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听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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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听自己-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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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年后大学生的毕业分配好像一下子变得有些困难了,再不是可以随便自主选择工作的天之骄子,但总归还有来学校要人的单位,所以我也不是很担心。自己学的怎么也是名牌大学的热门专业呀,整个西北地区、我在的省就招了我这一个学生,我还愁找不到工作吗?

毛主席他老人家早就说过“妇女能顶半边天”,连我妈这个农村妇女都知道啊。河南梆子里常香玉怎么唱的来着“谁说女子不如男?”可是我毕业时一些单位来招人就一个条件——“男性”,这要搁在有些国家,都可以打个性别歧视的官司了。教过我们经济法的老师是刚从北大毕业的研究生,非常清高的才子,他对我们放言“如果你们学了四年法律后,毕业时还没学会怎么保护自己的合法权益,那我劝你们趁早改行别干法律了。”我可不指望拿我那点可怜的“国际经济法”去和谁打官司争权益,为找工作打个“民告官”的官司,我们面对的就是这样的国情啊,只能接受现实,谁让我妈当时怎么没把我生成男孩呢?我记得国有资产管理局来招一个男生,我们班北方只有三个同学,除了我还有两个辽宁姑娘,当然全都不符合人家的条件。但是南方人还不是很喜欢去北京,最后,一个长沙的男生回家联系工作未果,不太情愿地北上去了国有资产管理局。

我的辅导员大姐挺喜欢我,觉得我能吃苦耐劳,性格随和、适应性强,当然也淳朴厚道,她自己就是在军队大院长大的,她觉得我去军事单位也不错。她非常热心地帮我打探工作的消息,大热的天,骑车带着我去找前来招人的单位下榻的地方,哪怕去宁波海事法院之类也行啊。尽管我当时觉得去宁波这样的小地方还不如回老家省会城市,“宁为鸡头,不为凤尾”,可人家也限定必须是男性!后来班上一个醴陵的男生去了。他不久后就“下海”去了珠海,成了一个成功的律师。我当时当然没想到回老家工作也不是任我随便挑的,也不会想到宁波会发展得比我老家的省会城市更快更好,到底谁是鸡头谁是凤尾还难说呢。

我当时其实并没有想留在上海或者去外地大城市,大概是小农意识,我还真是很天真地想回省工作,既为落后的家乡建设做点贡献,也离父母近一点,可以经常回家探亲多好。当然老家的小城市的确是太小了点,我学的国际经济法也用不上啊。我毕业一心想回省会城市还有一个原因,我中学时的好朋友家就在省会城市,她的父母家人都是和善的知识分子,待我像自己的孩子,让我感受到家庭般的温暖。

我想起高中时曾经有个暑假和小姐姐一起来朋友家度假,他们既喜欢我的无拘无束、笨手笨脚,也欣赏小姐姐的腼腆内向、善良能干,小姐姐手擀的面条让他们赞叹不已,这给我一向不太自信的小姐姐很大的慰籍。有一天中午我睡午觉睡得稀里糊涂,起来发现他们都看着我笑,不知道笑什么呢,还是朋友的妈妈心软,让我快去照照镜子,我才发现鼻梁上被墨汁画了副眼镜。朋友的爸爸很疼爱我,说“真象个小猪啊,睡得那么香,在脸上画了半天都没醒来。”

我在这里第一次见识到省城“下土”的恐怖,后来知道这叫“沙尘暴”,我之前只知道下雨下雪,还没听说过下土呢。(我当时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这像《西游记》里的妖风一样黑砂黄土的“沙尘暴”有朝一日会刮到我还算山清水秀的老家天水,吹到我上过大学的上海,甚至漂洋过海到台湾、香港。我们对大自然的索取力度太大了一些,大自然对我们报复的速度也太快了一些。)朋友给我们买了三元一斤的荔枝尝鲜,原来这就是“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里说的荔枝,也就是“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做岭南人”的荔枝啊,真的觉得好奢侈啊。朋友的姐姐带我在街上喝酸奶,我只喝了一口,这奶子怎么像坏了一样的味道?她再怎么说有营养,我也咽不下去。后来在上海看到宿舍同学可以一口气喝下三瓶,我也渐渐接受了酸奶的滋味。

我高考后他们全家为我考上名牌大学而欣喜,她姐姐送了一件和朋友一样的时兴夹克衫,她妈妈送了一套运动衣,她爸爸送了一支英雄金笔。金笔我一直锁在箱子里,大学毕业前写论文时才拿出来用。大学四年,朋友的爸爸给我写的信我比我爸爸写的还厚,每次开头都是“原子,猪娃子,”和对他女儿一样的爱称,他在那些信中和我谈了多少人生的道理和生活的感悟啊。我刚大学毕业找工作那段时间,朋友的爸爸怎么想起给我看手相,说我40岁左右会有场大病,事业最多干到正县级,感情线比较简单。那时候我才21岁,连工作也没着落,前途未卜,想想30岁都是遥远的事,40岁还不用去想,我那么像铁人的体格会得什么大病呢,当然更没想什么职务的事,觉得一个科长就挺牛了。所以他说着,我只是听着笑,不知道该信还是不信,但当然记着他说的话。他那么喜欢我,那时候还说我像一头无拘无束的小鹿,不知道到底什么样的人会捕获我。最近突然想起,觉得很多事竟然会这样应验啊,难道命运都是天生注定的?

因为有朋友一家的厚爱,我想在省城工作即使不在家跟前也不会觉得太孤独、陌生,所以我几乎是想着投奔她家而来的。不过有点遗憾的是,本来朋友当记者的姐夫答应我,凭我这样好的学校和专业,他帮我联系进当时最好的外贸单位肯定没一点问题,工作不但效益好,也可以发挥我的专业特长。眼看学校规定自主联系单位的期限将到,好朋友陪我去邮局打了几次长途电话依然没有消息。既然工作没找好,我想他也有难处,那就听天由命吧。我总归还是想回去,也曾经给好朋友说过感觉冥冥之中有人会在老家等着我的话。去哪里落脚并不重要,“只要是他的手牵着我的,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一样的。”席慕容的这话就像我的心灵鸡汤,让我不至于太怅然若失于没有工作的失落。给我教过金融学的老师曾经给我老家中国银行省分行的副行长带过进修班的课,他很热心地帮我写了推荐信,我就是拿着这张推荐信和学校的毕业生推荐表,走上回家找工作的路。

我当年高考落榜后直接被税务、银行招聘,早早参加工作的同学,得到过我们多少的同情啊。他们工作后陆续读完成人高考或者电大之类,不但有了学历,也拥有了工作资历,成长为业务骨干。而我读了四年大学,竟然找不到当时最好的单位——外贸公司的门朝哪边开,竟然还是要到银行谋职,并且才是新手上路,还要自己寻找能立足的岗位,老天爷还真会开玩笑!(若干年后,外贸公司不再景气,有门路的人又开始想方设法往银行调动,真是风水轮流转。倒不是我多有先见之明,而是顺应了命运的安排罢了。)

我7月初到家后放下行李,安慰爸妈天无绝人之路,没敢逗留就直奔省会。那时大姐正好刚在省广播电视学校进修完,她也焦急地帮我想办法。她带我到了落脚的表姐家,见到表姐的同学,和表姐的孩子一起叫她郭姨。郭姨在团省委的《新一代》杂志社做编辑,她有严重的罗锅,又瘦又小,但非常好强,性格爽朗,有点刀子嘴豆腐心,也是一副热心肠。我第一次和看着有点怪怪的人打交道,心里有点疙疙瘩瘩。郭姨的父亲是老革命干部,她也是大学生,对我这个名牌大学的学生也不以为然,看我的眼光也有些挑剔,但还是骑车陪我去找老师介绍的中国银行。这个银行当时正在修建办公楼,办公的机构还真是狡兔三窟,我们当然没有见到行长大人,好不容易找到人事处,一位姓金的女科长接待了我们,她看完我带的推荐信和推荐表,很公事公办地笑着对我说“小张,你看这样,你带来的东西呢,我们先留下。我完了和领导汇报一下,等领导研究之后,过些天你再来等我的答复。”哎,我还是第一次听到人家称呼我“小张”,好奇怪的感觉。这就算是投石问路吧,反正心急也吃不了热豆腐,那就等着人家研究呗。

郭姨因为身体原因没有成家,但打算收养山西老家的一个小女孩,她要去统办楼上的民政厅问收养的手续,我反正也没什么事,就和她一起去了。从民政厅出来她突然想起要去找在这个楼上办公的建行同学问件事,我站在门外等她。郭姨的同学姓姜,当时是一个科长,他看见门外有点羞涩的我,问郭姨“你这个人口贩子,是不是又给谁介绍对象去了?”郭姨说“咦,这次还真不是介绍对象,人家才从大学毕业找工作呢。”姜叔很热心地把我让进办公室,问我从哪毕业的,学的什么专业,我一说完“复旦大学国际经济法”,姜叔听了瞪大眼睛,简直有点大惊失色,赞不绝口“哎呀,真了不得,高才生呀。”我不好意思地低着头说“什么高材生呀,连个工作都找不到。”姜叔一听奇怪了,怎么会找不到工作呢?我们给他说了刚去中国银行人家答复等消息的事。这时姜叔突然一拍大腿,“哎呀,我隔壁办公室就是我们新成立的国际业务部,你与其要去中行,还不如来我们这多好!”我现在是等着人家挑,哪有自主权呢?姜叔二话不说,直接把我拉到隔壁国际业务部老总的办公室,老总是个戴着眼镜,长脸、爱笑的天津老头,他听姜叔介绍完我的情况就说“好啊,我们正需要你这样的人才呢。”我一点都没反应过来,难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吗?

 我找工作的经历(二)

那老总说需要我这样的人,我就来这落脚了?他们刚刚在系统内通过考试选拔了七个工作人员,才粗粗组建了信贷部和会计部,还要筹备计划部和国际结算部。我每天早早来替老总打扫办公室,提水扫地擦桌子,他们又不能安排我干具体工作,我就看着老总给的业务书籍和资料,每天惴惴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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