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衣笑道,喝了口水润润喉。
“那你的意思难不成我们束手就擒任由那些人毁掉我们的内丹让我们灰飞烟灭么?!”
妖王沉下脸,冷声道。
“只守不攻。”
见男人不解,盛衣继续道:
“南方的地势易守难攻。天上地下不管什么攻势都是相当棘手。你们只消一段时日好好防守,我会想办法。”
“盛衣……”
男人听完他的话微微一愣,随即摇头唤了一声。
“怎么?这法子不行?”
盛衣挑眉问道。
“回来吧。如果此番无事。我们都知你的性子,如果当时——”
“哈哈,不是说了么,我们只论如今!”
盛衣露出一抹灿笑,侧脸在窗纸透出的模糊光亮中泛起淡淡的光晕。男人抬眼看过去,一瞬间失神。仿佛时光倒转,又回到了当时当日,午后寂静。他急切的闯进去想看看帝俊的伤势是否有所好转,却不想推门而入,却见床上的人勾过手臂,白衣轻妙,黑发纠缠,两人眼眸半闭缱绻纠缠。他匆忙退出来,脑中闪过两张俊美容颜,光线温婉,装点出一室柔情。
也许真的只有眼前的人,才配得上与天帝并肩站在一起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二回'M'
“盛衣,你到底为何救我?”
寒莲看着面前为他疗伤的人再一次问道。这句话,他已经问过无数次,然而每次得出的答案都是一样。
“没什么,想救就救了呗。”
这些天,寒莲在盛衣的照顾下伤势好了很多。但是妖气入侵的厉害,所以只能以毒攻毒方能慢慢化解。
“看样子恢复的还算不错,过阵子就能离开这里了。”
盛衣断言。
“你这是在下逐客令么?”
“这天地又不是我的,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罢。”
“那我若不走了呢?”
寒莲盯着盛衣问道。对方一阵失笑:
“又不是我伤你的,可别赖上我啊。”
说罢扬起一个淡笑走开了。
……
——若是我真想赖上你,又如何?
……
寒莲的伤需要蓝舌草的良性化解体内妖力的躁动。这种草非常矮小,只生长在常年清凉的树荫下,拨开草丛才能搜寻得到。此刻盛衣弯着腰,双手分开茂盛生长的矮草,眼神逡巡在寻找那一抹淡淡的银蓝。
“好久不见,你还是这般闲散。”
熟悉又陌生的嗓音突然闯进来,让他浑身的血液一阵凝滞。这声音,到底隔绝了几百年几千年他已经记不清楚了。只是偶尔回想,依旧有淡淡的刺痛。
此刻耳边的声音却仿佛穿越了两界穿越了古今,姗姗来迟,让他突然变得无法确定。
盛衣缓缓直起身子转头。就见那人站在不远处,扬起嘴角笑意张扬,只是再也不是素净的白衣,再也不见散漫的姿态。
曾经说:“我渴望的始终是自由”的那个身影不见了。扼杀在战乱里。只是盛衣一瞬间恍惚,究竟是战争抹去了他,还是他自己?
那人一如当初的朝他走来,似乎早已脱胎换骨,气质雍容。他眼角的妖纹被上界的清圣之气抹去,眼眸却依旧亮若辰星,每走一步周遭的气息便威严一分,然而一旁的温柔清亮却又将这股威严重新调和的甚是和谐。
温柔清亮。正是来自那人身旁的女人。女子面容秀丽,笑容温婉,手臂上轻轻浮动的红色绫带似如风吹。
“盛衣,好久不见。”
期年之后的再次相见,男人率先开口。盛衣突然一阵恍惚,经年旧事,面目全非。
盛衣深深吸了口气,微微勾起嘴角,颔首之际,看向他身边的女子。
“盛衣,这是羲和。我的妻子。”
早已想见的画面。早已想见的话语。以及早已想见的人。
这一刻盛衣终于明白:眼前的他再也不似从前了。
他死心了。
面对曾经一闪而过的念想,竟是何等的非分。他意识到了这一点。真真切切。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并且可笑至极。
眼下女子看着他露出一抹淡笑,面色微红。她微微颔首道:
“天帝时常说起你,这一趟下界,天帝说是来看你的,所以我也跟着过来了。”
盛衣漾起一个淡笑道:
“盛衣何德何能,可得天帝垂青。”
想象过他的淡然,却没想到他的疏离,而且还是这般的不着痕迹。
男人静静的看着他,好看的眉微微皱起。
“果然传闻不假。天帝智勇双全,帝后温婉动人。天造地设真的是十分般配的一对。”
羲和闻言一笑,眼睛眯起来,双手搂着身边人的胳膊道:
“呵呵,盛衣公子过奖了。盛衣公子才是经尘绝世。怕是见过的人都会过目不忘了。”
“可惜这天下,却没有我想要的人。”
盛衣道。无视对面男人一闪而动的眼神。
……
“你喜欢他?”
人走了。寒莲从树后的阴影露出来沉着脸问道。
“哦?何以见得?”
盛衣失笑。眼前这个人的问题,总是让他难以回答。
“就凭你见到他之后,握紧着手再为松开过。”
拉起盛衣的手,手心鲜红的痕迹再也瞒不过自己。指甲陷入肌肤,烙印成记号,似乎不仅仅在手心,也若有若无的留在心里。
“物是人非,皆是枉然罢了。”
盛衣轻轻抽手,抬眼看向天际。
……
盛衣说:
“我想去看看人界。”
那日他将竹篮中的蓝舌草放在桌上突然说。
“什么?”
寒莲一愣,猛地抬起头看他。
“你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愿去愿留,随你喜欢吧。”
“怎么决定的这么突然?”
盛衣表情很淡,很久之后才道:
“我的时日不多了。只是想随处走走。”
“不多了?什么时日不多?什么意思?”
盛衣深深吸了口气,眼眸中光芒动荡。
“寒莲,你的心,根本不在这里。”
……
盛衣走了。
在一个安静的清晨。
寒莲跑去梧桐树下,什么都没有改变,只是那灵动的气息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
——我的心。不是我不知道,只是你偏偏视而不见罢了。
……
盛衣隐了气息,在人群中穿行。
部族的生活似乎格外热闹。他们生起火,一时间炊烟袅袅。人们忙着狩猎,忙着烹煮,不时有孩童啼哭。他们群聚而活。三三两两围在一起。女人编制草绳席简。
初生的人界,似乎什么都只是刚刚成型。他们脆弱却顽强,神奇却平凡。
一连数年,盛衣隐匿其中,见证者他们渐渐变得强大,不断地分裂融合,不断地战乱平和。紧紧靠着一己之力努力生活。
帝俊。也只有你,才能将这九州天下治理的更好。
……
再次回到那里,已经是很多年以后了。
山洞里的石桌积了厚厚的灰尘。地上的草堆凌乱异常,看来寒莲早已离开。
盛衣挥了挥手,将这里重新收拾一心。从袖口掏出一只小小的麻雀。回来的路上看着它坠落在树下,身子轻颤,翅膀凌乱应该是受了伤。那片丛林到了晚上常常有野兽出没,落在那里早晚会成为猛兽飞禽的口中食。盛衣将它捧在手里带回来。
“你就在这里养伤吧。若是能懂我的话,就好好修炼,早日修炼有成。”
金黄色的小脑袋蹭了蹭他的手指,盛衣一笑道:
“羽毛的颜色很漂亮。澜裳。这么叫你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三回'M'
周围一片火光。像是生命回溯的最初始。
空气变得炙热无比,视线的尽头一片赤红火海,周身犹如万针齐刺一般的疼,让他几乎透不过气。
——好痛苦。真的好痛苦。谁来救救我。
心神瞬间恢复,他猛地睁开眼睛。夜色漫无边际,弯月静静挂在这天幕之中,皎洁光芒在黑暗之中招摇过市。
是梦。
盛衣舒了口气。只是手臂上轻微的刺痛仍旧隐隐作祟。
是梦。非梦。
他睁着眼看着夜空出神。
最近频繁的梦见火海。他曾一度怀疑是鬼魅作祟,但是一连数日,他发现并非如此。盛衣意识到,这也许是一个预言。
不是也许,而是一定。多年之后他回想到这个梦的时候,那种身临其境的感觉始终不会忘。因为经历,早已揉进他的身体里,与日俱增,历久弥新。
……
……
这一年,帝后诞下十子。
十日当空。阳光比往昔强烈,纷纷淹没在逆光里,于是一切都成为了隐约虚幻的剪影。盛衣抬起手,修长的手指在眼睛上投下暗影,遮挡住侧目的阳光。真不知是福是祸。
其实不久之后,福祸便已揭示了分晓。羲和是太阳之神,所以她和帝俊的孩子,自然也揉进了她的血脉。十日并出,下界开始变得越来越炎热。河水渐渐干涸,裸露出龟裂的土地,云朵遮不住阳光,自此再也没有下雨。植物枯萎,飞禽走兽变得虚弱甚至死亡。森林和茅草房屋燃起熊熊大火,很多人陆续死去。
盛衣站在高处俯视这一切,眼睛之中却仅仅沉淀的宁静,丝毫没有动容。他在等。等那个可以解救苍生的人。
只是他并不清楚这种等待和观望是为了什么。
——我送你去玉京山修行。
这句话盛衣念念不忘。
他问过自己,到底是,没有人可以阻止得了他,还是能阻止他的人不是自己。
这一刻,这种境地,也许可以让他看清。
帝俊,你会为了这天下杀掉你的孩子,还是任由这天下焚烧殆尽?
盛衣闭着眼睛甩了甩头。随即轻笑一声。
这种试探有用么?值得么?
自欺欺人罢了。
他将山洞里的麻雀带出来,放在祭坛旁边,在这里他早已布下了法术,用以抵挡暴日当空的难耐。
手中柔软的小家伙叽叽喳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