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大姑道:“弟弟,你这次因何出京?”
杨牧道:“说来话长——”杨大姑道:“咱们进去慢慢说吧。杰儿,替舅舅倒茶。”
杨牧坐定,喝了一口热茶,说道:“姐姐,恭喜你啊!”
杨大姑道:“喜从何来?”杨牧道:“杰儿打败了尉迟炯,声名已经传遍京师,你有这么一个好儿子,我做舅舅的也沾了光。”
杨大姑笑道:“你们的消息真是灵通,不过传闻稍为有点失实。”
杨牧说道:“如何失实?”杨大姑道:“尉迟炯自限百招之数,在一百一十招方能胜得杰儿。他自己认输,并非真的落败。”杨牧笑道:“那已经是极之难能可贵了,说实在话,大内卫士之中,能够接得下尉迟炯一百招的恐怕还没有呢!”
杨大姑道:“你太夸奖他了。不过这次他用六阳手取胜,倒也算是替咱们杨家争了点光。”得意之情已是溢于言表。
杨牧说道:“是呀,所以我也觉得有荣焉呢。说实在话,我这次出京,一来是因为知道你们母子已经回来,特来探望的,二来也是为了尉迟炯的事情。”
杨大姑道:“听说尉迟炯以前曾经偷入禁宫,盗过大内的奇珍异宝。是皇上要你出来缉拿尉迟炯归案的么?”
杨牧笑道:“姐姐,你太看得起我了,大内总管恐怕未必敢去惹尉迟炯,我有多少斤两,他是知道的,怎能委托这个重任。不过,大内总管要我出来找一个人去对付尉迟炯,那倒也是真的。”
杨大姑知道他想说什么,却不搭腔。杨牧继续说道:“尉迟炯夫妻曾在京师做过许多宗大案,如今听说他们夫妻在保定出现,王公贵人无不闻风色变,生怕他又跑来京师胡闹。皇上虽然无暇去追究多年前禁宫失宝之事,大内总管和御林军统领在那班贵人催促之下,连日来已是寝食难安呢,所以——”
杨大姑再次打断他的话道:“此事发生在十天之前,保定到京师不过两三天路程,但听你的口气,尉迟炯夫妻尚未在京师出现?”杨牧说道:“不错,京中已经侦骑四出,尚未发现他们夫妻的踪迹。”
杨大姑说:“尉迟炯夫妻自视极高,说不定因为受了杰儿这次的挫折,他们已经回转关东去了。”
杨牧说道:“但愿如此。不过京师的王公贵人实在是怕了这一对雌雄大盗,不敢不防。要是有一个能够勉强对付得了尉迟炯的人,加上大内几名一等一高手,那就有希望缉拿他们夫妻归案了。”
齐世杰忽道:“我倒知道有一个人可以对付得了尉迟炯。”
杨牧说道:“哦,他的武功比你还更高明么?”
齐世杰道:“高明得多!虽然他年纪比我小。”
杨牧摇了摇头,说道:“我可不敢相信,就算有这么样的人,他也不能帮我的忙。怎比咱们是甥舅至亲……”
齐世杰笑道:“舅舅,你错了。”杨牧怔道:“什么错了?”齐世杰道:“虽然我不知道他会不会帮你的忙,但他和你的关系,却是比我和你更亲的!”
要知齐世杰虽然不喜欢舅舅,但表弟的消息总还是应该告诉他的,只因杨牧一直要谈尉迟炯的事,他和母亲都还未有机会说话。此时他听出杨牧有进助于他之急,正好乘机抬出杨炎作个挡箭牌。当然在他心里是知道杨炎估计不会帮父亲的忙的。
杨牧霍然说道:“你说的敢情就是我的炎儿!”齐世杰道:“不错,舅舅,难道你不知道我去回疆就是为了找寻表弟?”
杨牧说道:“我知道,但我也知道只是你们母子回来,我没勇气向你们查问,唉,这孩子的母亲虽然失德,他总是我唯一的亲生骨肉,我岂能不想念他?就只怕他到如今尚未知道我是他的亲生之父。”
齐世杰道:“我猜想他已经知道了。”
扬牧又惊又喜,说道:“你们已经碰上了他?”
杨大姑道:“不错,我和杰儿都曾先后碰上了他。”
杨牧连忙问道:“姐姐,你可曾告知他的身世之隐?”
杨大姑道:“我还没有告诉他。”杨牧诧道:“为什么?”杨大姑道:“事后我才敢断定是他。”
她把当日遭遇杨炎之事,原原本本告诉弟弟,最后说道:“他被那妖女所迷,我尚未来得及与他认亲,他就跟那小妖女跑了。弟弟,将来如何令他‘改邪归正’,还得你做父亲的去教训他呢。”
杨牧苦笑道:“我身为大内卫士,到什么地方都得奉命而行,如何能够擅离职守私自跑去回疆找他?回疆这么大,我也未必找得着。”
杨大姑道:“父子骨肉相连,除非他不知道自己的生身之父是谁,否则我料想他一定会回到保定找你。”这点倒是给杨大姑猜中了,杨炎此时正是前来保定的途中。
杨牧仍然苦笑道:“我当然盼他回来找我,但只怕希望甚属渺茫。而且也不知道何时方始回来,远水可不救近火!”
说至此处,杨牧索性单刀直入:“姐姐,你不是希望杰儿有个锦绣前程么,如今机会来了,你让他跟我上京吧。”
杨大姑道:“你的意思是要他帮你们对付尉迟炯?”
杨牧说道:“不错,由于杰儿这次一战成名,京师震动,实不相瞒,我正是奉了总管大人之命,请他入京任职的。”
杨大姑道:“不行!”杨牧愕然问道:“为什么不行?你不是希望他得个一官半职,荣宗耀祖的么?”
杨大姑道:“我已经改变主意了!”接着缓缓说道:“一来,这次我是好不容易,亲自跑到回疆才把他找回来的,我要他陪伴我几年。二来他其实也不是尉迟炯的对手,官职虽好,性命更为宝贵!”
杨牧说道:“也不是要他一个人对付尉迟炯的。”
齐世杰道:“舅舅,你别说了,总之要我对付尉迟炯我不干!”
杨牧说道:“独自一个人你都曾对付过他,为什么有人帮你的忙你反而不干?”尉迟炯给你灭了威风,你不怕他记恨?”
杨大姑道:“那天的事情是因为尉迟炯夫妻对我无礼,杰儿要为我争一口气,逼不得己才跟他动手的,后来尉迟炯对我陪了礼,我的气也就消啦,人不犯我,我也不愿杰儿去犯人了。”
齐世杰跟着说道:“正因为那次交手,我本来赢不了他的,是他手下留情,才没伤我,而且还反而认了输,就算按江湖道义,我也不能伙同你们去对付他!”
杨牧只道他们母子是因为害怕尉迟炯夫妻才不肯答应,但他尚未死心,不得已而思其次,又道:“那么我倒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让姐姐得遂心愿,世杰也可以成全道义。”
杨大姑道:“你说说看,是什么两全其美之法?”
杨牧说道:“杰儿跟我入京当大内卫士,事先我可以先和大内总管讲妥,缉拿尉迟炯一案,用不着他参与。保定到京师不过两天路程,你可以时常去探望他,或者搬到京师去住也未尝不可。那么他不是照样可以恃奉你的晚年吗?”
杨大姑不觉又有点动心,但想起和儿子的约言,却也不敢答应。
杨牧说道:“姐姐,不用踌躇了。杰儿一出身就能当上大内卫士,这在别人是求之不到的呢!”
齐世杰道:“人各有志,别人求之不得那是别人的事。”
杨牧道:“你为什么不愿?”
齐世杰冷冷说道:“不为什么,只为了我不愿意像别人一样当奴才。”显然这个“奴才”乃是直指舅舅了。
杨大姑变了面色,喝道:“杰儿,不许你胡说!”
杨牧老奸巨滑,倒是并不动怒,哈哈笑道:“这是给皇帝当差,你一定要说是做奴才,那也只是做皇帝的奴才!”
齐世杰道:“舅舅,你知道我的脾气是不惯受人拘束的,做皇帝的奴才也还是奴才!我可不能学舅舅这样,事事都得听从奴才总管的吩咐。对不住,我把你们大内总管说成了奴才总管,你莫见怪。”这次他说话的口气缓和许多,实际冷嘲热讽的意味更浓。
杨大姑忙打圆场,说道:“弟弟,多谢你提拔你这甥儿的好意,可怕杰儿不是做官的料,如今我亦对他灰心了。”
杨牧还不肯死心,又道:“他不愿意受拘束,那也还是有办法可想的!”
杨大姑笑道:“又要做官,又要不受拘束,天下那有这样的好事。”
杨牧忽道:“听说世杰在回疆认识了天山派一个姓冷的女弟子,姐姐,你不愿意要这位冷姑娘做媳妇?”
杨大姑道:“是宋鹏举和胡联奎告诉你的么?”
杨牧说道:“不错。据他们说,世杰很喜欢这位姑娘,不知你却何故不愿成全他们?”
齐世杰咬着嘴唇不说话,心中隐隐作痛。同时亦是不解舅舅何以会挑起这件事情来说。
杨大姑也不高兴弟弟提起这件造成他们母子之间心病的事,但还是说道:“既然是鹏举和联奎告诉你的,那你也应该知道我不肯成全他们的原因了。难道你的徒弟没有说出那位冷姑娘的身份?”
杨牧说道:“听说她是冷铁樵的侄女儿?”
杨大姑道:“着呀,冷铁樵是和朝廷作对的,你是皇帝身边的大内卫士,难道你愿意要冷铁樵的侄女儿做你的外甥媳妇?说实在话,我有大半原因就是为了你才不肯结这门亲事的!”要知道姐弟虽亲,但碰上了牵涉到“叛逆”的事,她也不能不多加一点戒备。这样说正是为讨好弟弟,免得杨牧起疑的。
那杨牧皮笑肉不笑的打了个哈哈,却道:“姐姐,我正是要告诉你,我很乐意见到杰甥结下这门亲事!”
这回轮到杨大姑大为诧异了,她望着弟弟,不知他说的是否反语。
杨牧笑道:“姐姐,你莫疑心,我是真心真意替世杰向你求情的。我听说他回家之后,你找人替他说亲,他都不肯应承。他既然只是喜欢这位冷姑娘,你又何苦拆散他们的好事。”
杨大姑道:“你不怕他娶了冷铁樵的侄女儿会影响你的前程?”
杨牧笑道:“我已经和大内总管说过了。正是他怂恿我来为世杰向你求情的。”
杨大姑道:“我真不懂你们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父母只生咱们二人,我是你唯一的姐姐,你不妨和我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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