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里一片寂静。离我两米远的地方,龙隐直起了身,望着我。他的胸膛微微起伏,浆洗的挺括的白衬衫领口,有血迹。
我落荒而逃。
我完全不知道怎么应付。我一句话都说不上来,想找个没有人、特别是没有他的地方静一静。
说实话我脾气也不好,火起来也想拿刀剁了卢奇那个人渣,但是突然之间,有人就这么干了,干脆利落一点犹豫没有,那个人还是龙隐,理由还是为我报仇,我脸上烧得有种要爆炸的感觉,脑子里晕晕乎乎的。我也不知道我在害怕些什么。
等我走到拐角的时候,龙隐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喘得有点更厉害了,似乎疾跑过。
我往回走,他追上来拦在我面前,逼得我贴到墙根。
我飞快地瞥了他几眼,挺直了脊背。
他靠得太近了。
“我不是暴力份子,但我们的种族习惯用暴力解决问题,这是最快的办法,对他也没有实质性的损伤。我们经过改造的身体回复能力很强,医学也很发达,大约过个十天半个月他就会恢复原样。”他一口气说完之后,停顿了几秒钟,“我平常不喜欢动用武力,我的性格不是这样的。”
他看着我,我不知道看哪儿,越过他的肩膀看对面墙上的一个污点。但是他靠得更近了,他一手撑住了墙,肩膀挡住了我的视线,他的呼吸也逼得我低下头去。
“还有一些事,你也得知道。”他低声说,“我们种族的男女比例已经达到了100000:1,大多数人终其一生都只能拥有男性伴侣,男性也被赋予两种社会性别,在婚姻里处于主导地位的alpha,和处于附属地位的ga往往被认为是低人一等的。你又是贱民,声名在外,如果无底线地任卢奇侮辱,而不做反击,你觉得你会遇到什么?比你昨天遇到的事要严重得多。”
他离我好近,我的眼睛有些湿润,嘴唇却发干。我用余光瞥到他不再说话的嘴唇。
“我是不是该说……谢谢?”
“不客气。”他顿了顿,似乎笑了一声,“既然卢奇对我羡慕嫉妒恨,我总要给他一个羡慕嫉妒恨的理由。毕竟我们种族的男人也从小都被教育要照顾比自己弱小的伴侣,我只是在践行这个传统。”
“我……我可以走了么?我要迟到了。”
他炙热的呼吸喷在我的肩膀上,有一个瞬间我觉得他的唇碰了一下那里。
“晚上我接你下班,你的刑期依旧没有结束。”说完这句话,他转身就走。
而我全身都在打颤,腿软。
☆、第18章
我在走廊里打了一会儿颤,下仓库去修机甲。
一早上我拧着螺丝都神游天外,脑海中一遍一遍回想着清晨走廊里的那一幕。我仔细揣摩他的每一句话,然后就想抽我自己一耳光,为什么我当时偏偏要说什么:“我可以走了么?我要迟到了。”
应该说:“darling,从今以后我就是omega了!”然后二话不说搂住他大量地吻,疯狂地做/爱。这是风骚流。
或者说:“你、你在说什么,我这么柔弱,听不懂!”然后被他二话不说搂住大量地吻,疯狂地做/爱。这是绿茶婊流。
不以风骚惊天下,也要绿茶动世人啊。
但我他妈说了啥。
“我要迟到了。”
妈的我是一个十八世纪的纺织女工么!这是工业革命play么!感觉一句话就能闻到流水线上浓浓的机油味以及轰鸣的纺织机声!
综上所述,我真是一个关键时刻掉链子的人,虽然每天想着撸撸,但关键时刻只会颤抖。
颤抖得就像一个被资本家少爷看上的十八世纪纺织女工。
或者被一个贵族少爷看上的十七世纪挤奶女工。
诶擦!
反正就是那种一出场柔弱无力、三分钟后被少爷操/翻、接着怀了少爷的私生子、少爷还娶了正妻、每天都要哭唧唧地挤/奶、纺织、修机甲。面对少爷只会……
只会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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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官餐厅的饭菜吃了真顶饱,我难得中午没有觉得饿,于是乘着休息时间晃荡到了卡文迪许。我觉得我还敢回到这里真是太勇敢了,但是我又不能不管西楼,谁知道卡文迪许给不给他饭吃。
西楼一见到我,就扑到我怀里嘤嘤嘤地哭了半天,“他们超级坏的。你没事吧,我吓坏了。”
“你不要害怕啊。”我把饭盒塞到他怀里,乘他吃饭的时候告诉他后来的事。“总之后来我被男神捡走了,他也让卢奇得到教训了。”
西楼嘤嘤嘤:“好想有蓝朋友,龙隐上校什么的真是棒棒哒。”
“不要抢我老公啊喂!”
我担心昨天的事会让西楼在病房里难过,担心那些征服者会照着我的样子拿他寻开心,幸亏这种事没有发生。
“他们都是伤兵,最多只是口头上占几句便宜,”西楼嘤嘤嘤地攥着拳头,“我可坚强了,我不怕。”
我摸摸他毛茸茸的脑袋,“你乖啊,我去问问年博士什么时候你什么时候能出院,咱们找个安全的地方养伤,卢奇那种神经病有多远避多远。”
西楼嗯嗯地点了点头。
我给他擦了身体,让他在被子里换上干净的小内裤,然后去找年博士。当我循着记忆找到年博士的办公室时,他正和另一个白大褂谈话。门虚掩着,我想敲门,但我听到他说,“按照其他几次实验得出的结果,转化应该已经开始了,这件事不要通知蔷薇骑士的高层。”
我一愣,蔷薇骑士学院的高层……不就是沙左和龙隐么?
年襄有什么事情要瞒着他们?
“但是标本依旧关在蔷薇骑士学院的审讯室里,我们无法监测基因污染的过程。”
“如果现在向蔷薇骑士高层要求引渡川贝,有百分之百的几率,他们会追根究底。一旦他们发觉川贝感染的是阿斯巴原虫逆转录病毒,川贝会被处决,我也会因此上军事法庭。我不想惹麻烦,我需要一个神不知鬼不觉转化完全的异种标本,即使要为此牺牲一些数据。”
“到时候标本转化成功,我们如何介入接管?”
“一个在监狱里遭受基因污染而变成异种的贱民,你觉得蔷薇骑士学院会怎么处理?”
“……他们会交给我们。”
“耐心。我们只要等待两天就好。逆转录很快就会完成。”
我缩回了脑袋,躲在了楼梯拐角。
我貌似听到了了不得的东西。
后来年博士和那个白大褂出门了,我偷偷溜进了他的办公室,找到了他的书桌。
书桌上有一份项目方案,看不大懂,但是有川贝在监狱中的监控照片。他脸上长了一些东西,让他看上去很吓人。
联系我听到的前因后果,我能猜出个大概:我们那天晚上对付的异种,有很高的实验价值,而且极其容易对人类造成基因污染。我们杀死了唯一标本,年襄很不甘心,他在对我们进行基因检测的时候说了谎。
于是,川贝被感染了,年襄放任他产生异变,以期成为新的异种标本。
而军方对这种异变零容忍。
我第一反应是去告诉龙隐,但是很快我就放弃了这个计划。我拿什么去赌龙隐会帮我?先不说我们才认识三天,就算我要赌,赌咱俩的感情那也就算了,我现在在赌川贝的命。龙隐他是个很讲原则的人,法律不好那就改,但在那之前他还是会去遵守。那么军方零容忍的实验,我有几分把握他肯帮川贝?万一他不肯呢,万一他赞成处理掉川贝呢?
我赌得起么?
我赌不起。
我把手按在异种计划的白皮书上,突然意识到自己面对着这样可怕的选择:
龙隐,还是川贝。
这时候我听到外面有人的谈话声。我迅速翻了遍年襄桌子上的文件,没有提到任何治疗方式,而且非常糟糕的是,文件中似乎注明这种基因感染是不可逆的。
我不敢多做停留,从实验室里顺了三支抑制剂,匆匆离开了。在折返西楼病房的路上,我已经想明白了,川贝这事事关生死,人命大过天,什么情情爱爱都得放一放了。我心中也略微有了个计划。
我打开了西楼病房的门。
“年博士怎么说?”他充满期待地问我。
话到嘴边,我咽了下去。
“发生了一些事情,小西楼,我和川贝也许要出一趟远门。”我在他身边坐下,尽可能放轻声音不要吓着他,“如果你乖乖留在这里,也许会被我们牵连,也许不会,我不知道。如果你跟我们走,我不一定能保护得了你,但是我会尽我所能。”
“是很坏的事情么?”他往后被子里缩了缩。
“是的。是……很坏很坏的事情。”
西楼思考了一会儿,凑过来把小手盖在我手背上,“我们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啊,你们干坏事,征服者也会算在我头上的,诶。”
“对不起。”我揉揉他毛茸茸的小脑袋,从背后摸出我的折叠刀,乘人不注意递给他,“今天半夜,你偷偷溜回宿舍,我和川贝在那里等你。要注意安全,我要照顾川贝,没办法陪着你。”
西楼抱住了我的胳膊,乖巧地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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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西楼之后,我回宿舍搜罗了一些用得到的小工具。我和川贝还有西楼三个人合宿,川贝的百宝箱几乎可以解决我们遇到的所有难题,这次我也同样相信他。川贝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对我来说就像护身符,带上它们简直就像川贝在我身边一样。这就是学神给学渣带来的安全感。
现在,我要找个办法接触到川贝。
他在监狱,我刚好有个法子可以把自己快速准确地送进监狱。
我问我的贱民朋友们打听到了龙隐的教室。我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冲了进去。整个蔷薇骑士学院最好的机甲战斗部队,都齐刷刷地望向我,包括老师。
龙隐率先站了起来,“怎么了?有事情到外面说……”
我解开了我的衬衣领口,大声截断他的话,当众宣布:“我要抱你。”
龙隐满脸卧槽。
发火吧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