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不可一世,他的目中无人,全都回来了。他目指气使,所有人都对他毕恭毕敬,他就像整个世界的王。
等吃完饭,回到车上,女人问他去哪。他认真盯著窗户上的一道道雨痕,没说话。其实是自己也不清楚去哪。
但他不会再给女人说“随便”了。这女人在他看来简直就是没脑子的跟屁虫,只会低头跟在身後,让她干什麽她干什麽。
简直就像ARPG里只会紧跟在人身後的累赘。
就像是对比般,他想起了遥光。
他瞥了眼女人,问,知道X大学在哪不。
女人有些诧异看著他,嗯了声。
而他微微弯了唇角,说:去X大学。
然後他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舒舒服服的靠在座椅上,静静的望著前方。
车驶出了停车场。
雨刷依然在刷来刷去,雨依然淅淅沥沥不大不小,他望著前方水淋淋阴沈沈的世界,却觉得清新了起来。
他打开了窗户。灌进来的空气带著凉意,却的确是很清新。
只可惜碎雨也跟著从打开的窗户钻了进来,他又不得不关上了窗。
等到了X大学门口,他让女人停了车在门口等著,然後一个人撑伞下了车。
他不疾不徐的进了X大学的大门,看了看门口的校园地图,接著沿大路走著。
他没联系遥光。
他大可以把遥光叫出来接他。但之後的发展他几乎可以预料的到:遥光会问他吃没吃饭,他会回答吃过了,然後遥光让他去社团转,到了晚饭点没准会请他吃“传说”中的“大学食堂”的饭菜。
很没新意,而他也不想继续和遥光讨论那些。
然而他又想见遥光。
於是他就像玩游戏一样的在偌大的校园里开始找遥光了。
寻宝游戏的趣味就在於中途中存在的各式各样的可能性和结果的未知,而人总会抱有极大的期盼,在过程中不知不觉的去想象寻找到後的美好。
一个人怎麽会这样:明知最後的结果就是这样这样那样那样,但依然还会怀揣著极大的兴趣和希望去做。
一路上,男的、女的,单独的、结伴的,年长些、但更多是年轻的,或说说笑笑,或匆匆忙忙,也有像他一样不著急的,撑著各色的伞,在阴沈的天空下、绵绵细雨中,来来往往。
他其实不知道去哪找──他不清楚遥光是属於哪个院的,甚至已经不记得遥光到底是什麽专业了。他只记得遥光会画画,所以就凭感觉往这方面的猜。
他漫无目的的顺著路走著,看见一个楼就进去瞅瞅里面的楼层图。开始他还兴致勃勃认认真真,看到可能相关的还去转了教室。但他很快就没了耐心,找了三个楼後就一脸不快的给遥光发了信息,问遥光在哪。还怕对方没注意到,专门震了铃。
没过多久,对方回:“学校,怎麽了?”
他拧著眉:“废话!我就在你们学校!”
“在哪?”
钱生坤专门又看了眼门口的标牌,回“四号楼”。
那边很快回了:“行,等下。”
於是他就站在空荡的大厅里,等遥光。
──结果转了半天还是让遥光接的他。
听著隐约传来的教室里老师哇啦哇啦慷慨激昂的讲课声,拎著滴答滴答还在滴水的伞,想起之前找了半天都是白忙活,钱生坤就不爽起来。
他皱著眉望著玻璃门外,看著撑著伞的来往的一个个人,猜哪个是遥光。
但哪个都不是。
偶尔会有一两个人往这栋楼走来,都不是遥光,只是进了门後收了伞,目不斜视的往里面走了。
他等的不耐烦,低头玩起手机来。
过了会儿他旁边又传来了脚步声和收伞声,他抬眼一看,一个穿著浅色T恤的熟悉的人向他走来。
这回是遥光了。
他收了手机,皱著眉问:“怎麽这麽慢。”
遥光从口袋拿出手机来回的按著,接著将屏幕转向钱生坤:
“你应该提前说一声,我就去接你了”。
“我只是来转转。”
钱生坤特意回答道。就像强调他并不是有目的的来这的,更不是来找“谁”的。
遥光笑了笑,在手机上打:“那你现在什麽打算?”
钱生坤紧抿著嘴唇,盯著遥光,没了话。
什麽什麽打算,他就是来找遥光玩的!但他又不能那麽说,因为他“只是转转”。
半晌後,他憋出来一句:“没什麽打算。”
遥光笑著点头,一副了然的样子,然後指了指楼外。钱生坤也没多说,只是跟著遥光一起出了楼。
一人一把伞,并排在细雨中静静走著,并保持了一定的距离,要不然就会被对方伞上的雨水滴到。
“现在去哪。”钱生坤看了眼遥光,问。
遥光看了看他,拿出手机,边走边打,之後给他看:
“转”。
“学校里有什麽好转的。”钱生坤挑眉。
遥光拿回手机继续打,然後:“你不是要转吗?”
钱生坤撇撇嘴,看向前方,没再说话。
“想去哪?”遥光将手机凑到了他跟前。
他没好气的随口回答:随便。
今天这个词似乎用的频率很高。
遥光看著他笑,然後放下了拿著手机的手。
路过了食堂,遥光正如他所料的,问他饿不饿,要不要喝什麽。而吃饱喝足的他当然也什麽也没有要。
但接下来是他没料到的──迎面走来的三个男生朝这边──准确的说,是朝遥光──笑著挥手打招呼。其中一个问:“刚从外面回来?”
遥光也笑著,然後摆了摆手。
钱生坤在一旁,看看那些人,再看著遥光,就知道遥光和这些人关系很好。
──因为遥光的笑给他的感觉不一样。
那种笑像他和梁权他们闹腾时的笑。肆无忌惮、爽朗。
而遥光对他笑,再怎麽高兴,也只能属於,明朗、温和。
一个是雨後太阳刚露了些头,一个就是大晴天。
晴到刺得他大脑空白。
在简单的打招呼後双方就继续各走各的了,而钱生坤却一边走著一边瞪著地面发愣。
遥光爱笑,对谁都喜欢笑。
但他今天才知道原来就这笑都是不一样的。
他想起遥光对那帮子有老有少的学生们。
再想起对自己。
再想起对刚才那些人。
他才明白那是叫“客气”。
不知不觉走到了宿舍楼群。刚好有两个男生从一栋宿舍楼出来,说说笑笑,打打闹闹。咋咋呼呼的一看就知道关系很好。
钱生坤不由得想起了刚才,在想遥光平常是不是也这样。
遥光不是个沈闷的人,这能从和遥光平时的聊天中能感觉的出。而且从刚才的情形也能看得出来和其他人关系可以很好。这还只是个哑巴,要不是哑巴,那不就是个更能说会道、和谁都能打成一片的、受欢迎的家夥?
而那不是一个“哑”就能磨灭的。
遥光也可能会和其他人关系很好,很亲密。比和他之间,要好,要亲密,的多。
正当他思绪万千,遥光突然停了下来,拍了拍他,指了指旁边的宿舍楼。
他皱著眉不耐烦的“嗯?”了声,也停了下来。
遥光在手机上打:“我们宿舍。”
一扇扇距离紧凑的窗户,一看就知道里面的房间是有多狭小。钱生坤抬眼瞥了下就抬脚又走了──他没什麽兴趣。
遥光几步跟了上来,然後在手机上快速的打了些东西,然後递了过来:
“怎麽了?看起来心情不好”。
“没怎麽。”他随口应道。
遥光看了看他,低头又打什麽,过了会儿又递了过来。
这回他不耐烦的抬手就把遥光的手打到了一旁。
手机被打的脱了手,摔在满是积水的路上。
遥光立即俯身去捡手机。而钱生坤停下站在前面,冷眼看著遥光把手机从湿漉漉的地上捡起来,手紧紧地攥著伞柄。
活该。
他在心里想著,愤怒与报复的愉悦纠缠在一起。然後转身又继续往前,不再看遥光。
他按著之前的速度不疾不徐的走著,然而走了没几步,他就迈不动了,越走越慢。
最後他撑著伞在蒙蒙雨中停了下来,一个人。
不知从何而来的……不安。
他想起他们那次见面,因不满打包的事而将遥光甩开,独自离开的自己,最後回头,人来人往,却没有遥光。
他那会儿不觉得什麽,这会儿却因类似的情景愤怒又不安。
想著对方为什麽不追过来,并担心对方真的不追过来。
遥光就是该死缠烂打的跟著他跟著他跟著他。不论他什麽态度。
遥光对他的一切关照,在他眼里已经变成了理所应当。
他认为他对遥光而言是特别的,所以遥光就该以最好,最特别的方式待他。
他无法忍受有人可以凌驾於他之上,哪怕平起平坐也不行。
然而他却一而再再而三的看到那样的场面。
他盯著地面,红著眼,忍不住在心底狠狠骂:贱货。
想起遥光对著那些学生、对刚才那些人笑,他觉得那就是在勾人,骨子里就是浪荡货。
尽管想起遥光对他的干净的笑容,他觉得不能那样贬低践踏他。
脑子一片混乱,他愤怒又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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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的话:
钱少爷这是…缺母爱?= =软软的什麽的我想到的只有女人的胸部哎~《喂
所以遥光是…圣母?= =《泥垢《《你真的是作者吗居然这样吐槽自己的人物
为了以後每天晚上可以多一点时间磨洋工'?!',决定改到以後早上发~
而且那会儿大家都睡了吧= =晚上只有人家一个人什麽的好寂寞~《恶心的调调
☆、人渣 十一…2
身後有人悄然走来,然後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他一下子就像从梦中清醒了过来,诧异的转头看去。
遥光注视著他,沈静又温和。
手的温度从後背的布料投来,温暖却又炙热。
他所有的躁乱都被抚平,思维就像被从泥塘中捞出来後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