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元起道:“革命尚未成功,还需要无数青年军人继续努力,所以陆军小学堂要接着办下去。重庆府中学堂的学子要参军,我们也十二万分的欢迎。”
杨度马上接口道:“就在前不久,大人还和我等商议准备在四川再成立一个混成协,现在尹总办和张学监就说到陆军小学堂、重庆府中学堂两所学校的事情。真可谓英雄所见略同!既然如此,大人,不如我们就以两所学校在校学生为主,现在就着手编练这个混成协吧?”
孙元起转头问两人道:“硕权、列五,你们二位意下如何?”
两人都欢喜不尽:“任凭大人吩咐!”
杨度又道:“大人,硕权贤弟曾留学日本学习军事,又担任陆军小学堂总办,能力、资历具备。列五贤弟毕业于成都高等学堂理科优级师范科,曾创办成都列五中学,现任重庆府中学堂学监,也是从教有年。如今我们刚到四川,正缺乏这样娴于军政的人手。依在下看,不如请硕权贤弟担任标统、列五贤弟出任教育厅长吧?”
孙元起虽然不知道杨度是什么用意,不过还是微微点头:“那自然极好!只是不知两人是否愿意屈就?”
两人哪里会拒绝?当下都起身冲孙元起拱手抱拳深鞠一躬:“谢谢大人抬爱,属下一定廉洁奉公恪尽职守,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见四个人的事情都已经谈完,孙元起便端起桌上茶碗。嘴唇还没碰到杯中的茶水,一旁侍立的警卫立即高声喊道:“送客!”
刚把他们送出门外,章士钊便急忙低声问道:“皙子先生,尹昌衡、张培爵两人之所以提及两所学堂的事情,就是想往咱们军队里安插势力,伺机而动。为什么你还要以两所学堂的学生为主编成一个混成协,而且还把尹昌衡调入军中担任标统呢?虽然我们都知道这个协是准备明年夏季入藏的,可万一到时候他们不听号令怎么办?”
杨度扇着扇子,优哉游哉地反问道:“行严,你知道一个混成协多少人么?”
“正常是四千二百人,少的只有两千五百人。”
“那你知道陆军小学堂和重庆府中学堂各有多少人么?”
“刚才尹昌衡说了,陆军小学堂有两期学生,每期100人,也就是200人。重庆府中学堂不知道有多少,但想来也不超过三百人。”章士钊马上就明白过来了,“你是说,他们这点人在混成协里只占极少数,根本翻不出多大浪来?可是陆军小学堂的学生都经过专业学习,进入部队后至少也得是棚长、排长,影响力可不容小觑!”
杨度不以为意:“如果他们毕业了,自然可以担任棚长、排长。他们现在不是还没毕业么?再说了,当不当棚长、排长,到了部队里还不是我们说了算?”
“可尹昌衡是标统,完全可以自己提拔啊!”
杨度白了章士钊一眼:“我说要让尹昌衡去新的混成协当标统了么?当然,来了之后不妨先让他在新混成协当几天标统,然后再提拔他去蒋志清的第四十六协去当副协统,这更名正言顺一点。”
“架空?明升暗降?好主意!”章士钊连连点头,“那重庆府中学堂送来的学生呢?估计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万一他们在部队里成立同盟会组织,那就不好办了。还有那个张培爵,一旦担任四川省教育厅长,会不会到处散播三民主义?”
杨度哈哈大笑:“百熙本身就是享誉全国的教育大家,没有尹昌衡、张培爵这种本土派在学堂里作梗,还愁教育不好这些青年学生?”
孙元起这才明白杨度把尹、张二人升职的根本原因,当下拍着胸脯说道:“我倒要看看,究竟是学堂把我染黑了,还是我把学堂染成红彤彤的!”
这句话孙元起说得还是很有底气的:在自己原先的那个时空,洗脑教育和应试教育早就展示了实战威力,它们可以轻而易举的摧毁绝大多人对于各种主义的兴趣。
章士钊还是面有忧色:“我们刚才是不是把蒲殿俊、罗纶两人得罪的太狠了?毕竟他们是代表着四川士绅!”
杨度应手合上纸扇,面带杀气地说道:“要想明年夏天安心派兵入藏,就必须在此之前打扫干净四川。所以我们就是要让他们急眼,要让他们闹。王八把头伸出来,我们才好下刀嘛!”…
第二八二章刮金佛面细搜求
孙元起倒没有那么杀气腾腾:“我还是希望他们能把川汉铁路修成,即便财力有限,先修好成都至重庆这一段,对于巴蜀人民也是功德无量。只要他们老老实实修路,遇到问题我可以出面帮忙解决,必要时,甚至可以请华熙银行给他们融资贷款。”
杨度摇摇头:“百熙你也太看得起他们了这些士绅一个个奸猾似鬼,如果省府通过田亩加赋向全省强行摊派费用,他们倒愿意放点血,在公司中做个大股东。要让他们全额出资修建铁路,只怕是打死也不肯的。依我看,今天蠲免各项苛捐杂税消息传出,明天他们就要抛售川汉铁路股票,要不了几天,那些股票便会沦为一张废纸了”
孙元起微微蹙起眉头:“据说川汉铁路四川段于宣统元年冬已经开工建设,到现在已经快两年了。如果川汉铁路公司破产倒闭,之前的心血岂不是付诸东流?”
章士钊见状提议道:“我们能否等到股票跌到一定价位时,由华熙银行出面进行收购?这样既可以避免川中士绅因此破产闹事,也可以避免别人染指川汉铁路。而且经世大学不是早在光绪三十一年就成立了铁道交通专业么?要钱有钱,要人有人,再加上省府支持,必定可以尽快修通这条铁路。”
“不行”杨度一口否决了章士钊的建议,“虽然收购股票本意是为了救助士绅、修建铁路,但华熙银行表面上是由美国人控股,而且与百熙关系匪浅,很容易贻人口实。如果有人用此大做文章,说我们勾结洋人出卖路权,那就百口莫辩了。一旦处理不好,又是一场莫大的风波”
孙元起问道:“那依皙子看,该如何处置此事?”
杨度打开折扇摇了几下:“如果百熙想让川汉铁路继续修筑下,其实倒也不难川中士绅听说蠲免各项苛捐杂税消息后。过几天必然上门请愿要求省府支持修建铁路,到时候百熙可以列出三条路任他们选择:第一条,铁路继续商办,政府不做干涉。如果遇到资金短缺,可由省府出面向华熙银行借贷融资。第二条,铁路改由官绅合办,按照出资比例控股。第三条,铁路改由官办,以前公司资产折算后由省府出资购买。如此一来,我们既可掌握主动。又不会贻人口实。”
孙元起点点头,接着问道:“皙子,你估计他们会选第几条路?”
杨度笃定说道:“必然是第二条”
“哦?愿闻高见”
杨度解释道:“川汉铁路公司本来账上已有三百万两的亏空,如果没有政府支持,马上就会摇摇欲坠。如果铁路继续商办,就意味着这三百万两坏账全得由他们自掏腰包,另外还要以财产或路权为抵押,再向银行贷款三百万到五百万两。才能保证铁路继续开工。纵使川中士绅富可敌国,那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只怕铁路还没修好,他们手中的股票就要全压给银行了所以他们不会选第一条路。
“谁都知道川汉铁路是块大肥肉。既然川中士绅已经把它咬到嘴里,那就死活不会再吐出来的。所以第三条路他们也不会选。权衡之后,他们自然会讶有肉吃又比较有保障的第二条路。只是那时候他们必然还会抬出三百万两亏空由谁来填补的问题,因为这直接关系到官绅控股比例,少不得又是一番口舌。”
章士钊作为孙元起的财务顾问,闻言顿时竖起眉毛道:“川汉铁路公司自己内部管理混乱,筹集的资金不用来开工建设,反而被公司高层挪用到上海投机橡胶股票,导致亏损近半,难道这些漏洞还要咱们来垫补?真是荒天下之大谬”
杨度摊开手:“你看。就是这样咱们不愿意当冤大头,川汉公司的股东也不想吃亏,唇枪舌剑你来我往,岂不是要花费一大番口舌?好在我们蠲免四川一年半钱粮,又把革命党和袍哥手里的学生给收编过来,他们想闹事也闹不起来。否则又是个**烦。”
孙元起道:“真要官绅合办,这笔亏空我们可以填补一部分,但是以后铁路怎么修、费用怎么花,得是我们说了算,以后川汉铁路公司就不能再由这帮贪婪无能的士绅掌控”
杨度笑道:“等一年以后,咱们收拢了四川的军心民心,再掌握了全川的教育和报纸,对于这些土财主不是想搓圆就搓圆,想捏扁就捏扁?”
章士钊却在一旁苦着脸抱怨道:“大人,一个时辰前你拍板蠲免三省钱粮,可接下来你又决意新编两个混成协、明夏挥师入藏,现在又要垫付川汉铁路公司的部分亏空。只怕咱们手里的那点库银撑不到后年四川缴纳赋税,就该弹尽粮绝了”
孙元起挠挠头道:“呃……先这么着吧,钱的问题我自有办法。你们快把蠲免钱粮的告示拟出来,尽快发往各地吧”说罢,一个人施施然走进了后院。杨度、章士钊也知道孙元起是个捞钱高手,像味精、黄花蒿素、青霉素、磺胺等产品无不一本万利,听到他说有办法,也就安心办事了。
虽然在杨度、章士钊表现得信心满满,其实孙元起自己心里一点儿底都没有。说到底,这钱还得一分一厘的赚,总不能凭空的天上掉黄金、地下冒白银吧?他独自坐在书桌前,拿起钢笔把自己所有的收益一项项胪列出来,看看能不能从哪里多挤出一点来:味精、薯片、无线电报、滑板、自行车,现在欧美、东亚各个市场销售情况基本保持稳定,并会逐年上升,但突然井喷式爆发似乎不太可能钢盔、迫击炮、方便面、脱水蔬菜,估计会在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后迎来大批主顾,只怕眼下还处于市场培育阶段至于胸衣那种东西,更是不要指望的好,据后世得来的经验,出口千万件衬衫才能换回一架飞机,这里面能有多大利润空间?而且胸衣本来就是可有可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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