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救你?你脑子进水了吗?不救你的话,你现在已经死了!”
古谦有几分哭笑不得,不过悬在半空的心也没有那么紧张了。能够吼的这么大声,证明他的精神还不错。虽然没人喜欢挨骂,但总比看着死气沉沉的他,好太多了。
“你不是希望我死吗?”方才得到的答案并不能使古谦满意,于是进一步的追问。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这也是属于之前那道问题的范畴之内,他也不算违背承诺。
古谦所追问的部分,严格说起来绝非秘密。只是,因为这样那样的理由,当事人心照不宣的将这份共识小心翼翼的掩藏了起来。如今的古谦,就像是掀开面纱的一角,即使他的动作再怎么谨慎,还是将血淋淋的真相展现在双方面前。
这并非愉快的经历,可偏偏也是无以逃避的过程。
至少沉默了五分钟之久,直到苍舒忆自己也觉得这样下去不仅不是办法,还显得他自己就像是个懦夫一般。“难道就不准我改变主意吗?”这不是最好的答案,可却是最真实的答案。之前的谋划已是人所共知,改变主意的时刻却是突如其来。
甚至,就在荒木与古谦的决斗展开的时刻,苍舒忆还是希望荒木此战告捷,达成之前计划好的目的。
到底是什么在最后关头改变了苍舒忆的想法?荒木手中猛然绽放的剑光,亦或是古谦自始至终持续的癫狂?苍舒忆分辨不清楚,但是,总有什么触动了他的心弦。一旦被撩动了,就再也停不下来。
理智失去了对思维的掌控力,而身体还要更早于思维采取了行动。直到虚怀剑独特的剑刃刺穿了身体,冰冷与撕裂的感受同时蔓延开来,苍舒忆才惊觉过来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古谦不再继续追问让他无比为难的问题,理由再怎么重要,也无法超过最终的事实。何其幸运,他还活着,而他,也还活着。
“你改变主意救了我,是不是表示,你已经舍不得我死了?”这一点才是如今真正应该在意的东西吧。
“谁知道呢。”苍舒忆耸肩,胸口的伤口让他在做这个动作时,完全没有平常随性的洒脱感,看上去有几分好笑。“我这个人一向善变,说不准什么时候又会变了主意。”
果然,苍舒忆这人就不能让他恢复精神,一旦精神稍微好了一点,出口的每句话都是无比尖刻。换了一个人,或者换一种心情,说不定早已被苍舒忆给活活气死。也只有古谦,才能从中听出另一层的意思,“以后会改变主意,也就是说,现在的你是舍不得我死的。”
“……”被如此“曲解”,令苍舒忆陷入哑口无言之中。转念一想,似乎真能从中品出那么一层意思来。是不是自己也不忍心,所以才会给了对方有乘之机,让他硬是钻了言语中的空子。
既然是盗贼,当然不会轻易得到满足。手中的既得利益,是已经到手的部分,在加以确定之后,又会得陇望蜀,开始觊觎起其余部分。“说真的,你的心真是够狠了。这么多年了,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虽然还是疑惑,却已经不再单纯只是提问,反倒接近于撒娇的味道——倘或那位对古谦一直心存芥蒂的苍舒御剑在场,一定会如是评价,真恶心。
苍舒忆不答反问,“你又是怎么做到的?”论起时光的难熬,他们之间应该是同样的漫长。
“我?”稍作回想,脑海之中翻涌而起的记忆几乎将古谦吞没。那种绵绵不绝的疼痛,持续了数百年,不但没有随着时光的流逝而消退,相反越沉淀越是浓烈。“到底怎么过的,我真不敢回想。到了今天,才觉得过去的时间都像是一个奇迹。”
不敢回想,当然了,更是不敢再经历一遍。倘若不是失而复得,如今的古谦,肯定已经成为一个真真正正的疯子。
几句话说完,中间隔着一次悠长深沉的叹息。古谦坐床沿,没有再冒然靠近对方——之前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是被苍舒忆推开的那一瞬间,他还是深受打击。没有实质的接触,然而目光却是死命的与对方纠缠。
“阿剑——”
一听到他所用的称呼,苍舒忆的表情当场大变。“别这么叫我!”尽管是一模一样的字眼,可是他们彼此都明白,这两个字所代表的不是“苍舒御剑”,而是本不该存在人世的“苍舒谪剑”。
“好、好、好。”古谦一连说了三个“好”字,语调急切的表明自己的立场,生怕在这些细枝末节之上得罪了对方。记忆中,这人也是时时找茬,不过如今看来他难缠的程度真是变本加厉。“以后就用你如今的名字吧?叫你‘小忆’行吗?”
苍舒忆回味了一下这个称谓,立时感到一股恶寒。别的不说,单是对于称谓的品位,还是一如数百年前一般,简直烂透了。小忆?一个活了几百年的怪物,他身上的哪一点特征可以称得上那个“小”字?
懊恼了一会儿,苍舒忆也想不出更合自己心意的更加威风的称呼。如果有可能的话,他倒更是希望对方连名带姓的叫自己。不过这个建议,想来古谦一定不会接受。于是只能摆摆手,表示暂时不予争论这个问题。
一段有几分喜感,又有几分莫名的插曲,带来的是一个十分好的效果。至少,病房之中的气氛瞬时变得松快了许多。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方式,有时候很艰难,有时候又会变得很简单,不经意的几个词语,似乎就能将布满心头的那一层坚冰完全消融。
古谦试着往前凑了凑,同时也关注着对方的神色变化,结果发现苍舒忆处在一种半失神的状态之中。机会难得,古谦终于以实际行动将他们之间的距离完全消除,将对方的身姿搂在怀中,将下巴架在了他的肩颈处。
天知道此刻的古谦是如何紧张,尤其当他发觉苍舒忆的手指有了动作之后,生怕会被再一次推开。出乎意料的,苍舒忆的手掌在连续几次抬起、放下之后,居然攥紧了古谦背后的衣料。对于这个十足怪异的姿势,苍舒忆自己也不甚明了,既非想要拥抱,到底也不忍心再次推拒,两相矛盾之下,就此凝固成了如此纠结的样子。
然而,已经足以让古谦心满意足。
“小忆。”完全是耳语一般的称呼,低沉的唯有近在咫尺的苍舒忆能够听的清晰。刚刚才被双方共同认可的新称谓,就像是将彼此关系重塑了一般,不再是让人手足无措的岌岌可危。“告诉我,到底是什么理由让你这么狠心?我难道就这样罪无可恕?”
曾经以为早已是天人永隔般的无可追寻,无论怎样不甘心,也被迫吞下了这个苦果。然而,他一直就在身边。一次又一次的接触中,到底要怎样的狠绝,才让苍舒忆筑起一道看不见的藩篱,阻绝了彼此相认的目光?
苍舒忆不乐意了,拽着对方的发尾,将他的脑袋从自己肩膀上拉开。斜着眼睛瞥着他的样子,已经将他此刻的情绪显露在外,“你认为,这些都是我故意的?”
心中如此认为,但是再给古谦十个胆子,也不敢在这当中给出肯定的答案。只能回以可怜兮兮的表情,说起来有些可笑,可即使是同情,也是如今他想要得到的东西。只要能让小忆多给予哪怕一分的关注,再卑微一些,又有何妨?
“你本就是罪无可恕!”冷笑之后就是冷冷的宣判,想在这个时候博得同情?他也想的太美好了。苍舒忆的脾气一股脑的冲上来,决定不能轻易原谅对方。盗贼就是得寸进尺的存在,若是他一再妥协,有朝一日,古谦是不是干脆要爬到他的头上?
“就当我是故意的吧。”完全的蛮横,彻底的不讲道理,偏偏这个时候的苍舒忆,扬起的眉梢看起来是那样的桀骜不驯。“你自己说说,难道不是你活该自找的吗?”
《穷凶极恶的剑灵》正文 第三百零二章…人性,本来就很矛盾
“这是怎么了?愁眉苦脸的样子,都不像是我所认识的苍舒御剑了。”荒木捧着对方的脸,先是印上一个浅浅的亲吻之后,随即就开始打趣对方。
被亲的那个人,早已没有以往的青涩,冷着一张脸,毫不客气的拍开对方的手。过去的苍舒御剑,每次被偷袭的时候,面色总是会在瞬间变得绯红。如今性子还是一样,只能说是习惯了类似的相处,再也不会那样手足无措了。
本来也只是开玩笑,只可惜荒木用错了词汇。一句话,当场就招来苍舒御剑的不高兴。“你所认识的我应该怎么样?看到你重伤躺在床上,我是不是应该没心没肺成天笑嘻嘻的?”
当即被指出了错误,荒木顿时醒悟。由于是自己的不是,赶紧告罪,“是我错了,我不该这么说。阿剑你明白的,我本意不是这个。你担心我的伤势,说老实话,我其实很高兴。”
苍舒御剑眯起了眼睛,最近的他,常常做出这个表示质疑的表情。谁都知道,苍舒御剑有着一双黑如点漆的眼眸,每逢他张大一双眼睛看着你的时候,会显的尤为漂亮。而如今,这种难得一见的表情,却又给他增添了一股别样的魅力。
逐渐成熟起来的,魅力。
“你不会是为了让我担心,故意受伤的吧?”这一疑问,最近一直在苍舒御剑的心中盘桓。当时的场景,赛场中近万双眼睛都看的清清楚楚,荒木被刺的那一剑,几乎是他故意为之。
“受伤确实是故意的。”哪怕会引来对方不高兴,荒木也无法隐瞒这一点。有目共睹的事实,阿剑也不傻,怎么能瞒得住?“不过我受伤,是为了制造攻击的机会。当时你也看到了,古谦的实力相当强悍,如果不露出破绽,他怎么会上当?”
苍舒御剑的愁容之中露出了一丝愧疚,无论想到了什么,都会立刻在神色之间展现出来,苍舒御剑的一切就如同一条干净的小溪般明亮清澈。说起来,这也是他与苍舒忆最大的不同。即使两人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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