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戴亦的脑子里出现一个:穿着中山装坐在西餐厅里对着烛光晚餐伴着小提琴曲拿着戒指求婚如同念布尔什维克宣言的人……他的面皮不自觉的抽搐了几下。
贺飞不理他,继续他那发散性的思维:“那是高人,高来高去的人;那是个神秘莫测的人;那是个玩世不恭的人;那是个不走寻常路的人”
戴亦晕了,这到底是人吗?听着贺飞最后总结了一句:“那是个不着调的人,要是司道予是人妖,他爸爸就是个妖人,不过他很靠谱。”
“……”
戴亦凌乱了。
后来戴亦见了这位传说中的妖人以后,才知道贺飞那不着边际天马行空的描述实在不足以道明他的性格。
俩人出去一趟,把中午吃的问题解决了。
“贺飞,你能跟我说说小予回来后的事吗?”
“不能。”贺飞答应的嘎巴干脆“想知道自己问去。”
“贺飞,你以前不这样。”
“戴亦,你以前没儿子。”
戴亦成功的被噎住
贺飞幸灾乐祸的看着戴亦:“答应了做饭,是不是还答应洗衣服做饭收拾屋子?”
“嗯,答应了,这个我倒是会做。”
贺飞站在院子里的天棚底下,伸手去摘白海棠树上的果子,咬的咔咔响:“好,这活都是小朱的,你来了就是你的了,壮士,我看好你呦!我先回去一趟,吃饭的时候我再过来,你就好好表现吧。”
贺飞趿拉着拖鞋嗒嗒的去了,其实他家跟司道予只隔了一条胡同。
戴亦看着走远的贺飞,无奈的摇头,转身看见了老头正站在身后,阴着脸。他忙堆起笑脸:“爷爷。”
“你跟我来。”
“哎……”戴亦忐忑的跟着老头进了客厅。
老式的客厅,里头摆着张八仙桌,老头指着桌边的椅子说道:“坐吧。”
戴亦瞥眼看见隔扇后面有道小小的身影,他笑笑,坐了下来。
“小予回去你们见了?”
“见了。”
“能追到这来,说明你是动了心思的,我想听听你的意思。”
戴亦不明白老头什么意思,直觉上认为自己闯了这么大的祸,老头不可能不找自己的后账,还是先认错的好。他嗖的站了起来,打了个立正:“爷爷,以前是我混蛋,我也不想解释什么,解释远没有实际行动来的重要。只要给我机会,我一定会弥补小予,我会好好待他,不离不弃相亲相爱一辈子。”
“肉麻!”老头皱眉“小予这孩子心重,认定的事就不回头,我们老了,不愿意看到儿孙过的不好,你要是让我打你,我也打得,可是我不愿意,打也不能解决问题。再说,我不愿意小予为难。今天我就要你一句话,你是真的打算跟小予过一辈子吗?”
戴亦没想到老头没有追究自己这十年的事,却问了这么一句,他的心里说不感动那是假话,此刻他的心里翻江倒海,他也问自己,是真的要跟小予过一辈子吗?
答案是肯定的,他在再次见到司道予后就知道,自己跟司道予这辈子是死磕了。
他斩钉截铁的跟老头说:“是!我保证这辈子都跟小予在一起,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在一起,不离不弃。”
老头点头:“嗯,我年轻的时候做了错事,让我后悔了半辈子,所以我给你机会让你们在一起,只要小予喜欢的,我不会反对,可是如果你伤了小予,我是不答应的,我不管你们家是什么背景,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戴亦点头,老头继续说道:“你们家那边你要给我整明白了,不能让他们伤了小予,还有你记住了,小予不会嫁给你。”
戴亦微怔,不嫁给我,那就我嫁给他。他连连点头,老头满意他的态度:“你自己想去吧。”
戴亦往外走,迟奶奶抄着拐棍劈头盖脸的打了过来,戴亦本能的想要躲开,转念一想,又呆在了原地,硬生生的挨了这么一下。
“负心汉,陈世美,我打死你。”老太太不管他想的是什么,让自己的小予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这口气她咽不下去,总要出出来。
戴亦直挺挺的站着,眉头也不皱一下,这是他该受的。
“打死你,你把小予害成那样自己跑了,你还个男人吗你?你一点担当也没有,你这个混蛋,小王八蛋……”拐棍啪啪的打在他的身上,迟奶奶喘着粗气哭了起来“我那苦命的小予呦……”
老头冷眼瞧着,一点拉开的意思也没有,他其实也想揍他,只是年纪大了,不愿意动手了,况且他知道迟奶奶会打他,他也知道,就是打了皮也打不了瓤,何苦来哉。
看着迟奶奶嚎啕大哭,老头忍不住了:“明明是打人家,你自个哭个啥劲,别哭了,咱们回屋说话去啊。”老头拥着老太太走了。
戴亦摸着打疼的地方苦笑。
活该!
作者有话要说:
☆、孩子的看法
戴亦挨了老太太一顿打,打的老太太满心委屈,戴亦却高兴了,毕竟有个态度总比没情绪的强,他不信拿出诚心豁出水磨功夫能有办不来的事?
他对收拾内务还是很熟悉的,洗衣服什么的也不在话下,毕竟当了这么多年的兵,只是做饭他真是不会,没接触过。
对于他在行的事做得很欢快,尤其是收拾司道予的屋子,他很感兴趣,欢欣雀跃的去了。后面跟着一直默不作声的司小亦。看着他摸挨打的地方,好奇的问:“疼不疼?”
戴亦的心里感动,儿子在关心自己呀,他笑着摸他的头:“不疼,你老太太老了,能有多大的劲?”
“哦,那真遗憾,我爷爷没在家。”司小亦一点也不客气,直接表示了自己的遗憾。
戴亦仰头看着蓝天,他觉得自己追妻求子的征程道阻且长,蜿蜒迂回,竟有了前路路漫漫的感慨。
这座二进的院子,小朱住南房,充当门房。司道予和司小亦住在正房楼上,老头和迟奶奶住楼下,老头对这个结果还是满意的,因为迟奶奶终于肯跟他成尉迟一家了。
东西厢房没人住,后面那二进院子是给司道予的爸爸住的,他不常来,那里基本空着。
楼下三间正中是客厅,左边一间卧室,右边一间是老头的工作室,老头鼓捣鱼缸什么的都在他的工作室里。
楼上三间,一左一右是卧室,中间做了起居室兼书房,入眼一片狼藉,衣服丢的满地都是。戴亦一件件的捡起来,奇怪的问:“你爸爸经常这样吗?”
司小亦亦步亦趋:“从来没有,大概以后会这样吧。”
戴亦咧嘴笑了,看来小予对自己是有心的,肯花时间跟自己玩。
其实这个倒不是司道予故意的,他是个很自律的人,自己的屋子一向都收拾的很干净,昨天回来心情不好,晚上跟司小亦说哈说的晚了,就没收拾。早起捞鱼虫子回来戴亦就来了,他索性也就不管了,颇有些恶意的想让他收拾。
铺床叠被抹桌子,把散落的书籍收拾齐整。看着卧室焕然一新,戴亦的心情大好。起居室后面是浴室,戴亦一脚踏了进去,满地的玻璃碎屑,那裂开的镜面上还残存着血迹。他惊愕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分成若干小面孔,俱是一个表情,惊讶不安扭曲变形,看着很诡异。
“这是怎么回事?”
司小亦抱着胳膊站在门口眼泪要落下来:“昨天晚上我爸爸用拳头砸的。”
“为什么?”
“心情不好呗。”
戴亦满脸阴沉,咒骂一声:“你这混蛋……”一拳砸了过去,哗啦一声,那本来就破碎的镜面再也支撑不住,稀里哗啦的落了下来,有玻璃落在了他的光着的脚面上,划出了一道道细细的口子。
戴亦抬脚抖去玻璃碎屑,找来工具一点点清理干净,看着镜面上的血渍他鼻子发酸,这是何苦……他不停的咒骂:混蛋,你这混蛋,孬种……
司小亦被他吓住了,退了好几步,过了一会儿又进来,看着他淌血的手说:“你流血了。”
戴亦笑了一下:“没事。”
司小亦好像觉得他不够糟心,又说了一句:“我爸还自杀过,这不算啥。”
戴亦的脸变的跟高压云层似的,蹭蹭的下楼倒了垃圾,回来把脏衣服扔进洗衣机,问司小亦:“你爸爸为啥要自杀?”
司小亦好像很喜欢打击他,总捡让他难受的事说:“我爸爸听说你死了,就一刀……”他比划着自己的肚子,“这里,我看见,一刀下去就看不见刀柄了,喏,那个刀子还在”
司小亦指着书架上的一个刀子,戴亦拿在手里,半尺来长,他轻试着刀锋,开了刃的匕首,很锋利。他的手指在上面划过,血瞬间便在指腹上涌了出来,他手指没有感觉到痛,可是他的心却紧紧抽成了一团,腹部痛的厉害。仿佛那匕首插进的是自己的体内,他弯下腰,脸色渐渐发白,那时小予的痛是怎样的?
司小亦对他发白的脸视而不见,继续说道:“后来我把我爷爷和贺叔叔哭来了,我爷爷把爸爸送去了医院……”
看着戴亦的脸色越来越黑,司小亦掩着嘴,肩头一耸一耸的就要走。戴亦瞥眼看见司小亦要走:“小亦,我问你,你恨爸……恨我吗?”
他实在说不出爸爸两个字,他觉得自己缺席了十年,他没法让孩子叫自己爸爸。
“嗯,要说你是我爸爸,我总不能恨你,那样挺不孝的是吧,可是我要说不恨你,我就是撒谎了,我爸爸会不高兴的。”司小亦一点也不顾忌戴亦的心情,说的很自然。
“你刚才说的是你爷爷?他在哪?”戴亦觉得有必要了解一下司道予的家人。
“我爷爷他不常来,可来的时候一般都会住上个把月。”司小亦下楼去了,一会儿又回来。不知道在哪拿了个盒子,里头装着桂圆红枣一类补气的干果问他:“你吃吗?很甜的,枣子是院后那棵枣树上结的,要说在这能吃上自己家枣树结的枣,满津门也找不出第二家。”
戴亦看着这孩子一脸真诚,捏出一个枣放进了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