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画画儿?难道我的名声已经传到北京啦?不能啊!是不是杨师兄跟他提到过我?
姓齐、号白石山人、木匠、湖南人、会画画貌似所有的特点都能和传说中的齐白石对应上。也就是说,眼前这人就是齐白石?发达啦!发达啦!怀祖、念祖,老笆给你留啥名人信札呀,只要让这位大神随意涂抹几幅,还不够你俩小子吃一辈子的!
孙元起紧紧握住齐白石的手:“听过!听过!太听过了!您啥时候有空,给我画几幅画吧?润笔什么的都好说!“齐白石口中连说“行行行“,孙元起还不放心:“一定记得画啊!隔几天,我就去找您啊!“坐下交谈之后,才知道去年齐白石应朋友夏午诒之邀,到西安教夏太太学画。翻过年,夏午诒入京述职,齐白石也想见见黄河、华山、嵩山的壮丽景色,便与之同行。到北京后,夏午诒出于好意,想要推荐他为慈禧作画,又提议为他捐个县丞,均被他婉言谢绝。该玩的也玩了,想看的也看了,齐白石想就此打道回府。没想到老师也在北京,作为学生,然应该在左右侍奉,于是齐白石就到了经世大学。碰巧学校缺少一个教美术的老师,张元济便找上门来。既可以陪伴老师,又可以赚钱谋生,一举两得,齐白石半推半就,接受了学校的聘书。
见齐白石在学校已经有段时日,孙元起便指着那群学生问道:“齐先生,这些学生怎么还在军训啊?军训不该九月底就结束么?“齐白石给孙元起解了惑:“哦,他们是在上体肓课呢。前些日子,学生们给张校长提议,说体肓课上教的东西有趣无用,不如改成军队训练。张校长征求大家意见后,便改成这样了。“孙元起点头称许:“好!这样也好!“既然回到学校,少不得和张元济、和全校师生见面交流一下。家就在学校,也免不了和薇拉、小念祖一番亲热。薇拉天天奔波于实验室和试验田之间,一个夏天,晒黑了不少,不过中国话却因此流利许多,浑身上下透着干劲。看来她对这个任务全力以赴,真心投入。
交流、亲热之后,孙元起开始了自己的工作。
目前最紧急的任务,自然是《私立经世大学学报?自然科学版》第二期的编辑出版。尽管在出国之前,编辑部已经在正常运作,可是很多稿件能否采用,还是需要孙元起来拍板定夺。尤其是孙元起在第一期的刊首语中提到“所有伟大的理论和思想,都是猜想出来的“,很多大、中、小学生大受鼓舞,写信寄来了自己的猜想。
这些猜想真是千奇百怪,有些学生连最基础的科学常识都没有,就开始闭门造车,什么“星球为生物论“、“论重力乃人之错觉“、“浮力重力相对说“,看得孙元起冷汗直流:原来,民科的祖圌宗在这里啊!
本来以为那堆信件中一无可采,结果在中间孙元起发现了令自己精神一震的文章,论文名字是:物质正反说。
文章很短,从《老圌子》第五十八章“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说起,认为事物必然有正反两方面。而正反又是相辅相成的,比如太极阴阳鱼。现在料学发展,证实物质是由电子、光子、中子等微粒构成。既然有这些粒子,从哲学角度推论,那就应该还有相反的粒子,并且构成一种未知的反物质文章至此戛然而止。
第七十八章廊外藤花开小红
七十八、廊外藤花开小红
七十八、廊外藤花开小红
文章作者显然对最新的科研进展有一定了解,除了电子,甚至还知道中子和光子两种新发现未久的粒子。在现在的中国,居然还有这样关注科学发展的人物,足以让孙元起感到惊奇。
论文娟秀道劲的小楷字,倒不像是普通中小学生所写,难道是中国还有其他的高人?想到这里,孙元起急忙翻到最后一张纸,上面按照规矩写着作者简介:张贻惠,字少涵,光结十二年生,安徽省全椒县人,现就读于江南高等学堂。孙元起屈指一算:光结十二年,也就是1886年,如今才17岁。17岁的学生就这么关注物理学进展,还能有这么卓绝的认识,绝对是一块浑金璞玉,假以时日,必定可以在科学界大放异彩。可江南高等学堂,不过是京师大学堂的预备学校,类似于后世的高中,放任他在那里面消磨时曰,再没有名师指导,没准儿几年以后就变成了方仲永!
想到这里,孙元起顿时生出爱才之心,拿出纸笔,给千里之外素未谋面的张贻惠修书一封:少涵贤弟左右:元起九月自海外归,拜读来函《物质正反说》,识见卓绝,不胜欢忭!以贤弟之大才,即于敝校谋一教职,非难事也。元起素疑宇宙本有反物质之存在,得贤弟之文而益确信焉。世间苟存反物质,配以予前时所言之质能方程,则可妙用无穷矣。然反物质该于何处寻得?电子、中子等之相反粒子如何生成、存在、湮灭?此旨属大可探究者。观贤弟所言,亦似言有未尽。元起因冗事缠身,不便移动。如有闲暇,能否请贤弟移驾北上,作一欢晤?翘首南望,企盼曷极!并颂秋祺!经世大学孙元起顿首。
写完后,孙元起自己看了一回,不禁有些自鸣得意:来清朝这么多年,终于也能沾染一点文气了!且不说读了无数来函。无师自通地学会了用文言文写信,关键还能了解一些旧文人的客套礼节。比如“贤弟“二字,就大有学问。
光从年龄上讲,孙元起比张贻惠大十岁;而且孙元起是大学校长,张贻惠只是某高中的学生;再说,孙元起算半个官员,张贻惠还是个未入宦途的读书人。按照道理,称他“少涵贤侄“,最是合适,也丝毫不为过。可信的台头还是自降一辈。称他为“贤弟“。
不仅如此,在日常交往中,除了辈分明确、不好乱圌伦的,一般上官给下级、长辈给晚辈、老师给学生写信,亲近点的都会用“贤弟“来称呼。这是一种抬举,表示尊重。可下级、晩辈、学生回信时,还是得乖乖用“大人““前辈““先生“之类的尊称,不能傻呵呵地来个“某某仁兄“。否则就会被认为是没有礼貌、不识抬举。
这,就是清代的一种礼节。也是来了很久之后,孙元起才渐渐明白的。这个时候中国,有着一套自己的交往游戏规则,还没有被西式礼仪所同化。
当信封上写地址写到“张贻惠“这个名字的时候,孙元起忽然灵光一闪:张贻惠?貌似以前在哪里见过这个名字?好像、大约、似乎和张百熙还有些联系或类似。难道仅仅因为都姓张?停笔思忖良久,仍没有头结,只好作罢。
没错,张贻惠和张百熙确实有点类似,因为他们都当过孙元起母校的校长。本来就仅在校史上见过几回。再加上时间久远,孙元起一时半会儿哪能回忆得起来?
话说张贻惠这人确实很牛。他父亲是进士,曾做过内阁中书,结果几个儿子的志向都不在四书五经八股文上。张贻惠和弟弟张贻侗、张贻志更是喜欢数学、物理、化学这些“奇技淫巧“。即便如此,也不影晌张贻惠在科举道路上的突飞猛进,人家12岁就中了秀才!
可惜张贻惠志不在此,十五岁到南京应乡试,看见江南高等学堂招生,心里痒痒的。偷偷报名考入了这所学校。学习两年后,他又考取安徽留日公费生,随后圌进入著名的京都帝国大学学习。毕业回国,先后在北京高等师范学校、北京大学、北京女子高等师范学校、农科大学等高校任教,并出任校长。
随信并附上二十两银票,算是稿酬。也算是旅费。等老郑把邮件送走,孙元起又在《物质正反说》下面加了一大段评点引申,包括什么是反物质、反物质的重要作用、发现反物质的可能途径等。
张贻惠的论文本来就短,孙元起再一发挥。等写完,就发现自己的评点甚至是原文的三四倍长。比梁启超给蒋方震《欧洲文艺复兴史》写的序言还夸张人家不过是序言和正文一般多而已。对了,梁启超写的那篇序言,就是后来著名的《清代学术概论》。
有心把自己的评论撤掉,可没有了评论的《物质正反说》根本不像一篇论文,倒像一个谈空说玄的哲学论断。没有办法,只好吩咐编辑部把《物质正反说》作为本期学报重点推介文章,印刷的时候字体大一号;至于自己的评论,就字号小些,免得喧宾夺主。
孙元起是这么想的,可历史不会向他想象的方向发展。随着科技发展,原来越多的科学家投入研究反物质的队伍,几乎发表的每一篇论文都会引用他的那个评论,反倒张贻惠的这篇论文很少有人提到。导致后世论及反物质时,把反物质的发现权也归结于他。真真是喧宾夺主了!
自从学报第二期开始,孙元起决定每期的发刊词,都向读者介绍某一学科的最新发展情况。比如文科第二期,就是请孙诒让阐述新鲜出炉的甲骨学。至于这期理科的发刊词,孙元起则请自己的太太薇拉操刀,介绍化学肥料的功用与生产工艺。经过近一年的摸索实验,薇拉对于化学肥料的整体情况已经有所了解,由她来执笔,最是恰当不过了。
在忙着编辑理科学报的时候,东北形势也日趋紧张:俄国在第三期撤军期限到来之后,不仅拒不撤兵,反而又重新占据奉天省城,并拘禁奉天将军增祺。针对曰本的咄咄逼人。沙皇认为“让步总是引起新的让步“,开始在国内呼吁国民“流圌血牺牲“、“保卫祖国“,大造战争气氛。
曰本意识到“每拖延一天,甚至一小时,都会增强俄国取胜的机会“,也加紧备战,同时对俄展开外交攻势。在日俄两国谈判过程中,日方通过不断提高要价,迫使俄方先翻脸:开始要求俄国承认它对朝圌鲜的“保护“,继而要求打入“南满“。最后则要求在“北满“及其他地区的权利。
清廷也发觉东北战事迫在眉睫,一方面让驻俄公使胡惟德与俄政圌府交涉,希望尽早按约定撤军:—方面电谕袁世凯火速进圌京,筹议日俄开战前后中国应该如何应对。至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