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就算是被古谦一剑刺穿了心脏,荒木也不该有这么大的情绪变化。既然他站在这里,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早已做好了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心理准备。但是他的生死是一回事,而另一个人的安危,又是另一回事。
而那个人,就坐在看台上。也是古谦准备控制的“观众”之一。
所以没有办法,任何人也不能要求他在这个时候还维持着素有的镇静与不动声色。
荒木的瞳孔在急速收缩,加之本来瞳孔中的异色,如今给人的感觉只剩下心悸。眼眸中激射而出的目光仿佛汇聚成了实质性的锋芒,能够将人刺成一个对穿。“你犯规了。”这是陈述,也是警告。若说语言也能够结冰的话,那么荒木此刻的语言已是堪比万年寒冰的刺骨。
古谦满不在乎的耸耸肩,要是会被对方的神态口吻吓着,那他也没有资格当荒木的宿敌,而且还不是一天两天,是数百年。“我犯规的事,你又不是才刚刚知道。这个时候才开始计较这个,不嫌太晚了吗?”
勾起一边唇角笑了,古谦又补充一句,“我给了你们那么多的时间,我还以为你早已将重视的一切都安排好了。我还以为,今天站在我面前的将是一个心无牵挂的剑灵。”曾经有一段时间未曾佩戴的墨镜,如今又回到古谦的脸上。墨镜下方只露出他半张脸孔,现在他只挑起一边嘴角笑着,这样毫不遮掩的恶意,只会令观者不舒服到了极点。
荒木默然,可就算是沉默,也无法掩盖他如今的后悔。不为别的,至少不应该在最后一刻将主动权交了出去。即使给出建议的那人是苍舒忆,也是一样。
“对了——”古谦一脸的恍然大悟,单单只看他表情的话,很容易让人相信他的确是在这一刻才想起了什么,绝非是故意在做戏。“能让你改变主意的人不多,况且这件事本身就值得你格外执着。”
“让我想一想,好好地想一想——”一边说着,古谦一边装模作样的用手指按在眉心。蓦地,他转过头,朝着场边的某个方位看过去。目光所指之处,恰好是裁判席的位置。“没想到,苍舒忆在这个时候会送我这么一份大礼。”
苍舒忆吗?荒木想着这个人,不过他还是看着古谦的侧脸。这是一个狡猾的盗贼,在他的字典里没有卑鄙无耻与光明正大之风,哪怕是采取偷袭的手段,只要能获胜,对他而言都属于正当的手段。
荒木自认为了某些事,或者说某个人,他完全可以将自己的一条命当成是取胜的筹码之一。然而他也不能轻易地自贱,就算到了逼不得已的时候,付出了代价,也要取得比之更高的收获才行。
换上一个角度来说,荒木,至少是认识苍舒御剑之后的荒木,已经无法轻易舍弃这条性命了。
一边提防着对手的偷袭,荒木一边抽出空暇分析苍舒忆的作为。对于那个男人的想法,只怕没有谁能够真正了解。难道他真的会如古谦所说,就此送上一份“大礼”?
这礼物之中,甚至包括了他的儿子,苍舒家的十代宗主在内!
这样的问题,或者更准确的说,是这场谋划这场阴谋,过于蹊跷,涉及了太多方面——善恶的、爱憎的、血缘的……几乎所有人性的情感都能在这之间找到相应的影子。不要说完全想通。不要说完全想通,就是稍微往深处探究一下,都会令人头晕脑胀。
而偏偏如今的荒木,最不能分心。
索性暂时放开这个难题,荒木告诉自己,不管对方怎么误导都不要紧。要紧的是他的目的和这件事的本质都没有变化。倘若说这局面早就错综复杂到理不清的程度,那么古谦就是其中的关键。
他的生死,将决定一切。
“大礼也好,陷阱也好,全看你能不能吃得下去。”荒木说的不错,不论古谦想拿在场近万名观众来做什么,他都必须达到一个前提——将所有人全部拿下。否则的话,这只会成为将他困住的难题。
“感谢你的费心。”仿佛是出自真心表达谢意一般,古谦甚至还欠身行了一礼。直起身子之后,往四周环顾一圈,脸上的笑意变得很深。“不过如今看起来,我的布置已经完成了。在这场中的一切,不管我想要什么,都会手到擒来。”
古谦所说的一切,不仅包括在这里的物品,还有人命,没有生命的和有活生生的,在他眼中都是一样。
荒木没有回头。或者应该这样说,他控制自己不要回头。绝佳的耳力,让他能够完全掌握身后看台上正在发生的一切。
一分钟之前,还是平静的观众席。那些喧闹的部分,也只是因为有些激动的观众不满意场中的凝滞而发出的抗议罢了,到底还是属于正常情况的范畴。
然而一分钟之后,这种平静就被彻底颠覆,一种近乎绝望的恐慌以浪潮般的速度席卷了整个看台。然而,数千名观众之中,没有一个人发出惊叫,他们只是张着一双惊惧的眼睛,不敢置信的注视着正在身边发生的变故。
明明害怕到了极点,为何反应会反常至此?
理由太简单了,如果太阳穴被冷冰冰的枪口指着,任何人都不敢在这个时候出声。哪怕持枪的那些黑衣人没有任何命令,但是保命的本能告诉观众们,这都是些亡命之徒,如今自己一条小命都落在他们手中,哪怕是最细微的刺激都有可能让他们做出可怕的动作。
屏气凝神,保持安静,才是当下保存性命的唯一手段。
说起来,这些黑衣人的出现,简直可以用蹊跷来形容。在这些观众中,大部分人不是第一次来到这个看台上,可是他们之中居然没有一个人发现这座建筑所隐藏的秘密。
时间回到发生变故前的一分钟。
由于场上的决斗迟迟不开始,观众也就开始烦躁起来。场中两人虽然在进行对话,可他们的声音不大,除了彼此以外,看台上没有一个人听见。于是这样的场面落在众人眼中,就是两个男人在宽大的赛场上对立而站,此外再无其他。
满怀期待的来到现场,谁也不是为了看这种死水一般的场面。所谓期望越大,失望就免不了更大,观众们不满的情绪一旦被点燃了,就开始逐渐不受控制。就目前为止,大喊着叫嚣的人还不占多数,可是看台上三分之二的人都从座椅上站了起来。
打死他们都不会想到,正是因为他们的动作,为接下来的变故创造了必要条件。
前排的人站起,肯定会遮挡后排的视线。出于本能的,后排的人就会踮起脚尖,伸长脖子,竭尽全力向前方眺望。以此类推,一排接着一排这样延续下去,再也没有谁注意脚下的情景。
就在他们视线的死角中,那些座椅,没错,就是世界上任何一个台上必不可少的座椅,猛地向上翻开,露出了下方黑幽幽的一条条通道。
看台下方竟然建有密道,如此违背常理的构造,完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与全部的想象。哪怕不是所有人都将全副注意力都放在前方,哪怕在密道出现的第一时间,也有人看见了,可是仅仅接受这个现实已是十分困难,更不要说能够快速的想出应对的方法。
短暂的愣神中,自己的性命,已经不再属于自己。一群黑衣人从密道中涌了出来,从他们整齐的,敏捷的,毫不犹豫的动作中就可以看出来,这样的动作和过程,他们一定训练了无数遍。
不要说实施反抗了,就连如何去反抗的方法都还没有想出来,看台上的众人就彻底失去了这个机会。而这整个过程,就发生在短短的一分钟以内。
黑衣人控制全场之后,命令全场观众坐回椅子上,双手举起,放在一眼可见的位置上。在枪支的威胁下,没人想过要反抗他们的命令。于是,这样一群在业界享有极高地位的人,就成了这场莫名伏击中的俘虏。
不要说自由,性命都处在堪忧的境地中。
穷凶极恶的剑灵 正文 第二百八十六章-疯子清醒的时候,最可怕
人在惊恐到了极点的时候,尽管还能拼尽力气控制住喉咙中的尖叫,然而变得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却是怎么也不受控制的。包括心跳在内,都变得越来越剧烈。在周围凝固般的沉寂中,这种原本并不大的喘息声,也变得格外明显起来。
以荒木的耳力,当然了解身后正在发生的一切。所以他不能回头,他担心自己受不了回头之后会看到的景象。
“布置成功了。如今我所需要的条件基本上凑齐了,所欠缺的,也就只有最后一样。”由于双方站立位置的不同,从古谦的角度,一抬头就能看到看台上的苍舒家三人。其他人,他自己不会过于放在心上,他的目光别有深意的从某个人的脸上扫过。
其实古谦还是以之前一样的语调说着话,不过是因为场面安静了下来,他所说的每一个字清晰的传遍全场。众人在惊恐之余,更是感到疑惑——条件,什么条件?
苍舒家的三人,当然是了解实情的。这份了解却让他们感到了懊恼的滋味,到了如今的局面,不得不说是他们大意的结果。曾经不是没有见识过古谦的手段,然而他们的防备还是不足。
也不知是他们周围的四名黑衣人早先得到了主子古谦的交代,还是他们自已发现了这几个人的身份不同寻常,总之,并没有采取过于失礼的动作——直接用枪口指着他们的头。四名黑衣人只是让他们坐在原先的座位上,也没有强迫他们像其他观众一样高举双手。黑衣人自己则站在贵宾席的四个角落,持枪警戒。
不至于彻底透不过气,苍舒御心与叔叔交换了一个眼神。从对方微小的动作中来判断,他们并不打算坐以待毙。就目前的条件而言,他们还不可能采取什么激烈的大动作,但出自对家人的了解,无论是苍舒御心还是苍舒恒,都知道彼此的坐姿之间包含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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