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舒忆做了一个手势,示意对方继续。无论最后他的答复是什么,前提都必须彻底弄明白这一切。他是苍舒家的九代宗主,从小到大的教育告诉他,任何事都要三思而后行,决不能在不了解情况之前就妄下定论。
黑影抓了抓头,表明了他的苦恼,要整理出合适的语言,对他来说显然不是一件容易事。当他真正说起的一刻,多少也摆脱不了语无伦次之嫌。“其实是这样的,在多年前我曾经下过一道封印,嗯,一道与苍舒家息息相关的封印——”
如此说法,只要是苍舒家的成员,脑海中都会立刻浮现出一个答案。于是苍舒忆下意识的点点头。同时,对这个黑影的身份,也有了接近真相的猜测。
黑影顿了一会儿,才继续道,“事实上,那个封印的真实意图是双重的。一方面是封印那个人,另一方面则是为了……封印我自己。”黑影不清楚自己到底有没有将意思表达的清晰明白,如果从事实的角度说起来,第二从目的,才是根本。
“也就是说,你和那个人是一体的。”苍舒忆还是很善于抓住核心,就此接了一句。
黑影很高兴对方的敏锐,拼命点头。“这下你就该明白了,我说的意外就是指那道封印。只要每人解开的话,就算我俯身了,也只是单纯的为你增添活下去的力量而已。”说到底,这也是他左右不了的事情。
“假如,有人解开封印呢?”虽然大致上听明白了,但是苍舒忆依旧不怕多此一举,这么关键的问题,问清楚一点总没有错。
黑影低下头,尽管黑乎乎的脸上不可能真的出现什么表情,然而肢体语言已经足以说明很多东西。某种可以称之为愧疚的东西,让他沉默了良久才得以再次出声,“那样的话,我所有的力量都会被唤醒,以你的体质,你将无法抵抗这些。”
异常残酷的情景在这几句话中被描摹的十分清楚。谁料,苍舒忆反而笑了。“然后,我就会被侵蚀是吗?”
黑影的沉默,就如同他的形象一般,幽暗的让人心生压抑。
“还能不能保有自我?”苍舒忆想了一想,要怎样才能让这个问题变的更加具体,“譬如说,人格啊,记忆啊,兴趣啊之类的东西,还能够存在吗?哪怕是很小的一部分?”
“这个……恐怕很难……”说到最后四个字的时候,黑影的声音已经低不可闻。或许从这个细节上就足以判断,对于接下来要做的事,他自身也不是那么情愿的。
“也就是说,彻底的不复存在是吧。”不是疑问,而是肯定。再如何敏锐的听力,也无法从苍舒忆的话音之中听出一丝波动。如此平平静静,仿佛他正在断定的是旁人的命运,毫不相干的旁人。
独特的经历,造就出独特的观念。世界上没有一个人,能够比苍舒忆更加看透生死。假如自出生开始的那一刻,他每一分钟存活于世都像是上天的恩赐,每一次呼吸都是最为奢侈的礼品,那么当面对死亡真正降临的一刻,他不是最不舍的,就是最从容的。
很显然,苍舒忆是后者。
“这倒是很公平。”
“啊?什么?”黑影没有听清楚苍舒忆最后的喃喃自语。
摊了摊手,苍舒忆不打算再一次重复自己的感慨,他只是就此宣告结论。“你不是要附身吗?现在可以开始了。”
黑影偏过头,十足的不解。“为什么同意了?先前你还有些抵触的样子。”
“因为我发现你不是在拿我开玩笑。”若不是对方这般强硬的追问,苍舒忆还真懒得加以解释。因为他接下来要说的内容,似乎听起来有些自虐的味道。“条件开的太好,就不免会让人觉得是个陷阱。相反,你所谓的不确定性,让我有了赌一赌的想法。”
穷凶极恶的剑灵 正文 第二百九十八章…当时是帅爆了,之后难受的还是自己
睁开眼睛——可就是这样一个无比简单的动作,也惹的苍舒忆心中一顿叫骂。受伤的时候可以装英雄气概,死撑着不断的说着气死旁人的话。但是只有当真正倒下去之后,后遗症的到来才让他叫苦不迭。
不清楚自己究竟流了多少血,能够肯定的只有一点,失血量一定超过了警戒线,不然的话他如今不该是这般无力的状态。似乎,从体内流出的鲜血,也将他全部的体力统统带走。还没有动用别的部位呢,就只是抬一抬眼皮,都让他觉得累的够呛。
终于,眼睛全部睁开了,但是苍舒忆不满足这个现状,得寸进尺的又想动一动其他地方。只不过他忘记了,之前手掌差点被夜鸦剑削成两段的那件事。不过就是略微动了动指尖,当下就是撕心裂肺的疼痛。
心中的叫骂变本加厉,好一阵之后,苍舒忆才想起要检查一下——不会真的废了吧?这可是右手,将来会造成多大的麻烦啊。
尝试了一下,发现要坐起身子的打算是彻底的徒劳。那么要看看手掌的状况,唯一能用的办法就是将之举到眼前。放在正常人的身上,这本来应该算是一个极其简单的动作,只是如今的苍舒忆要做到这一点,无可避免又要狠狠尝一尝剧痛的滋味。
只能怪自己命苦,在当时的情况下做了决斗双方的肉盾。当时不可一世的潇洒英姿,事后却要拿无休无止的痛苦来偿还。
真是,不合算到了极点。
认命的苍舒忆,还是决定举起手掌,是完好无损还是就此残废,总要看上一眼给自己一个交代。然而,这一次在他动作之前,手掌就落入了旁人的掌握。
平躺的姿势,眼睛再怎么转动也只能看到天花板的部分。看不见究竟是谁握住了他的手掌,只能感觉到对方的力量,温柔,而又不容拒绝。对方施力的方式相当巧妙,既阻止了他进一步的自残行为,也没有弄疼他。只有对上身上传来的温度,随着层层叠叠的纱布,传递到苍舒忆的手上。
嘴角抽了一下,苍舒忆已经知道对方是谁了。只是,他还来不及想出用什么措辞来赶人比较合适的时候,对方已经先开口了。
“你的手做了缝合手术,经脉、肌肉、骨骼,经过专业医生之手重新缝合在一起。”能够做到这些,应该是让人欣慰的发展,可是那人的声音里完全听不出这些成分。所有的情绪,都汇集成一个词语——愧疚。
“现在正是恢复期,你不要乱动。”
“不乱动就没事了吗?”苍舒忆冲着天花板翻白眼。他现在必须要承认一点,别说他不能动,就算能够活蹦乱跳,他暂时也不想看到对方的脸孔。“你们这些人,什么时候能够听进别人说的话呢?我应该说的很清楚吧,人类的一声,不见得能够救我这种怪物。”
对于这份冷嘲热讽,对方表现出来的是十足十的耐心和温言软语。“不见得能救,也不见得不能救吧。我看了手术过程,还是很成功的。至于恢复的程度,只有等拆绷带的时候才能确定。”
说到这个程度,其实已经用不着再继续纠缠这个问题,然而苍舒忆的行事风格永远都是那般独树一帜。说好听一点,这大概能称之为个性,说不好听了,就是喜欢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找茬。“如果到时发现一切都是徒劳无功,你又打算怎么办?”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有些气恼他的纠缠不休。直到压抑住了那股怒气之后,他才道,“我的打算,你不会想听。”语调还是如同先前的柔和,只是内容免不了有了几分生硬。
会因此打退堂鼓的话,那也不是他苍舒忆了。“我一定要听呢,你也不说?”
“好,我说。”再怎样平和的性格,忍耐也是有限度的。况且,这一位从来就不是耐心和善之辈,当下吼了一声回去。其实只是动口的程度,已算得上极端难得,遇上纠缠不休如苍舒忆者,多半人的举动是直接掐死他了事。
马上就能听到想听的内容,苍舒忆的唇边勾起了诡计得逞的笑容。只是,还不等他得意多久,一张陡然凑近的脸孔,就将他结结实实吓了一大跳,好悬没有从病床上滚下去。
那张脸实在太近了,以至于眼睛在短时间被都无法分辨出那些细节,失去了焦距。由于看不清楚,更觉得那人呼出的气息烫人,弄的苍舒忆本能的想要躲避。
只可惜,对方不会让他如愿。不管怎么说,这一幕是他逼迫出来的场景,现在才准备后悔的话,未免也太晚了些。
在最初的模糊之后,视力重新能够看清眼前的景象,而其中看的最清楚的,就是一只绿色的眼眸。苍舒忆的眉头下意识的蹙了一下,从这个不自觉的表情来判断,他并不想看见眼前的景象。然而苍舒忆似乎没有别的选择,因为,对方正用手指指着自己的眼睛。
“明白了?这就是我想到的办法。”古谦的眼神中蕴含了恶狠狠的意念,“只要是利用剑灵的生命力,将死之人都可以从鬼门关拉回来,更何况治好一只手?所幸,除了我正在用的这只以外,荒木还剩了一只眼睛。”
“你敢!”苍舒忆低喝。他是真的慌神了,以至于完全忘了自身的状况,就要从床铺上撑起来。
古谦按住了他的肩膀,将他固定的动弹不得。“我有什么不敢的?反正这是曾经做过的事,我也不怕再做一遍。”之前的柔声细语都是压抑后的结果,如今充满嗜杀的掠夺性,才是盗贼的本质。
苍舒忆一怔。很久都没有哑口无言的感受,这让他一时之间难以适应。
古谦也随之默然。或许是当下的环境影响,他就躺在自己的眼前,雪白的枕套,雪白的床单,雪白的被褥,在如此简单的颜色衬托下,他的一张脸也是雪白的,看上去了无生气。心中没由来的一软,“不希望我那样做的话,就好好养伤。”
苍舒忆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大概是接受了对方的说法。当然了,也不能排除另一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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