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来了个外族商人,带着大批的随从来中土做生意,因为天生容貌丑陋,出门总是带着半张面具,露一张嘴,被成为面具商。
面具商进城的时候,推车的轮轴断裂,翻地的货箱里掉落出大量的金银珠宝。
于是,在落脚的第二天,杭州商会联相邀请了面具商到运来客栈一聚。
在等了将近半时辰后,主角才姗姗来迟。
一件裘衣宽长曳地,以鹤毛和其他鸟毛合捻成绒织成,尽显主人的富贵。
褪下裘衣,内穿云缎圆领袍,衣襟错金,构成繁复的花纹,腰佩垒丝编结的仙人楼阁,做工精致。
这一出无意的炫耀,令在场的人都忘了迟到的不快,满脸堆笑。
“不知乌而玛鹤尼”
“我有中原的姓,叫我小苏就好。”面具商抿唇一笑,往椅背靠了靠,身边的随从立刻拿出一套精致的茶具,甚至自备了茶叶和泉水。
“不好意思,我喝不惯中原的茶,这里的水也不合胃口,所以就自带了,希望大家不要介意。”
“”介意?这些见钱眼开的会长恐怕都已经摩拳擦掌,准备大赚一笔了。
饭桌上,大家各显本事,吹牛拍马,谁哄的面具商开心,谁吹的面具商心动,谁就是赢家。
高谈阔论之时,客栈的伙计进来上菜,不料脚下一滑,打翻的佳肴溅在了面具商昂贵的衣服上。
霎那,饭桌上鸦鹊无声。
“一起坐下吃吧。”面具商撑着下颌,面具后的桃花眼盯着点头哈腰道歉的伙计。
“公子涵量,我一定回去好好教训,你们慢用,我马上叫人重新再上一盘。”掌柜面带微笑的婉言推辞。
“没关系,反正这么多也吃不掉,不要浪费了,坐下吧。”
理亏在先,尽管猜不透这个外来的商人在想什么,伙计还是在掌柜的示意下,忐忑不安的坐了下来。
“吃。”面具商夹了一块肉到那伙计的碗里,无视掉后者受宠若惊的点头道谢,闲聊道,“听说,这里的丝织品曾发生过一次重大事故,我夫人是很喜欢杭州的丝织的。”
“那是意外。再说,那是苏家的工厂,早就已经倒闭了。我们商会的丝织从来没有出过质量问题,这点你可以相信,今年宫里的御用丝织,也是我们绿江商会供应的。”
“哦?这个苏家,倒是和我的姓一样么!”
“那怎么一样,苏家密谋造反,居心叵测,活该被抄家。苏公子您一表人才,风度翩翩,用这个姓是给他们脸上贴金了。”
斜了一眼绿江商会的会长,面具商把视线落到了坐立不安的伙计身上。
“怎么,饭菜不合胃口?”
“呃,小的吃饱了,谢谢苏公子款待,小的还有事要做。”
那伙计刚准备起身,就被收到面具商暗示的随从按回了座位。
“掌柜,拿一百个叉烧包。”面具商推椅离席,冷冷丢下一句吩咐,“看着他吃完。”
第三十一章 以彼之道还至彼身
推掉了余兴节目,面具商回了在来之前就买下的行馆。
深秋的天气愈渐寒冷,脱下裘衣,搓了搓手,立刻有乖觉的丫鬟上前递茶。
“夫人呢?”
“夫人说有点累,刚睡下。”
看了看正午的太阳挂在寒冷的天空,面具商抿了口茶,转身进了内堂。
掀起厚重的帐幔,床上的女子正安详的闭着眼睛。面具商扣了扣床框,平稳的呼吸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以后有事直接来找我,不要再点她睡穴。”
“心疼了?”床尾拐出的男子眨了眨琥珀色的眸子,清脆的嗓音总喜欢把尾音上挑。
“她是无辜的。”
“那今天客栈的伙计就不无辜了?不过是个势利眼的小角色,有必要那么认真吗?”
“在他曾经对我嗤之以鼻的时候,就该做好这个觉悟。”
“你变了。”
“不是你希望的吗?”摘下面具,曾经乱放电的桃花眼里多了。揽过美人的腰,苏应麒映上前者的唇,一手挑开了腰带。
何洛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后悔了,他想,或许爹不教他观星之术是正确的。
两个月前,苏应麒终于下定决心。尽管和预计有所出入,对于何洛云来说,要的是结果,不是过程。
扳倒权倾朝野的丞相,没有旗鼓相当的实力,是痴心妄想。这是一个很好的诱饵,好到何洛云甚至不需要去引导,苏应麒已经娶了游牧族族长的女儿,一手接过了中原的生意,开始了第一步。
他说,十九年生活只教给了他怎么寻欢作乐,只有竭尽所能,一展所长,哄的那女人开心。好在上天待他不薄,那是个和毓官一样单纯好骗的小女人。
犹记得新婚那夜,苏应麒给那小女人与随从灌了*送进了婚房,却和何洛云疯狂了一整晚。
缠绵悱恻中的情话只有一句。
“洛云,将来不管发生什么,我希望至少你能陪在我身边。”
何洛云那时只想苦笑,如果你发现杀你娘的真凶是我,你还会希望我许下这个诺言吗?
和绿江商会的合作很顺利,眼看着就要到交货的时间,却出了意外。
“久等了。”
“不不。”
“会长今天来是?”
“关于这个钱的事,呵呵,当然了,不是我们不信任您,只是为了大家好,还是验一下比较好。怎么了?苏公子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不是。这么大笔的买卖谨慎是对的,小心总不为过,不知会长可否也让我们验一下货呢?为了大家好,是吗?”
“当然,当然。我们现在就可以去。”
“今天已经很晚了,不如明天我携内人一起去,你知道她对你们的丝织很感兴趣。”
送走绿江商会会长,苏应麒显得心神不定,面具下的秀眉微微蹙起。
一时大意,只顾着如何让那些墙头草相信自己的实力,却忘了树大招风,大张旗鼓的献宝引来了小偷的光顾。无论如何,库房失窃的事必须在交货日前解决。
据窃贼得手后在库房留下的信,苏应麒连夜赶到了苏城,来到了至今荒废的苏家旧宅。
天真的毓官曾在这里为自己挡下裴勤那个没品家伙的菜刀,哭起来就没完没了,有时候如意夫人都后悔把他送给了自己。不知道他在尹博彦那里过的好不好?
一年四季下身不穿的语冰最喜欢迎风站在池塘边,挑战自己的耐力。一想到那个销魂的身体,苏应麒又要担心那个家伙回到鄞国会不会又把他苏家的规矩给忘了?
自从尚玄住进这里,苏家就经常能够看见二少爷在尚玄面前左一句‘辛苦了’右一句‘累不累’,那段时间,还曾听到下人们讨论三天两头往外跑的花心少爷会不会就此金盆洗手。
楚怀风这个别扭的家伙,老是出言恐吓,动不动就拔剑追杀,不过是小时候耍了你几回,早知道你长大了这么帅,那时打死也不放你去上山学艺。还好自己功力深厚,保住了一世英名,虽然只有唯一的一次。后来才明白,楚大帅哥的忽冷忽热都是因为两家的恩怨。
不知不觉思绪就飘远了,苏应麒甩了甩脑袋,推了推脸上的面具确定一切妥当,走进雅苑里唯一一间烛火通明的房间。
房里摆着被偷走的八箱银子,铺在表面掩人耳目的真金白银被悉数打乱,露出藏在底下的砖头。
“听说和绿江商会作交易的面具商姓苏,我就猜会不会是你。”
熟悉的声音响起在身后,早在踏进这间屋子的时候,苏应麒就料到,用这出戏约他出来的人是尚玄。
“小侯爷不用在家陪你的娇妻?”
“我不是来跟你说这个的。”
“怎么绿江商会还属于你们尚侯府管吗?”此时已无所谓面具的存在,转身走向门口的人,苏应麒一手撑在门上,把尚玄圈在了手臂中,拉近两人的距离,屈膝挨近了后者的胯下,“还以为经过那件事,蔡卫会把你们尚侯府踢出局,看来蔡卫把他的大业看的比他宝贝儿子还重。”
“蔡光耀没有死,蔡卫不会要你的命,你不需要投靠外族,更不必帮他们。”
“难道我不能利用他们来报仇吗?”出乎意料的,苏应麒没有歇斯底里的咆哮,仿佛蔡光耀没有死是在预料之中,
“一年前苏家差点灭门的时候,你都没有提报仇,你不是这样的人。”
“谁不是在伤害中成长?谁不是在被骗后才学会算计?”
“我不懂。”
“有些事,你不需要明白。”抬起尚玄的下巴,原以为凑近的唇会落下来,却滑到了耳畔,“你以为我会吻你吗,小侯爷?”
惊讶之余,微张的唇下一刻就被赌上了,长驱直入的舌挑拨着久违的情欲。
搂在后颈的手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