天后,说是家中有事,便辞去在将军府的差事离开了。那时的将军府乱成一团,谁都没有留意一个小小的女仆会玩什么花样,所以很快就放她走。
虽然这证明不了什么,但至少是个有利于孟千竹的消息,耶律肆的心顿时放宽不少。在心底他又何尝不希望,一切都如孟千竹所说呢?
当耶律肆执意将孟千竹带上京后又过了一个月,有消息传来,说是有了绣姿的下落,她就躲在祁安境内某个偏僻的小山庄里。
耶律肆一听到这个消息,沉著脸就要下令逮人,此时正在别院探望顺儿伤势的孟千竹知道了,连忙跑到前厅拦住他。
她的理由很简单——
“不管怎么说,那时在将军府里就只有她对我好,我要去看她,我要亲自去问她,问她为什么要那样对我。”
“千竹,和那种人没什么好说的,把她抓来审问就明白了,何必亲自去呢?";耶律肆不只一次的劝她。
但孟千竹就是不依,最后耶律肆拗她不过,只好将堆积如山的公事暂且放到一旁,陪著她一起到祁安。
九月的天空,太阳还是那么耀眼,耶律肆站在一片山坡上,仰望苍翠的层层山峦,心中感慨万千。
想当年燕州大乱,十八岁的他跟随爹爹一起清剿叛军。那时的他青春年少,意气风发,发誓要把大辽的旌旗,重新插遍燕云十六州。
如今,前尘往事已如尘埃尽落,而他在两度封为北院大王后,成功的喜悦和激动也早就烟消云散。到头来,他心中所想的,也不过是千竹一人而已。
孟千竹,这个他真心挚爱的女子,如果事实证明她确实是无辜的,那他是不是该为将来做些打算呢?
刚过午时,在随行侍卫的带领下,两人没花什么力气就来到绣姿藏身的那座小山庄,轻松找到了她。
两年未见,孟千竹曾经想像过绣姿的模样可能会改变很多。然而,当绣姿真的出现在她面前时,她那身全黑的寡妇装扮还是让孟千竹吃了一惊。
“你……相公死了?”
一时间忘了来这儿的目的,孟千竹脱口而出。
被几名侍卫拉扯著走出内屋,绣姿并没有害怕,她挺直身子淡淡扫了一眼,仿佛对两人的出现一点都不感到意外。
“见了大王还下下跪!";
一名侍卫见她无礼,忍不住在她背后踢了一脚。绣姿顿时扑倒在地,脑袋磕在桌角上,殷红的鲜血立刻顺著她的额头缓缓流下。
孟千竹惊恐地啊了一声。
见随行的侍卫如此莽撞,耶律肆不悦地皱起眉,挥手让他们出去,叫风烈也到屋外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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