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妖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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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妖记- 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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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他说的郑重,我不想他有所担心,依言点头应下。
  “那我走了。”火正七转身疾跑起来,几个蹬步平空踩入虚境,拖曳出极亮璀璨之光,几如流火一般地纵身越过了高墙。
  我知火正七有通神本事,但未曾见过他施展,此刻亲眼而见,惊叹难禁,失神站上片刻,才转身往回走,便见何用领着几名内官走来。
  心下疑虑蹙眉,脚下快了些。
  方是走到殿门阶下,何用已踏阶而来地凑到我身边,还未说话,那内官已在台阶上立定,瞥着我身上的大麾,阴冷地尖锐了眸,不阴不测地吊着嗓子道,“大王有诏示下,夏公主听诏吧。”
  听他此言,时欢竟是回了正殿,我心下稍安,立时跪下道,“折夏听诏。”
  内官展开诏简,嗓音恪人道,“康王四十一年至,除旧迎新,夏公主未尊守制,缺席岁夜守宴,是为不孝不敬不礼之举,念其久居下邳,宫制不知,从轻受罚,朝台祭祀后,幽居长阙殿思过,非得王令不可出,不得王令者亦不可入。诏令至此,偃王亲令,王印证之。”
  “谢大王。”我听此诏,安心欢喜,心情甚好地起身接下了诏简。
  内官冷哼拢袖而立,斜着眼不阴不阳道,“外传公主祸国,今大王明智,如此处理于大王和公主俱是好事。公主且安心思过,来日风声过了,没准儿还有哪家公子能来求个姻亲,倒也耽误不了公主终身。”
  他冷言讥诮而来,只怕认为这仅是一方处罚诏简,我心头暗笑,面上却不紧不松地敛下眼眉,低声应道,“折夏之事自有大王安排。”
  内官霎时脸色生白,眸子气极乱转。
  我不理他的落井下石,还巧言把事情丢回到所谓的‘大王’身上,如此一来,他不仅是没气到我,反倒与他自己吃了个哑巴亏,哆嗦唇角地半响没个反驳之词,只得气恼犹甚地甩下袖子转身,尖锐道,“不知廉耻!走!”
  何用从旁而听,早对他欺人的姿态生气,卷了袖子要打人,我横手阻她,扯着她往寝殿里走。
  “那些个嘴碎的如此说话,公主还忍得下去?”她显然气得不轻。
  我却心情好的很,不想为她的气恼坏了欢喜,捏着诏简挽了唇角乐悠悠地走,由得她自个儿闹腾。
  何用不解,丢开我的手气道,“公主你失心疯了,还笑?”
  我睨她,转手拿着诏简轻敲了她的头,愉悦笑道,“蠢丫头,就没好好听个诏?”
  何用转转眼眸,道,“不是罚你的么?”
  大抵她是真的想不明白,拧眉倒竖地咬牙又道,“且不说诏令之事,我是气他嘴碎的不要脸,趁着公主受罚,落井下石的竟欺负到公主头上去了!青儿呢,公主快唤它出来,且去撕了那个嘴巴不干净的!”
  我无奈,真是有些不想理她,嗔怪道,“还敢唤青儿,也不怕先生先将你打上!”
  “打就打,打我也要撕了那个不要脸的!”
  她不管我,转身想进殿去找,我一把拉住她,“别胡闹!我心情好是因为诏简明里是罚,暗地却护我之意。我出不去,旁人也进不来,再不会有人像长公主那般闯进殿中无端生事不是?”
  何用这才恍然大悟地想了想,回过神道,“那也不成,传个诏而已,凭什么做了一幅小人得志的模样,不干不干净地欺负人!”
  “你啊!真是得理不饶人。”我无奈生叹,“若非时欢不是真的大王,后宫真有这么一桩乱仑之事,凭了你去瞧,可瞧得过去?”
  何用愣下,眸底转出些冷然,恨然道,“那也怪不了公主,凭什么说公主祸国!天下权利最高的莫不过大王,若大王不想有这些事,那自然不会有!凭什么全怪在公主头上!”
  她恨言为冷,我方知她介意什么,心下大暖,解释道,“这就是王权特有的权利。就算真有这么一桩不耻之事,且不论错在我,还是真的在父王身上,单凭父王所居之位,那些人也不敢置喙与他。既不能置喙他,也就只能不论因由地归咎在我。人总习惯找些理由去遮掩某些事,冠冕堂皇也好,真心剔除难堪愧疚也罢,总不过是个这般理。父王无错之处,正因他乃王权之首,没有人可以怪罪他,也没有人可以指责他。行效之下,世间才会有那么多的人想要爬到王权顶端,不仅想要爬上去,还想要居之恒久,以此获得随意拨弄他人命运、折弄人心的权利罢了。”
  “可不就是这么个理,所以我才是气,等着那个有本事的来了,我定要好生骂他!自己做下事来,不管不顾地害了公主不说,人也不打个照面就跑了,也不想想公主你守了他多久,流了多少泪去!”
  她气鼓鼓的仍是不愿罢休,想来是气得狠了。
  不过将矛头转到时欢头上,我自是不愿,劝了她道,“我才守了他几日你就想邀了功,不也是没帮上多少忙去?若不是火正七尽了心打理,我怎能守得了他?何况守我一年多以血养我的是他,你怎么不与这个比上一比?”
  “得得得,就知道说不得,我懒得管了,随你怎么被人骂去!”何用跺脚,气得转身想走,奈何我拽得紧,一时也走不得,红了眼眶立在原地,不说话地只甩了脸色给我看。
  见她执意护我,我也是心涩难受,凑过去将她拥住,轻道,“好阿用,别气了。旁人说什么,那是旁人之事,终不过是说却之言,又不曾真的赖上我些什么?我活在长阙殿,处事遇人不会多,挨不得旁人脸色,你别担心。”
  何用为我轻言安抚,缓过脸色,犹是难放心念,苦涩道,“那是公主你不知人言可畏,你若出了长阙殿试试,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了你!”
  死么?
  大抵我最不怕的就是死了,我笑,耍了赖道,“这不还没出去么?他不是还护着我么?纵使真的出去了,我也不信还有人胜了他这妖怪,连我都护不得。”
  嘴上如此说,心下也是转念,猜测自己若真是个平民女儿身,身处那些人愚昧不知理的境况下,怕是要被火烧祭天的罢。
  “唉,随你随你!”何用推开我,反拽我手地进殿走,“一身酒气的尽是胡话,赶紧洗个澡好生睡一觉!初四朝台祭祀,是要回阙伯台的,届时一并子见了那王宫贵族朝政大臣,还有那些平头百姓的,不知还要闹出些什么事来。他走了也好,也安生几天,省得公主你揪心来去地就没好生过上一日!趁着清净,赶紧养着!”
  她是真的担心,我也不再反驳,反正我的心思皆尽摆明在她眼前,她能理解几分,顾我几分,那也是我管不了的事。
  我心情好,由她聒噪几句也不碍事,不过身边能有何用倾心顾我,我也是欢喜的很。
  想着日后若是自己真就不在了,定要把何用安置好才行,回头也要问问时欢有没有什么法子让那山魅好的快些,若是能,那与何用,才是最好的事吧。
  

☆、卷一大梦卷之第三十三章:祸国

  初三头上,时欢着人送来了祭祀礼服,随来的还有一些首饰物件,何用自旁殿取来之时,我正是在和先生论及逍摇卷。
  这逍摇卷,有先生刻意嘱咐,我自也瞧得用心些。
  随卷翻来,便觉其卷论述之物,竟和我在玄武腹中见过的壁画描摹之物有些相似。
  这些上古之物经由先生笔下注解说明,则又包含了个人的自我思想,意非常人所述,质而所见的,也十分鬼怪而瑰丽惊奇。比如一些蛇首人身的,鸟喙羽人的,无不栩栩如生,恍若在我眼前展开了一幅极为奇特的画,所描阔远的竟不知几百里,不仅不知朝生暮死,亦不知日月轮光,纵使卷书浩瀚如海,也不能将其捉取完全。
  隐约的,我好似再度置身于解浮生的心念之中,不仅可见天地浩渺,竟可穷极宙宇,可眼见浩瀚远星,亦可心见人生平常。
  所见下来,既有微生如蚁的朝暮迅速,亦有撩天鲲鹏的日月缓慢,我行之其中,与人也好,与怪也罢,皆能欢喜左右,心意通明。
  举行而走,步可踏不足寸,亦可远拓至洲海,行踏及日夜,跃纵过山海,当真是无所拘束,随纵心意而为。一番所想的,纵使逍摇无忌上九天,懒散舒意蹚四海,也不过卷书之至,当真令我惊奇的不能自已。
  “先生,你当真化了蝶么?”我按卷而问,对他此卷所述,惊奇他只有化了蝶,有过翅膀才可远游如斯,见至如斯,随心生念,不由追问道,“莫不是先生也是什么精怪之身?”
  先生噙笑,眯了眯眼,趣道,“我若是那山魅精怪,才不与你这小娃儿论道。”
  说着抿了一口温烫米酒,道,“逍摇以有至无,有名至无,有功至无,有己亦至无,从而得以放下一切世间束缚桎梏,得以抵至无己无我之境。此卷以有至无,眼下你仅只得有,竟也比我看的还要置身通透一些,我很欢喜。与你重逢这些日子,我听闻你惊奇异事,又见商丘王宫至斯,与名与功于己于我,皆是令我又想明白了许多不解之处,只不过,不敢妄为书就罢了。”
  “为什么?”我不解,挨在案几上仰望与他,有些回到蒙城寺与他论道之时的错觉,“难道以先生您如此肆意不拘,也会忌惮些什么?”
  “自然忌惮。”先生斜眉挑道,“姑且让你猜猜。”
  我想了想,遂道,“先生不敢论及与忌惮的,定是权政,对不对?”
  “聪慧,不愧是我教出来的。”先生挽袖按掌轻拍,甚是得意。
  我不可置否地笑,斜他道,“没脸没皮,这是夸我呢,还是夸你自己?”
  先生眯眼,浑做了一个我夸他的享受模样,抬手给我添上一盏米酒,道,“我虽不介意权政,却不能不为之介意,纵我有心劝王者向善,但人有本欲,若非有欲,世间之事也不能纵横径生。我这一心为善之事,不仅难以推行,甚至还会招来毁卷之祸,遂不敢妄行书就。”
  他浅浅抿酒,晃了晃脑袋,“若我无欲,也不会想要穷极浩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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