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先生?”两人惊喜。
房东用电筒上上下下扫着他们:“我是房东!你们是谁?”
洛云松又开始满嘴跑火车,说他们跟许先生约了碰面,结果找不着人,打电话也没人听,怕是出了什么意外,说得头头是道,房东被成功洗脑,也怕自己的房子出了什么事儿,再看他们衣冠楚楚,气质不凡,不像是闹事的流氓,于是半信半疑地敲敲门:“老许,我是房东,你在吗?”
门里依旧安安静静。
洛云松看看时间,十一点三十分,还有半个小时到凌晨十二点,他回想起自己的经历,心里不禁有些着急,劝着房东能不能开门看一看,房东说不行,哪能随便闯进住户家的呢,争执不下,门缝里飘来一股奇怪的味道,房东往门缝里嗅了嗅,脸色大变,捏着鼻子后退了一大步。
好臭!
有什么东西,烂在了屋子里面?!
严实拦上房东:“别报警,先看清楚是什么情况!”
“好好好!”房东满头大汗,连忙道,“我去拿钥匙,你们在这等着!”说完,噔噔噔地跑下楼,再上来的时候,还带了两个保安,门打开的瞬间,一股恶臭迎面扑来,严实被熏得差点晕了过去,胃在翻涌,他掐着脖子才没有吐出来,而房东已经跑到角落,哇哇直吐,两个保安的脸色都不好了,捂着鼻子,踹门就走了进去。
房间里非常乱,地板布满了食物的污渍,桌子上凌乱一片,还有半碗方便面,面条泡得膨胀发白,几根烟头浮在汤水上,窗帘和窗子关得紧紧,满屋子的味道飘散不去,整个房间不知封闭了多长时间,保安把窗子打开,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窗外的空气。
对流了好一会,严实和洛云松才走了进来,进门的左手边是厕所,门关着,房东打开门,一股更加浓烈的恶臭涌了出来,房东又冲了出去,扶着墙吐得昏天暗地。
“我靠!”洛云松脸都青了,厕所里布满了污渍,不知多久没有冲过水,蝇虫乱飞,恶臭熏人,比起乡村的粪坑有过之而无不及。
房东又勇敢地回来了,再脏,这还是属于他的房子,他无法容忍许先生这种作为,一边开水龙头,一边想着该怎么劝许先生搬出去。
水龙头噗噗空响,只流出几滴水,原来许先生把水闸关了,房东打开水闸,水管空空几声,喷出一股黄褐色的液体,夹杂着铁锈流了好一会才变清,房东把地上的污渍冲了冲,至于粪坑里的,就等许先生自己清理了。
“里面没人。”保安检查完卧室,来找房东,见着厕所的东西,倒吸一口凉气,而这吸的一口气,熏得他们脸色刷白刷白。
房东闭着气,不愿说话,做了个手势叫他们出去,严实跑到走廊深呼吸了几口,他实在难以想象,这么肮脏的环境,那许先生怎么还住得下去?
走廊那头传来一声怒喝:“你们在我家干什么呢?!”
许先生一手提着鸭脖子,一手拿着瓶啤酒,见有保安在,他的脸色缓和下来,问房东:“那么晚了,有事吗?”
房东脸青青地指指房间,又用力戳戳许先生的肩膀:“现在夜深了,我就不说什么了,房子租给你,你就得管好,你看看这里面是什么环境?明早我来找你,你给我好好解释解释!”
不等许先生答复,房东一挥手,带着两个保安走了。
许先生的眼珠子转向两个陌生人。
严实和洛云松递上名片,解释说他们是电视台派来做采访的。
许先生把名片收进兜,意思意思跟他们握握手,语气却十分不客气:“找上门也不看看时间,现在什么时候了,采访什么的,明天再说吧!”
“许先生!等等!”洛云松拦住要进门的许先生,“既然见了面,不如我们现在就采访吧,争取早日能报道出去。”
许先生还活得好好的,但洛云松有种感觉,太阳下山后到凌晨十二点之间,才是最危险的时刻。
现在是十一点四十七分,马上要到十二点了。
若是许先生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遇上危险的时候,他们至少还能帮上点什么。
许先生眯着眼:“你想问什么?”
“水闸是你关的吗?”
“是。”许先生道,“不知哪儿总是漏水,太烦,我把所有的水都关了,饮水机也丢了。”
“那渴了怎么办?”
“买矿泉水。”
这倒是一种方法,矿泉水分量少,无法造成什么威胁,关了所有的水,洛云松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能让他致命的方法,许先生已经好几天没洗过澡,头发油成一片片,身上还散发着浓浓的酸腐味,他用油腻腻的手从袋子里掏出块鸭脖子,塞进嘴里咯嘣咯嘣地嚼着,见洛云松发呆,许先生说:“问完了?问完老子要休息了!”
“你听见水声的那天,做过什么特别的事情吗?”严实问。
“有,一大早跟老婆嘿咻过,这算不算特别的事情?”许先生嘿嘿一笑,露出一口黄牙,他推开门,走了进去。
严实见他无意再聊,只好赶紧提醒:“许先生,今晚千万不要开水闸!刚刚房东开了,你记得关上!”
许先生钻进厕所,又钻了出来:“关了。”
平平安安,什么事都没发生。
大门关上,走廊里又陷入了一片黑暗。
时间已经跳到十一点五十六分。
也许,今晚真的能平安渡过吧?
酒店里,严实躺在床上,拨打了许先生的电话,提示已关机。
严实放好手机,抬脚踹了踹洛云松:“还没写完啊?”
“严大大,我年纪大了,记忆不好,背书默写啥的,给点时间回忆一下啊。”
严实点头:“老了还没糊涂,算你有自知之明。”
洛云松沙沙写着字,头也不抬:“就是啊,时光不等人,在奔四的路上,有严大大陪着,倒也不寂寞。”
“……”踹了狗嘴吐不出象牙的洛云松一脚,严实起床找水喝,喝完一杯,看见洛云松一页纸写不完,换了一张继续写。
“还没完?”严实问。
“还早呢!”洛云松答。
严实喝第三杯水的时候,洛大才子竟然还在奋笔疾书。
“还没完啊?写书呢这是?!”
“还没,你继续喝。”
“都写了一个小时了!你他妈的有完没完?啊?有完没完?”
“啊啊!完了!完了!都完了!”
严实:“……”
洛云松抖开纸,满满一堆狗爬。
严实看了看,好些字认不得,只好把纸丢给他:“你这艺术我不懂,念一下?”
洛云松写的,是他周一干过的事情,从一大早起来,摔坏了闹钟,洗脸刷牙,出门遇上有人跳楼,林林总总写了一堆,流水账似的,严实听得昏昏欲睡,洛云松念着念着咳了几声:“我渴。”
严实顺手把杯子递过去,洛云松咕嘟咕嘟喝完,舔舔嘴,继续念。
周一的下午是跟节目组去1777栋,这种事儿一般人不会去做,算是特例,严实打断他,要他省去1777栋的事情。
洛云松在1777栋的时候,已经能见鬼,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周一的上午。
起床,摔闹钟,洗脸刷牙……
“跳楼也是特例。”严实用笔划掉那段,看得洛云松心疼,好几千字呢!说不要就不要了!
严实躺在床上闭了会眼,起床,把闹钟扫到地上,洗脸刷牙,完完全全按着流程走了一遍,洛云松看他折腾完,问他有没什么特别的感应?
严实坐在床沿,仔细感受了一番,听见一滴水声响起。
“来啦!”严实猛地站了起来,捏紧拳头,“我也听见了!漏水的声音!”
两人冲进洗手间,恰好一滴水从水龙头里落了下来,发出滴答一声……
第二天一大早,严实起床,摔闹钟,洗脸刷牙,还是没什么特别的感应,他一屁股坐在床沿,郁闷地吸烟。
昨晚是水龙头漏水而已,白高兴一场。
严实思索了好一会,一拍大腿:“肯定有流程不对!难不成要摔你家的闹钟?”
“严大大,这不可能吧,难不成许先生他们也摔过我家的闹钟?”
“可能摔闹钟的姿势不对!”严实拿出手机想给许先生打电话,这时候,门被敲响,几个男人堵在门口。
“请问是许XX的朋友吗?”
许XX?这谁?洛云松茫然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这是许先生的名字。
“怎么了?你们是谁?”严实放下电话,走了过来。
那几个男人掏出警官证朝他们一展:“洛先生,严先生,请跟我们走一趟。”
“许先生怎么了?”严实警惕起来。
“他自杀了。”
“自杀?!”两人同时叫了出声,“怎么可能?!”
“这事等去到局里再说。”
两人匆匆跟着警官下楼,办理退房手续时,前台接了个内线电话,聊完,朝他们俩微微一笑:“还需交付九百七十八元。”
“这什么钱?”严实纳闷。
前台笑笑:“闹钟坏了。”
“……这么贵?!”严实翻翻钱包,现金不够,只得掏出银行卡,哆哆嗦嗦地刷了。
洛云松摸摸鼻子:“嗯,我家那个才十块钱,回去买一箱,随你摔。”
严实:“……”
到警局的时候,房东正好出来,严实一把拉住他:“许先生发生了什么事?”
“他死了。”房东的脸上一片茫然,“自杀了。”
房东一大早去找许先生,发现门半掩着,许先生倒在门边。
严实跟着警官进办公室的时候,还听见房东在喃喃自语:“真是太离奇了,太离奇了。”
警官给他们录了口供,许先生是自杀,他们当然没有行凶的嫌疑,但最让人费解的,是许先生的死法。
照片里,许先生倒在地上,一只手拿着酒瓶,一只手往前伸着。
一个自杀的人,又怎么会多此一举地跑到门口,想出去?
警官一下一下敲着桌面,视线扫到证物袋里,严实和洛云松的名片:“严先生,洛先生,我在电视里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