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与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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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与回忆- 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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灾难。
  “你怎么啦,怎么啦,帕格。亨利?”埃里斯特。塔茨伯利离开酒吧,一瘸一拐地向他走来。“独自个儿站在一旁,在你男子汉的脸上显出了一副为世界担忧的神情?”
  “哦。给你举办了这个游园会,玩得高兴吗?”
  “啊,人有时候不能说不。”塔茨伯利扮了一个古怪的鬼脸。“白白浪费了一个下午。那顿结婚周年纪念的晚宴仍然安排在今晚吗?”
  “安排在今晚。”
  “真了不起。”
  “你的眼睛怎么啦,韬基?”
  “有一点儿发炎。明天会见尼米兹以后,我上你们海军医院去检查一下”
  “你拿得稳能见到他吗?”
  “嘿,帕格,这个人刚才还来参加这个无聊的游园会呢,是不?这帮人从来不会忙得不见我的。他们老是迫不及待地争取名满天下。哦,空军元帅道丁在戈林的九月七日空袭高潮中还跟我谈话哪!要是当初我在滑铁卢,拿破仑从战场上逃跑的时候,他在马背上还会跟我谈话哪,准错不了。不管他的痔疮多么使他痛苦!啊一哈一哈广帕格对他周围欢乐的人群做了个手势。”我刚才想到了拿破仑。想到滑铁卢战役前在布鲁塞尔举行的那场舞会。“
  “啊,说得对。‘夜晚有欢宴’的喧闹——‘②但是眼下至少还没有听到越来越近的隆隆炮声。”那只独眼眨了眨,瞪着。“难道有人听到了吗?”
  “我不知道。”
  “得啦,帕格!”那张肥胖的脸沉下来,显出机灵、顽强的神情。“这个岛上正在酝酿着什么事情。一定是极大的事情。告诉我你知道的情况。”
  “没法给你帮忙。”
  “你脸上流露出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一个穿着云雾似的白蝉翼纱衣服的金发姑娘吃吃地笑着走到塔茨伯利跟前,从这团云雾里露出一双拿着一本纪念册和一支铅笔的粉红色小手。“请签个名好不,塔茨伯利先生?”她用银铃似的声音说。他哼了一声,草草地签了名。那个姑娘在吃吃的笑声中象一朵白云那样飘走了。
  “我告诉你,这叫我想起什么事情,”塔茨伯利嚷着说,“想起了我在新加坡参加过的巴喜特酒会和舞会,那时候,那帮黄皮肤的矮鬼正在马来半岛向南挺进,有的骑着自行车。你们那儿海港里的那些庞然大物都被炸得稀巴烂,接着美国在菲律宾的整个部队被黄种人俘虏了,这些黄种人还挤满在东南亚和东印度群岛上,搜刮必要的物资来进行一场准备打一百年的战争;新加坡丢了,大英帝国四分五裂了,澳大利亚象一个赤身裸体的新娘,随时都可能受到蹂躏,日本舰队比你们残剩在太平洋的那一点力量强大四五倍——由于这一切情况,我们可不可以说,人们在夏威夷会指望有一种担心的气氛、一点紧急的感觉、一丝痛下决心的迹象,就象我们的英国老家在受到狂轰滥炸的时候所表现出来的那样?但是热带使白人不适宜进行现代战争。”塔茨伯利用一只胖手拍拍花环。“土人看上去好象非常容易被控制,叫人产生一种虚假的无敌的感觉。在澳大利亚就没有这种错觉。人们吓得没命。他们知道杜立德那次空袭是美国人巧妙的、勇敢的表演,可是对日本的作战能力毫无损伤。这个游园会上有三分之一的人问我杜立德空袭的情况,骄傲地把钮扣弹得拍拍响,嘿,伙计,英国皇家空军一个月有几次派几百架轰炸机到德国去——有一夜我们派了一千架轰炸机去轰炸科陋—可我们仍然没有削弱敌人的斗志。也许我的神经不行了,但是我看眼前这一切真有点象是一个充满美国口音和菠萝的新加坡。”
  “听起来这好象是你下一次的广播,韬基。”
  “大体上是这样。这些人需要唤醒。我当初不喜欢在亚洲人的炮火下从一个即将沦陷的英国堡垒里匆匆忙忙地逃出来。这些人也不会喜欢的。我更不喜欢的是被亚洲人的鱼雷打中。我真巴不得那一个礼拜不用在赤道的阳光下坐着捕鲸船或救生艇在辽阔的海面上漂流。”
  “你跟尼米兹谈了话,就会放心了。”
  帕米拉挽着卡塔尔。 埃斯特的胳膊踱过去,两个人谈得很热烈。“你看我的帕姆脸色怎样?”
  “看来有点累了。”
  “她前一个时期吃了苦。他们那时候把一群妇女送上一艘开往爪哇的旧希腊船,我们就分手了。帕姆在船上害痢疾,病倒了,不得不在爪哇住医院治疗,接着我的上帝,日本人开始在那儿登陆。所以又得匆匆忙忙地逃上船去,当时她几乎路也走不动了。帕姆的恢复能力很强,她在很快地好转。喂,那个潜艇英雄要来参加你的宴会吗?”
  “没有请他。”
  “你请他好不,老兄?我很想跟他谈谈。哦,我还得再跟理查逊将军扯扯。他非常迟钝,是不?”
  塔茨伯利一瘸一点地走开,帕格固执地决定,他不邀请埃斯特。他不喜欢“乌贼号”艇长。在他虚伪的礼貌下,明显地流露出顽固的自负,对一个指挥一艘在条约限制下建成的巡洋舰的前辈隐隐约约地表示自己的高明。海军生活有助于使人克服小心眼,而帕格。亨利也经常让别人得到赞扬。但是夏威夷总督当着帕米拉的面对他态度冷淡,却夸奖那个年轻军官,这可使他恼火。
  拜伦弯弯曲曲地穿过人堆走来,手里拿着一大玻璃杯潘趣酒。“哦,爹!给你来一杯,好吗?”他眼睛闪亮、通红,脸上流露出呲牙咧嘴的傻笑。“盛大的游园会,哦?你要喝什么,爹?”
  帕格的眼光从酒杯瞟到他儿子的脸上,他说:“还剩下什么吗?”
  拜伦哈哈大笑。“爹,你不能压制我喝酒,今天下午不成。我实在感到太高兴了。我有一年没感到这么高兴了。瞧,爹,咱们请‘夫人’埃斯特来吃晚饭吧,成不成?他生性古怪,可是呆在潜艇里的人总免不了多少有点愣头愣脑。他是个了不起的艇长。”
  维克多。亨利从人群中的一个缺口望过去,可以看到帕米拉和埃斯特在酒吧跟前,仍然在愉快地谈着。好吧,帕格想。这个能干的军官刚结束一次战备侦察,获得辉煌的战果回来,即使他喜欢帕姆,而她也喜欢他,又怎么样呢?对这件事有什么可反对的呢?我对她有什么权利呢,要是有的话,我又怎么提出履行权利的要求呢?“
  “当然罗,一定请他。你要是给自己找到一个好姑娘的话,也请她来吧。”
  “我有一个。”
  “好啊!我考虑了一下,给我带一个柯林斯来,胸口长毛的。”
  “你在开玩笑。”拜伦用一条胳膊搂住他的爸爸,含糊不清地咕哝了一句使维克多。亨利大吃一惊的话:“我爱你”,或者是“上帝爱你”。做爸爸的没听清楚。
  拜伦歪歪斜斜地向条子帐篷下的长酒吧跑去,那里杰妮丝在同一个长着浓密白发的陆军将领谈话。帕格看到她兴奋地向拜伦招手。在她身旁,帕米拉和埃斯特四目相对地哈哈大笑着。维克多。亨利想到自己可笑的痛苦,不禁流露出微笑来;接着他认出那个白发的军人正是参议员拉古秋。他迈开大步走到酒吧前。“你好,将军!欢迎你,还恭喜你。”
  “哦,谢谢,帕格。”准将的军服崭新,铜钮扣简直太亮了。
  参议员那过分红润的脸上流露出高兴的神情。“是啊,我对当军人还没完全习惯哪!嘿,理查逊将军的驾驶员到机场来接我,吱溜的一下子*—飞快地把我直接送到这个游园会上。我想我快要喜欢陆军了,哈哈!”
  拜伦用毫无表情的、冷淡而清醒的声音说:“她不在那条船上。”
  “什么!”
  “他们把她和杰斯特罗扣留了。她仍然在锡耶纳。所有其他美国人全都马上要回国了,可是她回不了。”
  “不错,不过别担心,年轻人,”拉古秋兴高采烈地说,“国务院里不知哪一个办事疏忽,没打电报通知你。很抱歉,我得到的消息不可靠。这是一个暂时的困难,国务院向我保证,最多几个礼拜就可以解决,牵涉到关于意大利记者在巴西的问题。”
  “参议员,这儿有两位很美丽的太太非常想要见见你,”理查逊将军叫他。
  拉古秋急忙赶去。
  “胸口长毛的柯林斯来啦,”拜伦平静地说,脸色煞白。“来吧,爹。”
  “拜伦……”
  拜伦背对着他,从穿着棕色陆军制服的人群里挤过去,挤到酒吧跟前。
  莫亚那饭店的大餐厅里穿铜钮扣军服的男人和穿五光十色衣服的女人转来转去,象是不断变化的万花筒,人挤得靠墙,谈话声和铜管乐器演奏的爵士音乐汇合成一片闹声。年轻的军官,大多数是从附近夏威夷皇家饭店太平洋舰队的潜艇人员疗养中心来的,搂着兴奋的姑娘不断旋转,跳着林迪。霍普舞。乐队的女歌手穿着一件没有背带的红色夜礼服,露出起伏的胸脯,对着拥挤地坐在舞池周围桌子旁的那些听众扭动,摇晃,嚎叫:“那个摇摆的洗衣女人漂走了”;坐在那些桌子旁的大多数是穿军服的男人和嘻嘻哈哈的漂亮姑娘,她们都戴着首饰,涂脂抹粉,穿着袒胸露臂的豪华夜礼服。有几张桌子旁坐着上了年纪的老百姓,看上去好象是退休了的有钱人,他们映着从敞开的窗子外面射进来的夕照,羡慕地打量着这个叫人眼花寮乱的战时爱情场面。虽然还是白天,饭店里象午夜的舞厅一样人声沸腾,因为这种狂欢不得不在十点钟结束,所以开始得早。十点钟开始宵禁,这是铁定的。
  帕格预订了一张在舞池旁的大桌子。卡塔尔。 埃斯特独自个儿坐在那里。看到帕格陪同塔茨伯利父女两人进来,那个潜艇军官就跳起身来。
  “拜伦在哪儿?帅B格问。
  “长官,我原以为他跟你在一起呢。我在游园会上找不到他的踪影。”埃斯特用殷勤的夸张的姿态为帕米拉拉出一张椅子。“我甚至到总督府里去找过。我原以为他一定搭你们的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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