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离快乐地叹气,“啊,那我放心了,放心了。”
随即又想起,“啊,那我怎么办?还是要受罚哦。”
薛允诚说,“关灯。”
黑暗,过半天,才听见他又说,“你,算我的,随从吧。”
练离快乐地在床上扭来扭去。
“好啊好啊。那索性,我们在这里玩几天再回去吧。阿成哥说这里很好玩。”
薛允诚说,“睡觉!”
两个人真的在这里住了两天,与这一家子相处十分愉快。阿成的嫂子似乎十分欣赏薛允诚,到了第三天,居然说要给他做个媒。
她的高嗓门儿把这话题提出来,几乎吓着了练离。
她说,“就是我舅舅家的邻居。隔壁村的,去年刚刚考上北京的大学,是个才女,长得又好。才放了寒假回来的。她们家,生意做得好,乖乖哤的咚,那一份嫁妆不会少。”
练离心里怪怪地,气了起来,竖起耳朵来听薛允诚说什么。
薛允诚稳稳地说,“多谢。只是,在……我早已定过亲了。”
练离的心一路沉下去,重见的喜悦瞬间就消散了。有什么很沉重地压在心里。
原来他早就定过亲了。也不知是哪一位仙家。
想要问一问,又不知如何开口。
第二天晚上,两人跟那一家人告了别,阿成还特意赶回来,给练离带了一个蛋糕。
薛允诚说,“我们要找一个静谧之处。”
练离说,“你要从那种地方回地府去吗?”
薛允诚点点头。
离阿成家不远,是一个私人别墅区,周围有大片的树林。
薛允诚与练离来到这里,茂密的树木,几乎遮蔽了天空,夜色里,更显十分的幽暗,正是地气极旺盛之处。
薛允诚突然说,“等一下。”
练离问:
“怎么了?”
薛允诚说,“此处,有仙家的气息。”
第六章
地府十殿阎王薛允诚与白无常练离在人间偶遇一个很可爱又乖巧的男孩子,他们是把他从一个男子的手中解救出来的。那男子几近疯颠状的,吓坏了恰恰。
那被解救的孩子,他说他叫恰恰,原来恰怡竟然是王母御花园中的小花侍,因为一个小小的失误,他来到了人间,还好,恰恰说他遇到了又厚道又善良的祁哥哥,要不,这么陌生的人间,恰恰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尽管哥哥把恰恰保护得很好,可是恰恰还是离家出走了。练离问怡怡,为什么要走,恰恰嗫懦半天也没有说清楚,只把一张清秀俊美的脸红了个透。阎王允诚拍拍练离的头,“问得够了?都似你那般呱躁才好?”
练离吐吐舌头。
因为身陷陌生的树林间,恰恰不认得回去的路了。允诚决定,先把两个孩子带回城里再做打算。
允诚施法,把恰恰与练离带回塘里,恰恰回到了哥哥祁承远的家。
练离发现,祁承远是一个非常和气面善的人,虽然,私底下,练离还是觉得他不如自己的阎王师傅大人那么英俊,但是。他有一个允诚没有的好处,他会烧很多很多好吃的,简直比得上地府的御厨了,只
可惜,练离功力尚浅,不能多吃人间烟火,只能看著允诚津津有味地吃,还喝一种居然会冒出泡泡来的酒。
饭后,哥哥与允诚下起了棋,恰恰带著练离参观了哥哥家里很多有趣的人间的东西,恰恰说,它们叫做电器。
有能烧饭的,有看到小人演戏的,有能散出暖风的,练离最感兴趣的是—种会鸣鸣作响,用于吸去地面灰尘的家伙。
练离问恰恰:
“为什么我们仙家倒投有这些电器,这些东西怕是王母都没有见过呢。”
恰恰说:
“哥哥说,可能是因为仙家有法术,所以反而想不到发明这些东西了。”
看到恰恰居然用那个玩煮儿在祁哥哥的身上比划来比划去,替哥哥吸衣上的灰,把练离羡慕得要死。
想起若是把这个东西用在允诚那一身庄严的官袍上,不知有多好。
允诚仿佛是知道他在想着什么似的,乌凛凛的眼光对他看过来
练离那淘小孩一下于便矮了半截。
这个人啊,样样都好。就是有点木板脸呢。
练离小声地问恰恰,你还回不回天宫去?若是回去的话,我们还可以见到哦。
不知为什么,恰恰一下子隐去了笑容,沉默起来。
练离亲热地捏捏他的耳朵,“恰恰,恰恰,你怎么啦?问你哪,你什么时候回去?我用王这就要回去了。你什么时候回去,我可以去天宫看你的。我们王,每隔三个月要去天宫述职的。”
这么一问,恰恰的眼泪下来了,扑扑地落在练离手。
练离吓坏了,“恰恰,你是怎么了?”
恰恰吱晤著把自己的心事儿说了。
练离从来没有碰到过这样的难题,用力揪揪耳边的碎发,叹一口气。
倒把恰恰逗乐了,恰恰说,“练离哥哥,再揪下去,你这边的头皮要秃了。”
从祁哥哥家里出来时,原本薛允诚是打算回地府的,练离问:
“可不可以不要马上回去?”
薛允诚道:
“还玩儿不够?”
练离抱着他的腰,猴在他身上笑道:
“不是,舍不得恰恰。恰恰真可爱,是不是?”
薛允诚点头道,“很乖,不淘。”
练离垂头道,“哦,”忽然咕咕笑出来说,“这一路都从天宫淘到了人间来了,还不淘?”
练离叹口气说,“祁哥哥一定能帮恰恰回去的。可是,回去了,他跟恰恰不是要分开了吗?那可怎么办啊?怎么办呢?”
薛允诚道,“练离,一切,自有定数。”
练离点点头,又说,“祁哥哥也很好,是不是?”
薛允诚道,“祈承远,大智若愚。”
练离复又开心起来,跳到他前面去,“哦,那我呢?”
薛允城看见他在黑暗里愈发善良莹润的眼睛,一字一字地说,“乳臭未干,爱闯祸。”
练离好像泄了气的皮球,说,“哦。”
原来,自己在他眼里还如先前一样,一点长进也无。难怪——练离突然宽得有些黯然。
他想起他说过的已经定了亲的话,过一两年,他娶了王妃,恐怕,连如今这样,也是不可能了吧。
只一转念,便把这个念头暂抛到一边去了。反正想不出个答案来,不如等到明天有空时再想。
练离跳到允诚前面,倒退著走著说,“好———难得才上来一趟啊,可不可以再多玩儿两天,就两天,地府那儿不过是两个时辰嘛。好不好好不好?”
话没说完,也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往后就要摔倒,薛允城眼明手快,拦腰把他捞起来。练离趁机攀着他的脖子,打秋千似的晃。
“你知不知道,人间有叫嘉年华的地方,特别的好玩儿。我们去好不好?去吧去吧。”
允诚问,“你是如何知道的?”
练离道:
“上次我与君黎哥哥去收一个小孩子的魂魄,那个孩子生了重病,临死前想去嘉年华玩儿,他爸爸带著他去的,我与君黎哥就是在那儿收的他的魂,很可怜的。你还记得他吗?”
允诚点头,“自然。”
“让一个小孩子至死都念念不忘,必是好玩儿的地方。不如我们现在就去?”
允诚讶异道:
“这么晚去?”
练离说:
“呀,你是不知道,这地方,人可多了,白天去,排老长的队,可吓人啦。晚上一定没人。去吧去吧。“
当练离与阎王来到嘉年华大门前才发现,原来,晚上所有的娱乐项目都不连作。
练离呆呆的望著黑暗里像巨兽似地矗立著的摩天轮,空中飞车飞行吊椅,低低地叹气。
薛允城看著小孩脸上浓浓的失望,黑暗中,眼睛亮如星子,揉一揉他短短的头发,手上暗暗捏了一个诀,在四周下了结界,突然拉了他的手,缓缓飞上摩天轮I坐进小小的玻璃屋里,挥手画了半个圈。
暗夜里,星空下,摩天轮开始慢慢转动。
这个人间的古老却又年轻的城市尽收眼底。
练离把脸贴在玻璃上,鼻头压得扁扁的,五指张开,仿佛要飞身出去拥抱眼前的一切。
那座座火柴盒子般的高楼,长龙一般在塘市中穿行的夜行火车,江面上的轮船鸣的鸣笛声远远的传来,船上点点的灯光,夜色里显得分外神秘的大片树林,有巨大的鸟几、练离知道那叫做飞机,仿佛是擦著树梢飞过。这一切叫他的不时地发出低低的惊叫。连允诚也看住了。
云霄飞车,疯狂老鼠,水上火车,旋转木马,练离玩儿遍了所有,最后坐上了飞行吊椅。练离张开双臂,微闭上眼睛,真像飞一样,他想,在天宫,他曾踏著—朵小小样云,雪白的,在殿堂外,在桃林间轻缓地来去,但远不如这样有一派御风而行的快乐。他睁开眼,看着下面的那个人,飞翔中,完全看不清他的面容,离得远,看起来也不似平时的高大,影子拉得长长的在身后,那是他全部的温暖与快乐的所在。
练离在地上站定,笑盈盈地着著允诚走近。
允诚道;
“玩儿够了?”
练离点点头,忽地抱住他,“谢谢你,”他说,“谢谢。”
练离额前软软的发扫在允诚的脖子里,痒酥酥的。允诚想,这一去,要很多日子不可能带著这小孩来到人间了,再来时,一切都要改了模样了吧。允试手指向天空,空中倏然绽开绚丽的烟花,无声的烟花,在空中盛开,再如同碎金一般纷纷落下。练离几乎忘了呼吸。
短短的今夜,如明珠,嵌入长长的生命里,再也不能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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