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孽武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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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孽武汉- 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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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地喝了,再也没有人阻拦你。

  灵案的下面放着几个装有黄菊花的竹篓,有大哥的,二姐的,先接到信息已经过来的小姨的,姨表哥 的,我把自己那篮康乃馨放在一起,散围成一个半弧,簇拥着妈妈的灵案。花的前面放着一个火盆,里面 有一些烧烬的钱纸灰,火盆的前面有一个拜毡,在灵案的旁边也有三个拜毡,当时我是不太懂这个布置, 所以大哥问我布置得怎么样时,我只有傻呼呼点着头。但飞飞好象懂这个东西,他跑出去一会,我也不知 道他去干什么了,只是他回来的时候,手中多了一些香蜡,外面的花圈丛中,又增加了一个花圈。

  其他花圈上都写着“江老夫人”、“江老太太”、“江老孺人”什么之类的,唯有他花圈上的字与众 不同,因而显得格外醒目,上面写着“江妈妈千古!”“愚嗣李飞敬挽”,这才真是写绝了,既道出了只 有我和他知道的我们之间与众不同的关系,又不失大雅,这是飞飞自己想出来的吗,现在不方便,我到时 候再去问一问。他在妈妈灵前上了香,然后恭恭敬敬地在灵前的拜毡上磕头,大哥看着我还站着,一把把 我推在旁边的拜毡上跪下还礼,这时我大哥对飞飞的表现已经是十分满意了。

  殡仪服务人员已经到场了,紧接着两声沉闷的鼓响后,劣质的电子琴和着一些管弦奏响了一曲《世上 只有妈妈好》的和奏乐,说老实话,这种用电子琴弹出来的和弦音乐我听过许多次,现在谁家里有什么人 过世,都有这种音乐,平时听这种音乐,我不但没有感觉,有时还觉得有一点好笑,都几十岁的人了,还 在世上只有妈妈好。可是今天的感觉真的不同,不是这个乐队吹得怎么感人,而是我自己悲从中来,跪在 旁边看着妈妈的遗像,看着跪在前面正在磕头的飞飞,再也忍不住压抑了一上午的眼泪,又一次失声痛哭 起来。

  二姐过来一把抱住我,也哭了起来,一时房间里皆是泣声,泪眼中,我骤然看见一向豁达的父亲坐在 套间里,两眼空洞地望着我们,似乎这一切与他无关的样子,我连忙止住悲声,用手按了按二姐,提醒她 父亲的存在,她一下子也明白过来,也止住了哭声。唉,这个世界上太多不如意的事,连悲伤都不能尽情 。

  下午时分,“送祝”(武汉的一种祭奠形式,参加送丧的人送一些床上用品之类的东西)的人越来越多, “祝”挂得满屋都是,套间里也放满了,大多是大哥、大嫂单位,姐夫单位的一些人送来的,我的朋友也 送来不少,有香平、王师傅、林老板、小老板石头、小陈、我的几个朋友,飞飞和香平被大哥暂时安排着 倒茶送水。第二天便是武汉丧礼中的“停三”(按武汉的规矩,妈妈要么在家里停三天,要么在家里停七 天)了,父亲、大哥和二姐都同意按照常规在家里停三天,他们商量好了,也就没有征求我的意见。晚上 ,大哥召集全家人在一起开会,安排着妈妈的后事,安排我早上去独山火葬场去排队。

  二姐和家里人、还有一些亲戚一起送妈妈,我等到他们到火葬场的时候,再去玉笋陵园那里去把他们 今天看好的坟订下来,让陵园的工作人员打坟等。大哥同样没有征求我的意见,就这样安排着,但是他指 定飞飞跟我一起去,他是大哥,我也不好说什么,好象我在这个家里没有什么发言权似的。

  这也难怪,我从小就这样,在妈妈和大哥的羽翼下生活着,以至于我都三十岁的人了,他们还把我当 小孩,在他们心中我连这个20岁的飞飞都不如。这时香平和王师傅他们早已告辞了,只有飞飞、我的那几 个朋友还和我在一起,飞飞被安排和我去独山,我的另几个朋友还有两个表弟被安排在家里和我大嫂一起 拆灵堂、铺火盆、订酒席。

  深夜,大哥让我和飞飞先睡一下,我没有丝毫睡意,飞飞看来已经有点熬不住了,两眼有些红,呵欠 连天的样子,我看着有些心痛,他陪着我守在妈妈的灵堂前,我痴痴地望着妈妈那风彩照人的画象,我相 信妈妈即将进入天堂的灵魂一定还在家里,她一直最放心不下的儿子就在她的灵前,她临终都没有看到这 个儿子最后一眼,我要让她的灵魂把我看个够。想象她临终拉着大哥叫“小峰”的情景,我的泪又一次夺 眶而出。

  大哥陪着他的几个朋友在门口搭起来的大棚里坐着聊天,姐夫领着小敏先回家了,大嫂和二姐在厨房 里张罗着夜宵,父亲被大哥安排在附近的宾馆里休息去了,我的几个朋友和表哥、表弟他们或在套间里打 牌,或在大棚里聊天,真正陪着我坐在妈妈灵前的,还只有这个飞飞。谢谢飞飞,谢谢你陪我渡过和妈妈 的灵魂在家里的最后一夜,其实我们之间也用不着谢这个词,但是请允许我在心里感谢你。明天妈妈的肉 体就要灰飞烟灭了,妈妈的灵魂明天就再也不会在家了,想到这里,我一任自己的泪水在悲伤的脸上肆意 流淌。

  我的这个形象当然瞒不住飞飞,他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背,对我说:“你不要太自责了,妈妈会原谅 你的。”只有飞飞能明白我此时的心境,我的确正在深深的自责之中,我在拷问我的灵魂,我对妈妈怎么 样?妈妈多次让大哥和二姐多多关心我、照顾我。在她的心目中,我没有正式工作,就象没有生活保障似 的,我还没有结婚,就象落泊江湖似的,她那么关心着我,可我连在她生前多陪她一下的愿望都没有让她 实现。

  妈妈和我最后一次相聚,竟是这个狠心的儿子,舒服地躺在床上看电视,而她却去外面为这个儿子买 琦园鸭的那一刻;竟是这个狠心的儿子漫不经心地大口吃着琦园鸭,而她却只舍得一小口一小口抿着吃的 那一刻;竟是这个狠心的儿子为了找她拿钱来发展自己所谓的事业,假惺惺地在这个阔别的家中勉强呆下 去的那一刻。她最后的唠叨竟然被这个狠心的儿子用不耐烦的表情给顶了回去,那倚在门框的最后一瞥竟 是她在这个世上看到这个最放心不下的儿子的最后一眼。她一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都不能明白儿子为什么 和女孩无缘,愿她的灵魂能明白这个与众不同的儿子,这个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儿子吧。

  在飞飞无言的安慰下,我泪水稍霁,妈妈灵前的香快燃烬,我又点上三根,恭恭敬敬地在灵前磕过头 ,插在香炉里。大嫂和二姐张罗着让守灵的人吃消夜时,已是凌晨1点多了,我让飞飞去吃,吃完后去休息 一下,他还是没有答应,他从二姐手里拿过两碗肉丝面,递给我一碗,“快吃,今天的事情不少,你在外 面办事那么老练,怎么在家里就象个小孩一样,还不如我,我晓得你现在心里痛,但是事情还是要照事情 办,你不能总这个样子吧。”

  他这种劝人的方法,我还是第一次领教,我终于接过那碗面,吃了起来,这是我这一天来第一次正正 规规吃东西,昨天早上我只挑了几根面在嘴里,喝了一碗清酒,就什么也不想吃了,看到我开口吃东西, 他的眉头终于舒开了。

  大约凌晨四点钟的时候,大哥让我们出发,到独山去排队,我和他上了车,他路上一反常态地和我喋 喋不休说着话,我知道他是怕我精神恍惚,其实也用不着他担心,我的悲伤刺痛着我的神经,我一丝睡意 也没有,不会象他担心的那样。

  到了独山以后,才发现我们还不是最早的,比我们早到的人有很多,前面大约还有七八家,大哥他们 到的时候已是早上八点多钟了,他们一来,我就要和妈妈最后道别,妈妈被一床洁白的床单覆盖着,大哥 甚至没有让我看她,就催着我赶快办事。至此我才终于明白了大哥的用意,大哥不和我商量让妈妈在家里 “停三”,让我打前站,都是怕我看见妈妈悲伤过度,做出过激的事情来。他让飞飞陪着我,也是让飞飞 稳定我的情绪。大哥他们到的时候,已经快11点了,在妈妈的坟前告别时,我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我的 嗓子终于失声了,不能说话,在飞飞和我两个表弟的搀扶下,我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妈妈的墓地。

  二十一

  妈妈已经去另一个世界了。可我们还是要在这个世界里生活,送走了妈妈,家中灵堂已经拆了,摆设 一点变化也没有,唯一有变化的就是墙上挂上了妈妈的那张遗照。一切又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晚上大哥把我们全家人都召到一起来。安排“扶三”(武汉丧仪的一种形式,就是到陵墓的第三天, 家里人都要再去看一次)的事情。这些年大哥在家里一向是说一不二,近年来连爸爸妈妈都听他的。安排 完妈妈的事情,就对我说:“小峰,你也不小了,今年也是三十岁的人了,你怎么还不懂事咧?你还要等 到么时候才解决个人问题,你晓不晓得,这才是妈妈最放心不下的问题,前些时不是听说你谈了一个,怎 么样了?”大哥有些咄咄逼人地问我。

  这件事不光是妈妈、大哥,已经成为全家人的一块心病了,既然大哥问起,我只有应对了,“没有谈 了,她也不想谈。”我敷衍了一句。

  但大哥显然这次是认真了,可能妈妈的事给他有些刺激,“你还么样,是别个不想谈,还是你不想谈 ,我跟你说,你也莫看花了眼睛,你自己也看下你自己,也就这个样子,你还能挑别个么事?”大哥声音 越说越大,脾气也起来了,如果说妈妈说这些话,我还可以顶几句的话,但是对大哥我不敢,这是多年来 形成的家庭模式了,看到大哥发脾气,我只有不做声,我的内心你们明白吗?我只是在心里问了一句。一 时之间,大家都没有做声,场面寂静得有些尴尬。

  “算了,那也是不投缘,小峰,你说下你想要么样的,我们好帮忙找。”大嫂在一起打起了圆场。

  “他想要么样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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