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辣手观音”杨大姑在这破庙已经耽了两天,宋鹏举和胡联奎的伤亦已差不多痊愈了。她正在和两个师侄说话,齐世杰旋风似的冲进去,把她吓了一跳。打了个照面,这霎那间母亲和儿子部欢喜得呆了。
“啊,世杰师弟,当真是你!”宋胡二人不约而同的跳了起来叫道。
“妈!”齐世杰这才叫得出声。
“啊,杰儿,让我仔细看看。啊,果然是我的杰儿!杰儿,这两年你去了那里,为何音讯全无?”杨大姑喃喃问道。
胡联奎和齐世杰的交情最好,忍不住也抢着问道:“师姑和我们刚刚想要到鲁待安旗去找你的,想不到你就来了。师弟,你从鲁特安旗来的吗?”
齐世杰怔了一怔,说道:“你们怎么知道我是在鲁特安旗?”胡联奎正想回答,冷冰儿亦己踏进这座破庙了。宋胡二人不禁又是一呆。
冷冰儿已经听到了齐世杰和母亲的对话,知道了在她面前这个女人就是名震江湖的“辣手观音”了。虽然她对“辣手观音”殊无好感,但无论如何,她总是齐世杰的母亲。尽管在这霎那,她不觉心头如坠铅块,往下一沉,但还是为他们母子重逢而感到高兴的。她不想打扰他们母子此际重逢的喜乐,于是先不说话,悄悄的站在一旁。脸上带着笑容,分享他们的高兴。
齐世杰道:“妈,这两年的事情说来话长。慢慢我再告诉你。妈,我先要——”他正要把冷冰儿介绍给他母亲,杨、姑已是先问儿子:“这位姑娘是——”
冷冰儿上前叫了一声“伯母”,说道:“我姓冷,名叫冰儿。”
齐世杰道:“这位冷姑娘是天山派的弟子,是我两年前,踏入回疆就结识的第一位朋友。这次我得到她很大的帮忙。”
杨大姑淡淡的说道:“是吗?”回过头,问冷冰儿道:“你这个姓是很少见的。请问冷铁樵和你是怎么个称呼?”
冷冰儿道:“正是家叔。”
冷铁樵是柴达木义军的首领,也正是清廷所要通缉的第一号“钦犯”。杨大姑的脸上登时盖满乌云,不说话了。
“杰儿,你不是说有许多事情要告诉我吗?那就挑最重要的先说吧。”杨大姑不再理睬冷冰儿,回过头再问儿子。
齐世杰正在大喜悦中,可还没有觉察到母亲神情的变化,说遗:“对,对,我是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情先问你们,是谁告诉你们我在鲁特安旗的。”
胡联奎道:“是一个小叫化。”
冷冰儿不禁又惊又喜,一时间也顾不得在“辣手观音”面前是否“夫态”了。抢着发问:“哦,是个小叫化!他叫甚么名字?””
胡联奎道:“这小叫化曾经帮过我们的忙,但他却没有说出自己的名字。”
齐世杰道:“这小叫化是不是如此这般模样?”
胡联奎听了他所描述的样貌,点了点头,说道:“一点不错。原来这小叫出果然是你的朋友,怪不得、怪不得——”
话犹未了,杨大姑已打断他的话头,问儿子道:“这小叫化是甚么人?你怎样认识他的?”
齐世杰也问母亲:“妈,是他把我的消息告诉你的吧?”
杨大姑道:“不错。他这样清楚你的行踪,看来你们的交情似乎不浅?”
齐世杰笑道:“何只不浅,我和他本来就应该是比好朋友更亲的。妈,你猜猜这小叫化是谁?”杨大姑怔了一怔,从儿子的口气,她已是隐约猜到几分,本来她应该高兴的,但想起那小叫化对她的态度,心里却是有点不大舒服,于是先不说破,反问儿子:“我没工夫和你猜谜,快告诉我那小叫化是谁?”
齐世杰道:“妈,说出来你一定高兴,这小叫化就是你要我找寻的杨炎表弟呀!”
大出他的意料之外,他的母亲非但没有高兴的表示,脸色反而更加难看了,她哼了一声,说道:“想不到我费尽心力要找回来的侄儿会对我这样,真是令我痛心!”说罢,长长叹了口气。
齐世杰莫名其妙,问道:“妈,表弟怎样对你?”
杨大姑道:“我为了他,不惜让我独生的儿子离开了我,我自己这一大把年纪,也甘冒风雪流沙之苦,亲自跑来回疆找他,他见了我,却竟然不肯认我这个姑母!”
齐世杰道:“或许他尚未知道你是他的嫡亲姑母?”
杨大姑道:“他已经知道我是谁的。否则他也不会把你的消息告诉我了。”
齐世杰道:“妈,你先别生气,让我弄清楚了再说。胡师兄,你刚才说过那小叫化曾经帮过你们的忙,这是怎么一回事情?”
胡联奎正想说话,杨大姑知道:“且慢,我也想先弄清楚一件事情。你既然找着了杨炎,为甚么不和他一起回家,如今却又要和这位冷姑娘再去找他?”
齐世杰道:“当时我还未知道他是表弟。”
杨大姑道:“他知道你是他的表哥。”
齐世杰道:“这个,这个……”杨大姑斥道:“甚么这个那个,你老老实实对我说,不许为他遮瞒!”
齐世杰讷讷说道:“我、我已经把这次出来是为了找寻表弟的事情告诉他了。”
杨大姑道:“你说清楚你的表弟是叫杨炎没有?”齐世杰道:“说清楚了。”
杨大姑哼了一声道:“这你也该清楚了吧,他根本就不想把我们当作亲人。哼,哼,真是一个没有心肝的小,小……”不知是否突然省起,觉得在“外人”,面前骂自己的侄儿乃是违背了“家丑不可外扬”的古训,说了两个“小”字,不好意思再骂下去。
齐世杰也怕母亲骂出“畜牲”二字,连忙说道:“表弟并非没有心肝,他对我是很好的。还曾经帮过我的忙呢!”当下把在通古斯峡碰上杨炎的事情,简略的说给母亲知道。杨大姑忽然问道:“当时他是独自一人还是有另外的人和他一起?”齐世杰道:“只他一人。”
杨大姑道:“另外那个人恐怕是躲在附近,你没发现吧?”
齐世杰说道:“不会的。那个天竺和尚早已跑了。他还陪我走了一段路才分手的呢。妈,你因何有此一问?你怀疑甚么人和他一起?”杨大姑道:“不错,我是怀疑有一小妖女和他一起!都是为了那个小妖女的缘故,他才不肯认亲!”
齐世杰怔了一怔,说道:“甚么小妖女?”
杨大姑道:“联奎,你告诉他吧。”提起那“小妖女”,她显然气犹未消,在一旁揉着胸口听胡联奎说。
胡联奎道:“是这样的。前天我和宋师哥在这庙中避雨,最初来了一个江湖的独脚大盗,……”他倒是直话直说,把郑雄图前来“劫镖”,那“小叫比”曾经暗中帮过他们的忙一事,先说给齐世杰知道,杨大姑皱了眉头,说道:“无关紧要的事情少说一些,早点言归正传!”
胡联奎道:“是,是。后来师姑赶跑了郑雄图,却又来了一个年纪很轻的女子,这女子,这女子……”
齐世杰道:“胡师哥说的也不算题外之话,杨炎表弟帮过我的忙,又帮过他们的忙,可见表弟非但心肠不坏,而且还颇有侠义之风呢。那女子后来怎样?”
胡联奎道:“那女子也不知甚么缘故,她忽然提出要和师姑比武。”
齐世杰吃了一惊,说道:“妈,你和她动手没有?”
杨大姑道:“我岂能容得一个黄毛丫头在我面前放肆,当然我是要‘教训’她了。”
齐世杰道:“妈,你打伤了她吧?”心里想道:“听妈的口气,这‘小妖女’大概是表弟的女朋友。妈打伤了她,故此表弟就不肯认亲,赶着给那‘小妖女’治伤去了。”
他那知道,他猜想的适得其反。
杨大姑黑起脸孔不说话。
齐世杰把眼睛望着胡联奎,胡联奎只好继续说道:“那小妖女当然不是师姑的对手,不过,不过……”
齐世杰道:“不过甚么?”
胡联奎不敢把师姑开头落败,险些给那“小妖女”打了耳光的事情说出来,但又觉得若是把真相隐瞒一半,对那“小叫化”未免又不公平,是以神色颇为尴尬。
杨大姑也怕他不知轻重,在外人面前说出来,于是接过话头说道:“不错,那小妖女当然不是我的对手。不过我也只是想打她几记耳光,稍为惩戒惩戒她的。谁知你那表弟、我的亲侄儿,他、他竟然……”
齐世杰越发吃惊,连忙问道:“他怎么样?”心里着实有点害怕害怕表弟一时情急,和他的母亲也动了手。
杨大姑道:“杨炎竟然暗中帮那小妖女的忙,让那小妖女跑了。要不是他阻我一下,我岂能容得这小妖女逃出我的掌心?”
齐世杰松了口气,当下也无暇去问杨炎是怎么样的“阻”他母亲一下了,说道:“那小妖女没有受伤吧?”
杨大姑道:“我本来就不想打伤她的。”
齐世杰更加宽心,笑道:“妈,谁叫你在江湖上有那么大的名头,那小妖女虽然不知无高地厚,但也不见得就是坏人,可能她就是因为你的名头太大,才特地幕名而来,找你比试一下的。”
杨大姑道:“你还替她分辩,你没见过她那妖里妖气的样子,说出的话又有多么气人!”
齐世杰笑道:“大人不计小人过,妈,你既然‘教训’了她,也就算了。而且就算那妖女对你不住,表弟也还是可以原谅的了。”
杨大姑哼了一声道:“他目无尊长,你还要我原谅他?”
齐世杰道:“宰相肚里好撑船,何况是自己的亲侄儿呢。妈,我看表弟也不是存心和你作对,不过那女子是他的好朋友则可能是真的。那女子一跑,当时他又可能以为她是受了伤,故此才匆匆跑出去追她的。对啦,妈,我还没有问你,表弟把我的消息告诉你,这是在你和那‘小妖女’动手之前还是之后?”
杨大姑道:“是在他赶出去追那‘小妖女’之时。”
齐世杰笑道:“是吧,他在那么匆忙的时候还没忘记要先告诉你,可见他并不是‘全无心肝’的。至于他何以不肯认亲,一时间我也想不明白。不过他的身世比较复杂,或许是他尚未能完全相信咱们的话也说不定。妈,你就原谅他吧。”
杨大姑虽然没有说出另外那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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