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这些都太庸俗了!
而这一切庸俗的电影桥段,都比不过我阿乐今天的经历来的新奇而浪漫。
那个人,阿乐想,是不是有读心术?他是怎么知道自己曾经这样幻想过的呢?
在静谧的、布满繁星的夜晚,他像是思念朱丽叶的罗密欧一般,缓缓爬上自己位于小区二十层的阳台。
他轻轻打开房门,深情凝视自己。
风正轻柔,银白色月光洒了一地,一切的一切,都安排的恰到好处……
而这一切,都被枕头下的那把冲锋手枪给毁了。
冲锋手枪静静躺着,似乎正在为坏了主人的好事而感到十分内疚。
“怎么会这样呢……”阿乐想不通,“明明只是一把这么可爱的小手枪。”
像这样可爱的小东西,阿乐明明有一整面墙壁那么多,都通通嵌在衣柜后面。
都是杀伤力一级强的东西:冲锋手枪、卡宾枪、机关枪、狙击步枪、掌心雷……多到阿乐自己都数不清。
如果哪一天不接活了,光靠贩卖枪支弹药的话也能逍遥快活好一阵子。
可是,这种枪就算攒再多又有什么意思呢?
阿乐叹了一口气。
自己想要的,明明是胯下那把可以让自己欲仙欲死的枪啊!
阿乐并没有枪支收集癖,阿乐是一个杀手。
虽说职业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只是社会分工不同,但是总有一些职业因为就业环境极度恶劣,会让人干得精神崩溃。
就好比程序员一辈子对着电脑屏幕,到死都只能拿脸滚键盘,由于圈子里根本没有女性出没,辛辛苦苦编程拿来的血汗钱全都去支持女优的演艺事业了。
做一个杀手该是有多寂寞?
这是一个没有同事的职业,办公室恋情根本展不开,和自己工作牵扯到关系的人,都是自己的猎物,最后的结果总是被自己一枪爆头。
因为手机会被卫星定位,也不能使用那些交友软件,否则会被人在案发现场刷到自己的微信或是陌陌。
去过几趟同志酒吧,但是都没有找到合适的对象,不好意思开口不说,每次难得有人搭讪,也是十七八岁妖气妖气的小朋友。跟别人说自己是0就会被鄙视,因为大家总会觉得他年纪这么大了,下面一定松的要死。他们喜欢找年纪轻弹性好的。
——唉。
招桃花的粉水晶也不是没有买过、戴过。
花了3888元。
当时买的时候,淘宝店主在旺旺上是又拍胸脯又拍屁股的保证这个开过光,绝对有效。只要是个人,跟自己说话超过三句,一定会被自己迷的神魂颠倒。但是真的是因为自己的职业问题,自己最常说的那三句话却是这样的。
——“有人出钱买我杀你。”
——“不行,我不能放过你。”
——“一路走好,阿门。”
自己真的不知道怎样跟一团血浆的尸体谈恋爱啊!
所以,阿乐至今还是单身。
而阿乐这一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找到一个够强壮又性感的男人,谈一场又激情又浪漫的恋爱。
一定要找到这个人,阿乐心想。
但是,怎样才能找到他呢?
阿乐一边叉着腿,握住自己的兴奋到一半的小兄弟上下撸动,一边托腮坐在床上皱眉思索。
终于,赶在射出来之前想到一个不错的办法。
“喂,是110吗?我家遭人入室抢劫了……对对……没有破坏案发现场……还有什么其他问题……有有有,我还被强奸了呢!”
阿彪与阿乐的第二次见面是在警察局的审讯室里。
新来的小警察警服穿的笔挺的,笔头不耐烦的敲击着桌子,发出“叩叩叩”的响声。
阿彪与小警察隔着桌子面对面,弓着背,穿着橙红色的编号马甲,双手被手铐铐住,并且极其猥琐的摆在裤裆位置。
僵持的沉默中,小警察首先开口:“陈光彪!你到底认不认罪?”
阿彪斜眼看了小警察一眼,也不说话,就是低着头梗着脖子,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
接着又是一阵僵持的沉默。
老警察在一旁坐的不耐烦了,一手解开那些个假惺惺的领带和衬衫纽扣,一手磕着烟灰:“阿彪,你也不是来过一回两回的人了,咱们局子里的规矩你可是比我清楚。一句话,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说还是不说。”
“呸!”阿彪昂头对老警察怒目而视,做大义凌然的梁山好汉状,“我不说!”
说的倒是好,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但是哪次自己开口有过好果子吃?
原本自己隐瞒的很好,只是一个拾获不还的罪名,被他们套着套着,什么都说了,就变成蓄意盗窃他人财物了。
原本只是从别人口袋里摸了一个钱包和一部手机,招认过程中不小心说漏嘴,提到失主发现了自己并发生过争执,还好后来死不认账,否则这罪名差点就变成了抢劫。
阿彪心里也恨,自己这张老被忽悠的嘴啊……不能开口,绝对不能开口!
更何况,这次的罪名可不比之前的小偷小摸,这次的罪名可是“强行与他人发生不正当性关系”,虽然目前法律上还没有强奸男人这种罪名,但是故意伤害罪也是免不了的了。
阿彪觉得自己真是倒霉透顶了。
最近只要一有坏事发生,警察就会怀疑到他头上,警局黑名单里怕是有了自己的名字。
老警察抽完最后一口烟屁股,怒不可遏的拍响了桌子:“陈光彪,我操你妈!你以为什么不说我他妈就治不了你了?”
老警察的气场太强,吓得阿彪虎躯一震,瞪大了双眼。
不对!似乎……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种感觉,就跟那晚发现主人家的手枪时的感觉一模一样。
只见老警察摆出一个京剧念白里包青天的专用手势,对着外面大喝一声:“带证人!”
审讯室的大铁门颤悠悠的打开,又颤悠悠的关上。
一个熟悉的男人出现在阿彪面前。
为了保证证人安全,老警察和小警察双双起立,将证人保护在正中间,似乎为了保护证人脆弱的感情,老警察难得选择了委婉的说辞。
“吴家乐同志,你到这里来确认一下,你说的入室抢劫和……呃,强行发生性关系的歹徒,是不是眼前这个人?”
阿乐望着阿彪,水汪汪的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仇恨的泪水。阿彪想。
——屈辱的泪水。警察认为。
事实上,那是一种类似于沉香劈山救母之后母子重逢一般感动的泪水。
“感谢警察同志,感谢警察同志。”阿乐有生以来第一次感觉警察也是这么的可爱,连连道谢,“感谢警察同志不辞辛苦彻夜办案高举为人民服务的大旗爱岗敬业热情奉献,终于排除万难找到了强奸我的人!”
一股脑听完阿乐的致谢词,油然而生的职业自豪感让老警察内心澎湃不已。
他心疼的轻轻拍了拍阿乐的肩膀:“孩子,别太难过了。”
阿乐抬起头来,低声请求道:“如果方便的话,我想单独跟这个人说几句话。”
这个善良的孩子……是想要规劝恶贯满盈的阿彪改邪归正吗?
受了那么大的伤害,还能有这份心,真是难为他了。
老警察当即应允,带着小警察走出门去,关门前还不忘吩咐:“我们就守在门外,要是这个畜生……看什么看!说的就是你这个畜生,陈光彪!吴家乐同志,要是这个畜生又犯了什么事,你就来找我们,我们替你教训他!”
小警察与老警察交换一个正义的眼神,郑重其事的点点头。
3
屋子里只剩下了阿乐和阿彪两人。
审讯室空间狭小,四围都是墙壁,只有一扇紧贴着天花板的高高的气窗。
阿乐与阿彪面对面静静的坐着。
阿彪突然有一种如临相亲现场的错觉。
“原来你叫陈光彪,”阿乐做娇羞状抿嘴一笑,“这个名字还真有趣。”
从小到大,阿彪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的名字有什么有趣之处,直到不久之前……
“我叫陈光彪,‘彪’是彪悍的‘彪’;”阿彪特意把最后一个“彪”字读的很重,“不是那个感动中国的‘陈光标’。”
陈光彪?陈光标?真是越说越像、越描越黑。
阿彪想起第一次进局子的时候,老警察盯着自己的身份证看了三秒钟,然后一口热茶喷出来的表情。
现在人人都嘲笑阿彪的名字,阿彪被嘲笑惯了,也就见怪不怪。但是阿乐似乎并没有因为阿彪的古怪名字而感到乐不可支,只是傻乎乎的盯着阿彪看了一阵,垂下眼来,又是娇羞的抿嘴一笑。
“阿……阿彪。”
阿彪觉得自己浑身的肉都麻酥酥的,汗毛都惊悚的竖了起来。
“别把我叫的这么恶心。”阿彪横了阿乐一眼,“士可杀不可辱,你直接去告发我吧!反正我也逃不掉!”
“不是这样的,我没想告发你。”阿乐赶紧无辜的摆手,“我只是想跟你……说说话。”
说说话?他报警让警察把自己逮过来,难道就是为了找自己说说话?
天哪……阿彪深切的感觉到自己真的惹到了一个不能惹的人。
“在这种傻逼地方,穿着这种傻逼囚服,手还被这么傻逼的铐着摆鸡巴上,你叫我跟你说说话?爷这没心情!”
阿彪一口回绝。
阿乐理解性的点点头。
“要不……我们出去说?”
好啊好啊,出去说出去说。等等,等等,什么叫……出去说?
就在阿彪完全摸不着头脑的时候,阿乐已经踏着凳子挺身一跃,腾空而起。他一脚踩在审讯台上,借力轻轻一蹬,接着舒展双臂使出一个精准的空中翻身,脚面恰好稳稳勾住气窗的窗沿,像猿猴一般倒挂在墙上。
他微笑着,对阿彪伸出双手。
“来,拉住我的手,我带你出去。”
阿彪看着这堪比特技的表演,愣了好久才回过神来。
甫一回神,赶紧吓的跪地求饶,痛哭流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