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哲西一语道破苍舒御剑的特殊,当然了,不仅因为他的名字,更因为曾经亲眼鉴定过他的技术。二十一岁,后生可畏,后生可畏。
完全没留意到白发老头对自己的称呼已经改变,其中暗含了老者对年轻人的怜惜与期待。苍舒御剑有些异于常人的思考回路,向着另一个有些诡异的方向转变——
排行第三就叫范哲西,难道老大会叫范哲东?东、南、西、北……这家人不会这么取名字吧?苍舒御剑觉得自己的嘴角抽了起来。
范哲西自然不会晓得这个年轻人的嘴角在抽搐什么,带着一点讨好味道的凑了上去。“我叫你名字,你也叫我名字,我们不扯那些无聊的礼节怎么样?”说着点了点苍舒御剑手中拿着的名片,纯白的纸张上半点装饰也没有,只有简简单单的三个字,范哲西。
没有罗列出任何一个头衔,该说这个老头是深藏不露,还是地位已经超然到不需要他再表露些什么?总之,这种方式相当对苍舒御剑的胃口。当下欣然应允这项提议,也勾上了白发老头的肩膀,“就这么说定了,小西。”
小西,小……西……,苍舒恒在一旁冷汗直流。
“刚才展台前人太多,范老肯定看的不清净。趁着这会儿大家都忙着聊天去了,我再陪范老去逛一圈吧?”生怕自家侄子再生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言语,苍舒恒赶紧提议。
“不看了。”范哲西摆摆手,换了一个人也换了一份态度。“苍舒家此次展出的作品的确不错,也新意十足。只可惜我还是喜欢古意十足的虚怀剑。”
范哲西淡淡评价,其中褒贬的倾向也并不十分明显,不过是表达出个人的喜好罢了。苍舒恒也明白这个道理,任何一件物品都不可能满足所有人的喜好。能够符合这个时代的需求,他已经为之付出了相当大的努力。刚才与宾客周旋之间,已有几名来历不小的客人向他表明标中了某件物品,无论价格几何,势必要到手才行。
不过,范哲西对中意之物的执着,还真是令人既感叹,又免不了略微生起几分敬佩。世上执着的人不少,但是从一而终,执着到这个份上的,就确实不多见了。
苍舒御剑嘻嘻笑着,凑到白发老者的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苍舒恒没弄清自家侄子又在玩什么把戏,然而却看到素来老持稳重的范老,当场脸色大变。
☆、第四十六章…改革,需要顺应时代 (1714字)
范哲西年过六十不假,不过还是从来都不服老。要不怎么会事必亲躬,什么场合都要亲自来参上一脚。只是这一次,他还是怀疑自己耳背,听差了苍舒御剑的意思。刚想拉着新结交的小朋友再细问两句,对方已经被苍舒恒拽向展厅正前方。
拍卖会,就此正式开始。
一柄又一柄的宝剑最终得以天价成交,从而也证实了苍舒恒想法的成功。他的改革迎合了这个时代的审美,尽管也有改变古训的地方,但也不是全盘摒弃了自古流传下来的经验。话说回来,即使放到数百年前,苍舒家在锻造宝剑时不也一样要考虑任何顺应时代吗?参悟客人的喜好,才能维持苍舒家在业界的盛名。
在拍卖过程中,对于每一柄宝剑的介绍,以及主持竞价的任务,都是由苍舒恒担任。被硬生生拽上台的苍舒御剑,唯一干的事就是捧着宝剑站在一旁,维持着脸上越来越僵硬的微笑。
他简直觉得自己就是那些花梨木支架的代替品。
终于,拍卖会进入尾声,今日售价最高的物品也见了分晓。
铸剑师是苍舒御剑的堂兄,苍舒裕城。因为是分家,名字中虽然含了一个“裕”字,依旧还是同音不同字,以示分别。不过在分家之中,苍舒裕城一家算是与本家走的比较近的分支,同时在家族中的势力也远远超过别家。
此次苍舒裕城的作品,严格意义上评断起来,甚至算不得一柄刀剑。精雕细琢,不足尺长。就在这须臾方寸之上,竟然极尽奢华之能事。并没有使用各色宝石作为装饰,单单用了金、银这两种对比最为强烈,同时也是自古以来最易眩惑人心的贵金属。
刀鞘之上的金银错手艺,镂刻成叶脉的纹理,盘曲伸展,形态各异。此剑才刚刚一亮相,立刻有眼光锐利者认出,这种刀装技巧,俨然学习的是古波斯的技术。只是传闻中,古波斯的金银错工艺精湛,能够做到数百年纹理清晰半点不掉,不知这一柄剑是否也能到达如此?
花纹是否会被时间所磨损,那也需要足够漫长的光阴来证实。然而当此剑被苍舒御剑捧在手心之时,那种璀璨耀目的美丽远非笔墨能够形容。比起刀剑本身所具有的杀戮本性,这完完全全就是一件艺术品。
就连充当花梨木支架的苍舒御剑,一时之间都挪不开眼睛。铸剑这一职业果然包罗万象,似天高,如海深。家族上下宠着的天才又怎么样,又一次真切的事实摆在面前,提醒苍舒御剑,就铸剑一途,他所窥见的也仅得一斑。
别的不说,单是这金银错的手艺,他就绝对比不过裕城表哥。等过两日,不,等不了那么久了,今天散场之后,他就一定要向裕城表哥好好讨教一番。
就是不知道,呃,他有没有空。
在这一辈中,苍舒裕城算是出道比较早的了。当苍舒御剑还在苦哈哈的学习如何辨别钢材,枯燥的近乎抓狂的时候,苍舒裕城已经大肆挥霍赚来的金钱玩的胡天黑地。对于苍舒裕城的行为,老辈们当然不满意至极,奈何他用的都是自己赚的钱,而且玩乐之余,他倒也真没影响工作。如此一来,族中老辈冲着苍舒裕城发过几次脾气之后,对他的管教也就彻底不了了之。
据苍舒御剑所知,在众多的玩乐项目之中,自己这位表哥,最喜欢的就是两个字,言简意赅的两个字,女人。
在今天的拍卖会上,苍舒裕城的作品最终被一位房地产商人买走,表明将作为送给妻子三十三岁生日的礼物,而成交的价格已是一个极端吓人的数字。有了这笔不菲的收入,不难想象今晚的苍舒裕城会去干什么。
然而御剑童鞋求知心切,已经决定了在表哥杀向夜店的半途将之截下。自己有了荒木这个撑腰的剑灵,不怕苍舒裕城不老实就范。
苍舒御剑暗自有了坏主意,而他的叔叔苍舒恒,在计算了今晚的收益之后,也无比的心满意足。在脑海中过了一遍预先准备好的结束语,就准备让这一场宾主尽欢的拍卖会落下帷幕。
“叔叔,等一下。”苍舒御剑还是相当懂得审时度势,没有在众人的焦点之中喊出恒老头。“还有一件拍品呢。”
还有?苍舒恒狐疑。能够在今晚亮相的作品,他都是一遍遍亲自审查过的,为的是绝不丢苍舒家的颜面。至于拍品的名单,苍舒恒也早就烂熟于心。想来想去,实在想不出还有哪件遗漏了。
看看自家的侄子,那小子笑的一脸不怀好意。苍舒恒当场心里就重重一跳——不会吧?
☆、第四十七章…再可爱的后辈,也会给长辈找麻烦 (1775字)
苍舒恒直觉就想阻止侄子异想天开的做法。
哪知抬头一看,之前一直隐身于宾客之中,对今晚的拍卖兴趣缺缺的范哲西,如今正精神抖擞意气风发。拍卖喊价所用的号码牌正被老头紧紧攥在手中,像是唯恐他人占了先机。如此一来已能肯定,苍舒御剑所说的最后一件拍品究竟是指什么,而这件事,八成他也预先告知了范哲西。说不定就是在两人咬耳朵,“阿剑”来,“小西”去,叫的不亦乐乎的当口。
苍舒恒苦笑,苦笑,再苦笑。在满座的宾客之中,他得罪谁也不愿得罪这个白发老头。结果这个可恶的臭小子倒好,偏偏就把难题出在了这个上面。
虽说在拍品正式拿出来之前,宾客中谁也不知其真面目(范哲西除外),就算苍舒家就此结束今夜的活动,从法律上也构不成违规。可就是好死不死,苍舒御剑唯独把消息透露给了最不该透露的范哲西。按照苍舒恒对其了解,假如事情不能有个圆满的解决,他会认为是苍舒家,或者是苍舒谪剑在故意戏弄他。
老头一旦恼羞成怒,后果不堪设想。
苍舒恒再怎么自认应变能力一流,这一次也不由的深深头疼起来。要是换了别人犯错,大不了将他五花大绑送到范哲西的府上赔罪,想来再大的脾气,也不能不给这个面子。然而做这一切的到底是自己最宝贝的侄子,从小到大,苍舒御剑犯的错还少了吗?又有哪一次真的狠下心责罚他?
越想越是头疼,最可气的是此刻自己正站在众人目光的聚焦点上,再怎么心急如焚,面上都不能表露半点。苍舒恒越头疼就越生气,越生气就越是想狠狠扁某人一顿。最后索性瞪了对方的笑靥一眼,无声的警告扔过去——
麻烦是你惹出来,你自己解决!
苍舒御剑也懒得去想到底这个麻烦解决不了,会有怎样的下场。所幸,这件事对他来说还算不得是真正的麻烦。说白了,这就是想得通与想不通之间的区别,一旦真正想明白了,就觉得也没有什么放不下的。
转身走进后台,在货架上抽出一只狭长的木盒。苍舒恒看的直瞪眼,将拍品送进会场并加以清点,虽然是由他亲自负责,后来陆陆续续来了客人,码放的工作就交给了别人。没想到就是这么一点小小的疏忽,倒是让这臭小子钻了空子。
感觉到叔叔不善的目光,苍舒御剑佯装无辜的回了个笑容。捧着盒子站到苍舒恒的身边,当了一晚上花梨木架子,只有这一次是为了自己。
轻轻蹭了蹭苍舒恒的肩膀,御剑童鞋示意他赶紧帮自己介绍拍品。另外喊价的流程还是需要他来主持才行。对于这些,苍舒御剑可真是彻底的一窍不通。
哪知,苍舒恒压低声线,用只有两人才听得到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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