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的学生一片静寂,不知他们心里在想什么。
“你们有毛遂自荐的么?”到全国最高学府去做老师,搁在后世,这可要抢破头的!少不得要送礼、拉关系、走后门。孙元起还怕会会有无数人举手,让自己难以抉择呢。结果大家声色不动,鸦雀无声,一片静寂。
“没有么?去当教习,可是一个月五十两银子!”孙元起抛出“诱饵”。
下面依然没有什么动静。
这就要怪孙元起不懂行情了:这个时代,能上学到大学水准的,家庭一般都是非常宽裕的。学生既然来读大学,自是兴趣使然。这五十两银子,人人都不当回事,也就根本不会为此动心。
孙元起没有办法,只好点将:数学系张纯、顾之麟,物理系韩蘧、陈骥德,化学系胡勋、刘斌,电子学系潘咸、李国秉。每系两人,双保险,防止一人有事儿,把课耽搁了。
别的人还好,那潘咸在座位上早就扭成了一股麻花。孙元起话音刚落,就迫不及待跳出来:“先生,先生,能换个人么?我不愿去呢。”
见有人开头,韩蘧、陈骥德、刘斌几个也按捺不住,纷纷要求换人。
“为什么呀?”孙元起还好奇呢。
“我想跟着先生读书!人家才大二呢。”潘咸理直气壮地说道。
孙元起怕他误解,连忙解释道:“你去京师大学堂教书,和跟着我读书,没什么冲突啊!平日你还在校学习,每周需要去城里上课只有两回的。”
“那我也不想去!”潘咸不满地说,“我还想跟着先生读完大学,再读研究生,最后研究那电子计算机呢!教书?我不去!”
看学生挺不愿意的,孙元起也不好逼迫,只好诱导:“潘咸,这电子计算机的研究,绝对是一个浩大的工程,至少需要一个数十乃至上百人的研究团体,齐心协力,花费大量时间才能出成果。你看我们经世大学电子系,每年只招几个人,要组建这个团体就得一二十年功夫。至于研究,那就需要更久了!你去京师大学堂教会他们,他们又可以去教别人。不出十年,就能轻松凑齐一批有志于电子学的人才。在座诸位呵,你们是火种!火种的意义,在于点燃更多的火堆,而不是仅仅燃烧自己。”
潘咸依旧不情不愿。孙元起只好摆出师道尊严:“那你自己想办法吧!如果别的同学乐意替你过去,你自然可以不去。如果没有,那就是你去!”
摆平了潘咸,孙元起才继续说第二件事:“第二件事,是学校想编《经世大学学报》,需要组建一个理科编辑部,负责审稿。希望你们在座的,都积极地参与进来。”
这活儿是幕后英雄,属于吃力不讨好类型,孙元起还怕没人报名,结果潘咸、李国秉同声喊道:“先生,我报名!”
韩蘧、陈骥德、周宗武、曾广锡、左功先、刘斌等在座都都纷纷举手报名。孙元起拍拍脑袋:看来,刚才那份工作真的不讨人喜欢!
“好好,编辑部的人手是多多益善!”人多了,总是好事儿。“如果你们日常学习中,有什么新见解、新发现,也欢迎你们投稿。比如周达你做出的那几道数学题,非常巧妙,就可以写出来发表吗。对了,同学们,投稿发表有稿酬哦!”
很显然,最后一句被学生无情地忽视了。
第五十六章话无心曲不同商
“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
孙元起一直非常认可这句话。
《经世大学学报》要办好,在第一期必须要有重量级的论文、或者重量级人物的论文发表,才能吸引更多人的眼光。自己要写一篇,这是毫无疑问的。但只是自己唱独角戏,未免太无趣了些。这时候,孙元起想起了爱因斯坦。
在回国之后,孙元起已经见过这位大牛一次,或许是初来乍到,在他蹩脚的英语中透露出一丝严谨,或者是谨慎。除一再表示感谢外,他隐晦地表达出自己不善于授课,可能无法出任教职的意思。孙元起自然知道。这位大牛只是为了那份丰厚的薪金,才漂洋过海,不远万里来到远东。他现在需要的,就是能坐下来,安静地思考那些玄奥的物理问题。
孙元起最大程度地满足了他:首先,让他在自己任所长的IPRT(InstituteofPhysicalResearchandTeaching,物理传习所)出任副职,职称是副教授。其次,平日不用去上课,只要参加每周两次的全所人员讨论会,发言与否,悉听尊便。其余时间,可以自由支配,任你在办公室中发呆,还是回家睡大觉。
很显然,爱因斯坦对这个安排非常满意。
趁着周末的下午,孙元起和薇拉带着礼物,到半山居爱因斯坦的寓所拜访。
还没有进门,就听见屋里传来悠扬的小提琴声。对于音乐,尤其是西方古典音乐,孙元起是一窍不通。虽然不懂,可是能感觉到曲风非常明快,小提琴以激动人心的快速演奏。薇拉却是内行,一耳朵就听出此乃“西方音乐之父”巴赫的《勃兰登堡协奏曲》第四号。
老赵正要上前叫门,两人急忙阻止。就伫立在屋外倾听,直到一曲终了。
前来开门的是爱因斯坦,他的妻子米列娃腿脚不太方便。一阵寒暄,主客来到客厅。进屋就能看见搁在八仙桌上的小提琴,显然这就是刚才演奏乐曲所用。
“爱因斯坦先生,原来您还是一位优秀的小提琴演奏家啊!”孙元起赞叹道。在科学史上,爱因斯坦的小提琴演奏技能,和他的桃色新闻一样出名。
“谢谢夸奖。要知道,我少年时代的梦想之一,就是成为帕格尼尼那样的演奏家!”年轻的爱因斯坦不像后世学校中所挂的画像那样,一头乱糟糟的长发,满脸皱纹,叼个烟斗。相反,打点得非常干净,具有德国风格的格子纹西服,洁白的衬衫,打着领带,头发虽然蓬松,却还整齐。只是嘴上一抹胡子,对于只有二十三岁的他来说,略略显得有些古怪。
说话间,米列娃歪歪扭扭地端出茶水和点心。薇拉和老赵见状,连忙上去接手。话说这半山居日常的洗衣、打扫乃至饭菜,都是由校工负责。只是各家的日常生活起居,却无法顾及了。尤其是这些外国老师,本来就和校工语言不通,加上生活习惯不同,很多事情必须亲力亲为。孙元起也有些歉意:“冒昧来访,给你们添麻烦了!”
“不不不!”爱因斯坦连连摇头,“你们能来,我们非常高兴。如果你不来,我和米列娃还打算这几天去拜访你呢!”
“哦?生活还是工作上遇到了问题?”孙元起急忙问道。
“不不不,工作生活都很好,这里对于我们来说,简直就是梭罗的瓦尔登湖,再好不过了!”爱因斯坦答道,“是学术上的问题。失陪一下,我去书房拿些资料过来。”
说罢,爱因斯坦起身上楼。
这时,米列娃解释道:“爱因斯坦很早以前就非常关注相对运动的问题。他在上中学补习班的时候,就曾想过,假如一个人追着光跑,他能看到什么?据他推想,应该能看见一个不随时间变化的波场。一个不随时间变化的波场,那应该是什么样子?他进而意识到光对于任何人都是运动的,不可能静止。呵呵,那时候您的论文还没有发表,我们都不知道光具有波粒二象性,只认为光是一种电磁波。
“到了大学,我和爱因斯坦是同班同学,听他说起这件事,也非常好奇。这些年,我们也一直思考这个相对运动的课题,直到我们在《science》上看到您的那篇《论动体的电动力学以及质量与能量的关系》的论文。阅读您的论文,觉得以前的疑问迎刃而解,而且很多没想到的问题,您也做出了解答。但该理论还是存在一些困难,就好比您给我们的电报中所说,惯性系无法定义、万有引力定律写不进相对论体系框架等。我们希望您能讲解一下。”
孙元起听着米列娃的讲述,不觉想起面前这位女子的传奇一生。
米列娃·玛丽克(MilevaMati?),一位伟大的贤妻良母,一个聪明才智可以媲美居里母女的科学家,一个隐藏于幕后的诺贝尔获得者,一位悲剧性的人物。
她十九世纪七十年代出生在匈牙利塞尔维亚的一个富农家庭,从小聪明好学。中学毕业后,父母将她送到瑞士的一所女子学院深造。要知道,19世纪末的女大学生,堪称是凤毛麟角,无一不是精英中的精英,比如居里夫人。
因为女学生不能参加考试,她转学来到苏黎世,先是报名学医,但随后就改变了主意,到苏黎世联邦理工学校(即现在苏黎世联邦理工学院)学习物理学和数学。当年进入苏黎世联邦理工学校1897级学习理论物理的学生共有5个,其中一个就是爱因斯坦,而米列娃是唯一的一个女生。
她聪明过人,天性沉默,单纯朴实,还有着动听的声音。虽然因小时候膝关节结核,留下了腿瘸的后遗症。但米列娃内在的气质深深地吸引了爱因斯坦,让令他忽略了她外表的缺陷。——当然,恶意的揣测就是,理工学校的女生实在是太少了。不是有句俗语么,“当兵整三年,母猪变貂蝉”。——总之,在爱因斯坦**辣的情书攻势下,两人很快就坠入了爱河。
热烈的爱情使得米列娃荒疏了学业。1900年毕业时,爱因斯坦的考试以中等水平通过,米列娃却挂起了红灯。正在她准备参加补考,一件始料未及的事情发生了:她怀孕了。
在当时的情况下,未婚先孕,就意味着爱因斯坦的前途成为泡影。米列娃毅然回到父母身边,在那里生下了女儿,取名丽瑟尔。这个孩子生下来就不健全,估计是患有精神障碍。此后,没有人知道这个孩子的情况,她也许是死了,也许是被别人收养了。但可以肯定的是,爱因斯坦从未见过自己的这个女儿。
后来,爱因斯坦不顾家庭的反对,与米列娃正式结婚。为了婚姻和爱情,也是为了爱因斯坦的事业,婚后的米列娃几乎完全放弃了自己的兴趣爱好,包揽全部的家务活。为了挣钱补贴家用,甚至她还办了一个大学生家庭旅店。当1905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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