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光注视著他,沈静又温和。
手的温度从後背的布料投来,温暖却又炙热。
他所有的躁乱都被抚平,思维就像被从泥塘中捞出来後洗干净了。
而他盯著遥光,难以挪开视线。
遥光微笑著把手放了下来。他感到手离开的地方温度迅速的降了下来。
之後他继续跟著遥光向前走著,望著路面,一声不吭。
他想问这一切都是怎麽回事。
他为什麽没有得到他应得的待遇。
他们却为什麽得到了他们不该有的。
遥光不知何时打好了内容,将手机递了过来:
“在想什麽?”
钱生坤抬眼看了下,又继续盯向地面,没吭声。
他还在想要怎麽说。
半晌,他才干涩的开口:“刚才那些人……”接著又停住,看向遥光。
遥光看向他,点点头。
他看了看遥光,目光又转向路面:“……你对他们,和对我,不一样。”
明明平时什麽没脸没皮的话都敢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说出来,此时却为这话而莫名的感到羞耻。
不过好歹他还是说出来了。
因为他知道遥光会听。
却又不仅仅如此。如果只是因为遥光会听,那他什麽话都可以说,但他更多的时候选择的是不说。
他却特意说了这话,更主要的是他认为有必要说。
他有必要强调他的重要性。他有必要要让遥光把重心转移到他这边,而不是在其他杂七杂八的垃圾身上。
遥光看著他,有些诧异不解。然後又看向前方,似乎是思考了一会儿,接著低头在手机上打字。
他在旁边关注著遥光的一举一动,等著回答。
过了会儿,遥光将手机转了过来:
“可能是我不知不觉把你当弟弟更多些了”。
毕竟他俩差了好几岁。遥光会这麽觉得其实也很正常。
但钱生坤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他皱著眉问:“那你对你的那些学生呢。”
遥光有些茫然:“就是学生,平时关系也还不错”。
钱生坤看完屏幕上的话,转头拧著眉看著路面,不吭声。
遥光看看钱生坤,又望望天,似乎在琢磨到底是怎麽回事,之後又低下头,还是打字问钱生坤怎麽了,他不太明白。
“你对我和对他们一样。”钱生坤看著遥光说。
遥光有些诧异,想了想,然後又点点头:
“那就是我在某些事上把你当我的学生一样了?就像帮他们改正不合适的地方,我想帮你从那种无聊中出来”。
“你像个老师一样。”钱生坤毫不遮掩的露出厌恶的神色。
遥光却笑著摇头:
“我只是帮忙”。
“我不想你那麽对我。”
钱生坤越来越理直气壮,之前的羞耻尴尬早已不知不觉消失不见。
遥光愣了下,然後笑的温和又有些无奈:
“你希望怎麽样?”
钱生坤看看他,又转过头,不吭声了。
因为他自己也不清楚是想要怎样的。
其实这样也很好,只是他不希望看到遥光对其他人也这样。
总之对他要不然比其他人好,要不然就更好。
他要高人一等,他要特别待遇。
他要专权。
见他半天不吭气,遥光在手机上打:“我会试著改一下”。
他看著手机上的字,嗯了声,放松了些。
遥光笑著放了手机,拍了拍他的肩。
那突然的温度渗入肩部的皮肤,他就像为了感受的更深更多,肩上的神经又不由自主的紧绷了起来。
但那只手很快的就离开了,而他还没来得及多去体会。
然而这是第一步吧,以後应该会有,更多。
他想著。表情也不知不觉缓和了下来。
之後果然是去看社团了。
也不知遥光是有意带到这边还是无意顺路,当走到体育场旁只有三层高的楼旁时,遥光告诉他大多数社团在这边,问他要不要看下。
钱生坤当然拒绝了。
遥光却“说”来都来了刚好转一圈,又没什麽关系。然後收了伞钻到他的伞下勾肩搭背的把他拖走了。
是真的“勾肩搭背”。
太近了。
温度、重量、隔著两层薄薄布料的触感、来自对方身上的水汽,一切都直直的刺激进他的大脑。
有点懵。
然後他就被遥光拖进去了。
他就像是被揽过去般自然的往遥光身上靠的更近了些,然後很不乐意似的的垂著眼睑偏过头──但他是向遥光偏去,然後偷偷的深深嗅著。
他唇角弯起了微不可察的弧度。
没人看得见他低敛的双眸下遮掩的是填不完的贪婪。
遥光拖著他进了楼就松开了他。而他装作什麽也没发生般,皱著眉低头收了伞,好像十分的不情愿,实际上是在努力压制收敛从他内心溢出表露在脸上的细微的狂喜。他的瞳孔因兴奋而放大,他的手紧攥著伞,用的力就像恨不得把伞都折了。
之後他迅速的拿出了烟,叼在嘴上正准备点火,遥光就朝他摆了摆手。他皱著眉盯著遥光,遥光指了指地,又指了指他手中的烟,摇头。
他不耐烦的取下烟,然後盯著遥光问:洗手间在哪。
遥光走到大厅里面,指了指左边的走廊头。
“你也去。”
他想都没想就说。
一切都扭曲成了另一个世界,就像不是他听见的看见的。他像在看电影,又像在做梦。恍恍惚惚,真真假假。
脑子里什麽都没有。
没有思维。
只有行动。
遥光笑著摆了摆手,让他赶紧自己去。
遥光就在他跟前,他却觉得他离他很远。
他想著不行,你必须得去。
然後沈著脸伸手就想拽遥光走。
他也不清楚自己到底伸没伸出手,就听见有人用欢快的语调喊:“遥光!”
是男是女他没有印象,但这一声却让他怔了下,然後恍恍惚惚如半梦半醒之中。
是个女的,从他身後走来,停在他们跟前,有些好奇的看了他一眼,接著笑著和遥光说了些什麽。他没听清,只见遥光微笑著点了下头。而那个女也点点头,又走了。
遥光看向他,然後有些不解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在他眼前晃了晃手。
钱生坤这才会了些神,微皱著眉“嗯?”了一声。
遥光指了指他後方的洗手间,用目光询问著。
他回头看了眼,有些没精打采的“哦”了一声,麽指和食指按著太阳穴和眉心,说不用了。
他那一腔疯了似的欲望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他混混沌沌的像刚睡醒一样。
遥光有些担心的在手机上问他:“不舒服?”
“没。”
他不太想说话,甚至不想看遥光。
他的确感到没由来的不舒服,就像晕车一样。
沈闷又恶心。
遥光还是有点不放心的注意著他。而他搓了下脸後说“我去洗把脸”,接著把伞给了遥光,转身向洗手间走去。
他需要清醒点。
打开水龙头,他浇了几捧凉水在自己脸上,冰凉的清爽驱走了些不适,才关了水龙头。
将脸上的水抹去,他的手在眼睛上停下。
他站在那很久,最後像是做了某个决定一样,又抹了把脸,进了隔间,锁了门。
他并没什麽欲望,但让他直接出去坦然面对遥光,他也很难做到。
他心里不舒服,必须要做些事,让自己得到些安慰。
不同於上次带著猥亵污染的想法,他这次是近乎愧疚与忏悔。
──以愧疚与忏悔的态度去自慰。
玷污与不玷污,好与坏。该那麽做,不该那麽做。
他都想要。
他都想要。
他只希望那个人是他的。
他会对他好,他会把什麽好的都给他,他只希望他是他的。
都是他的。
都是他的。
都是他的。
快感冲坏了思维,压在黑暗深处的一切如山洪暴发般肆无忌惮的胡乱奔逸著,不知真真假假。
他只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渴求。
就像干涸的土地对一滴水的渴求。
之後他像上次一样,什麽都没发生似的从隔间出来,洗了手,出了洗手间。
遥光就站在不远处等著,微微皱著眉,有些不安。看到他出来後将之前打好的内容给他看:
“没事吧?”
他坦然的摆摆手,说“没事”。
“我还以为你晕在里面了,正打算给你震个铃”。
钱生坤看後不由完了唇角,心情好的又重复了便“没事”。
遥光这才松了些眉,然後点了点头。
钱生坤也不再计较社团的事,由“不想看”变成了“看了也就看了”。
虽然如此,但到了活动室门口,钱生坤常常一看门上的社团名字就转了头:不看。顶多也就是在门口像领导视察一样的扫一眼,然後眉头一皱,走了。
遥光对此只是笑笑,在走前看看那些钱生坤进去瞅过的社团的名字。
而在这转悠的时候钱生坤也见识到了遥光的人气。
正如他所想,“哑”并不能影响遥光多少。
不清楚遥光是来这里比较频繁还是遥光本身就认识很多的人,就这麽一栋楼里他已经见了不少和遥光打招呼的人了。
遥光是没法说话,但他会笑,会招个手。
钱生坤对此已经淡定了很多。之前的回答对他而言是个保障,他在遇到这种情况时不会再感到不舒服──当然也不会舒服──但好歹让他的心情能保持在一个平稳的状态而不会直线下滑了。
有些还会停下来聊个天,似乎都很体谅的用了封闭式问题,遥光只用点头摇头就行。
他以为也就这样了,渐渐放松下来。
之後也不知道转到了哪──他忘了什麽社团,那看起来像遥光的老巢,里面全是画架、颜料、模型、各种类型的画,以及画画的人。遥光看到他不敢兴趣就让他稍等一下,然後直接进去了。
他站在门口,看见一个和遥光年龄看起来差不多的男子见到遥光後笑著喊“你怎麽来了”了声就蹦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