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边的棉帘挡住寒风,也看不到外头的天空变得阴森森的,又是一场暴风雪的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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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棋也看到了天边的阴云,慌忙回去收早上洗出来的衣服,等她气喘吁吁的回来便忍不住和拂晓抱怨:“这雪是下不完了?冷风都快吹到骨头里了。”
拂晓是良家子出身,小时候被父亲卖给人牙子,此时见下雪既担忧又害怕:“俗话说冬天麦盖三层被来年枕着馒头睡,我现在就怕爹娘被冻着。”她不到六岁就被她爹卖掉换银子养家,从人牙子手中到霍府她都没见过爹娘,但她嘴上心里念叨最多的还是爹娘。
霍容玥不忍的别过头,前世她帮拂晓找到她的亲生爹娘,她爹娘早就不记得拂晓这个闺女长什么样子,见面后的第一句话问的便是:丫头你如今月例几钱银子?如今重来一次,她不知是该帮拂晓找到爹娘认清他们的真面目,还是让拂晓继续沉浸在她自己编织的梦里。她可以替自己做主,可却不能替别人做主。
“拂晓,你想不想找到你爹娘?”
拂晓一脸惊喜的抬头,“怎么找?”她甚至不记得家在哪个县府,只记得爹的姓名。
霍容玥神秘的笑笑,“我自然有办法。”重生一次还是有些便利的,做起某些事情可以少走许多弯路。
“不管成与不成,奴婢先谢过姑娘。”拂晓激动的脸都红了,抓着霍容玥的手还在抖。
霍容玥摇头,前世她为着这事求过陆非远,他虽然没帮她找到人,却提供很多重要线索,只要顺着这个线索便能……不等她再多想,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陆勇搀着浑身是血的长孙昭一瘸一拐的进门。
“夫人,快让人给侯爷治伤!”
长孙昭肩膀上有处剑伤,鲜血已经染湿周围的衣裳,他唇色发白的靠在陆勇身上,虚弱的不像样子,霍容玥只觉得眼前的场景似曾相识,但此时的情景容不得她多想,拂晓与梦棋纷纷看向她,她犹豫片刻便与陆勇一起将长孙昭扶到榻上。
“拂晓,快去请大夫。”霍容玥沉声吩咐。
梦棋一脸不解,还未多问便被拂晓推搡出去:“你快去给夫人打水。”她眼神不容置疑,梦棋本来就以她们两人当主心骨,纵然心里有千万个疑问却仍然照着拂晓的吩咐去厨房端热水。
“将侯爷的衣裳解开。”霍容玥说完这句便转身离开,陆勇怔忪片刻便根据她说的照办,刚剪开衣裳便见霍容玥往侯爷嘴里塞了一颗黑色的药丸,不等她阻止,那药丸已经顺着长孙昭的喉咙进到肚子里去了。
本着就算死也要弄清楚是怎么死的,陆勇问出心中的疑问,“夫人,您给侯爷吃的什么东西。”
“让他不那么疼的。”她说着便将剪开的衣裳向两边拨了拨,然后指指门外:“你先出去吧。”
陆勇又是一怔,怎么先前还看着跟个小娃娃似的,这会儿比他还要冷静?他犹豫不肯走,长孙昭勉强睁开眼睛吩咐:“陆勇,你先下去。”
他似信非信的下去,霍容玥拿出珍藏的银针快速扎在他伤口周围,方才紧闭双眼的人慢慢睁开眼睛,沉声道:“你医术和谁学的?”
霍容玥笑笑,浑不在意:“外婆喜好岐黄之术,妾身陪在她身边耳濡目染学到一点皮毛,帮不了侯爷的忙还请侯爷不要怪妾身多事。”虽然外表平宁,但心里却已是后悔不迭,她前世跟着外婆学过十来年,却一直苦于没有练习对象,外婆更不许她接触别人,偶然碰到个受伤的人便忍不住出手给他诊治,浑然忘记自己的身份。
“你不必如如此紧张。”他声音里带着些许笑意,静静看她一眼又放心的闭上眼睛:“如此便劳烦夫人帮为夫诊断一番,夫人扎针之后为夫感觉好多了。”
当然会好很多!霍容玥心头忿忿不平,外婆的父亲在世时可是岐黄圣手,外婆将家传绝学悉数传授给她,诊治这点小伤可以说是易如反掌。
梦棋匆匆忙忙端来热水,却被陆勇拦在门外,虽然他不是故意偷听,但知道侯爷没事,他这做人常随的还是做件好事满足侯爷心中所想!所以直至扎针结束霍容玥还是没等来梦棋的热水。
长孙昭敞开胸膛躺在床头眯着眼睛看她小心翼翼的将银针收起,心里忽然闪过一个奇怪的念头,若是送她一套银针比送她首饰更开心吧?
“玥儿。”
霍容玥还以为他在叫别人,反应过来周围没别人时才明白是在叫她,后知后觉走过去做出小媳妇样儿:“侯爷有事?”
“我想坐起来,躺着难受。”躺在床上想看她的表情都困难,长孙昭不想让自己处于被动地位。
她当然不会赞同,不然伤口崩开就是她医术不够,“不行,侯爷这几日都需要静养,妾身还没问侯爷,到底出了何事,怎么好端端的去上朝还带了剑伤回来?”
顷刻间,长孙昭表情凝重,“我暂时不知道是谁,但总会查出来的。”
☆、第13章 讨好
拂晓请来的大夫被晾在外头,长孙昭悠闲的倚在大迎枕上看霍容玥围着他忙来忙去,等霍容玥抬头时他又换成细心凝神思考的郑重模样,直到他的伤口收拾妥当才喊大夫进来。
老大夫看过他的伤口很是疑惑:“侯爷的伤处已经处置妥当,老夫还是先去给侯爷熬药。”
长孙昭坐在床上对老大夫拱手,老大夫还过礼便提着药箱出门而去,霍容玥期待落空撇撇嘴便去处置乱腾腾的桌子,本来这些都是要拂晓或梦棋处理,但为了不和长孙昭有过多的接触,便一直装出忙碌的假象。
房内静悄悄的,长孙昭正大光明的打量他的新婚妻子,她好像不是太喜欢和他单独相处,唯独睡着的时候才会贴着他,难道他表现的太过冷峻?他皱眉思考平日里相处的细节,然后突然意识到他们相处最多的时间便是在床上……
霍容玥觉得一直晾着他不太好,便端来热茶,谁承想他就直愣愣坐在那儿也不说话。
愣了半晌,长孙昭方无奈道:“为夫双手乏力,便劳烦夫人喂我喝些水。”虽然他不爱笑,但也不至于将她吓到这个地步吧?
霍容玥小心翼翼喂他喝水,他周身有淡淡的血腥味混着若有似无的松香,心头无端跳了跳,葱白般细嫩手指的颤动并没有逃过长孙昭的眼睛,他眼里闪过若有似无的失望。
原以为喂他喝过水还要前前后后伺候,不想他竟直接拉过被子准备躺下休息,霍容玥忙扶着他躺下。
“夫人也歇歇吧。”他闭着眼睛说完便不再言语,若不是能听到他略微粗重的呼吸声差点以为这个人不存在。
霍容玥立在床边偷偷打量他,他眉头紧紧皱着抿着唇很不高兴的样子,不过好像从她嫁进来就没看过他的笑模样,不知是有什么深仇大恨才整日绷着一张脸,或者是在思念他早亡的原配妻子?不得不说,自从霍容玥嫁进来就同长孙昭保持着若有似无的距离便是因为这个原因。人人都说长孙昭对亡妻情深义重,她若上赶着讨好定会引起他的不喜,也会引起大公子长孙念的戒备,不如做个安分守己的填房等和长孙昭相处的时间长些有了感情,再生个孩子。
她低声叹气,却没逃过他的耳朵,眉头又深锁了一些。
他也在心中常常叹一声气,却弄不懂在烦闷些什么。
方才还有动静的新房突然寂静下来,守在外头的陆勇和梦棋都有几分不知所措,梦棋甚至傻乎乎的问了一句:“怎么不说话了?难道睡着了?”
“侯爷才用过药身子疲倦自然是要好生歇息的,你在这儿守着我去书房给侯爷拿些兵法来。”陆勇一本正经的扯完便匆匆跑向书房,侯爷好不容易有闲着的时候便呆在房中与夫人好生培养感情吧。
梦棋傻呆呆的守在房外,等拂晓端来老大夫熬好的药送到静到吓死人的新房,还未在里头呆个一时半刻便被霍容玥撵出来,原因无他,长孙昭的眉头皱的更深了而已。
原本淡然的拂晓也开始急躁起来,一个劲儿的给霍容玥使眼色让她多亲近长孙昭一些。
一灯如豆,因长孙昭受伤的缘故,晚膳摆在卧房,霍容玥原本准备伺候长孙昭用膳,谁知他直接让她扶他起来,硬是直挺挺的坐在饭桌前陪着她一起用膳,拂晓与梦棋都远远躲着,留霍容玥一人对着他,她自然是要多照顾病人一些的,虽然她清楚他的身体并没有什么大碍。
“夫人不用顾忌我,忙一下午多用些饭罢。”他的表情堪称温柔,霍容玥心里突然多了几分愧疚。
晚膳后天色还早,霍容玥便将陆勇带来的兵法放到他手边,却不想被他拉住手,他倚在床边仰头问她:“夫人可喜欢看医书,府中有不少医书,夫人若是喜欢为夫便让陆勇拿来给夫人一阅。”
霍容玥有几分意动,往常看过的医书尽数留在宋府,她手边仅有一本,这几天闲着无事就翻翻,里头的内容早就烂熟于心,当下便忍不住雀跃道:“当真可以?”
“当然。”他挑眉轻笑,大掌捏捏她细嫩手心:“以前府中住过几位军医,他们喜欢将军中发生的病情记载到书中,有许多有意思的事情,你明天可以拿来看。”
“真的?”她依旧似信非信,大家闺秀却爱好医书说出去可不是多光彩的事情,所以母亲宋氏从来不让她对外人提起她同外婆学习医术的事。
他点头,眼神不似作伪也没有探究的意味。
霍容玥朝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灿烂笑容,“那妾身先谢过夫君。”
“娘子多礼。”他也浅浅微笑。
他伸开一只手示意她帮忙脱衣服,她立刻会意,小心避开他的伤处,饶是如此脱掉外衣时还是听到他吃痛的抽气声,她小心凑过去看他的伤口,只有些微的血迹渗透,倒没有伤口崩开的征兆。
“我不是故意的,你今天睡觉的时候要小心。”她郑重的吩咐,忽然想起夜里总觉得他那边暖和些,睡着的时候便不自觉的往他那儿靠。这么说来岂不是她要注意自己的睡姿?
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