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了再闹出什么矛盾只会伤及双方的感情,不如两个人都冷静一下,事情过去之后再说。
薛星和是自杀的这件事对薛星棋产生了极大的冲击,虽说薛星棋在大夏朝也生活了将近两年,但是他骨子里还把自己当现代人,拒绝接受大夏朝的思想,他的很多言行想法是与世不容的,如果没有萧玉彦护着,他迟早要吃大亏。
薛星棋沉默地喝着面前的粥,萧玉彦坐在他身边,同样一言不发。
薛星棋想了五天,勉强想通了一些,他看了眼萧玉彦,觉得有些难过,萧玉彦已经五天没跟他说话了。他心里异常酸涩,觉得十分委屈。
萧玉彦被他看的早饭也吃不下去了,放下碗筷叹了口气。
“想通了?”萧玉彦温柔地替他理了理头发。
薛星棋没点头也没有摇头,过了一会儿,他突然感慨了一句:“他们当初为什么不像我们一样嫁给同一个人呢?这样就能在一起了啊……”
萧玉彦手一顿,替他理好了头发之后缓缓收了回来,没说话,继续用起早膳来,用完膳说了句“我去处理府里的事务”就离开了。
薛星棋点点头,没有察觉出什么异样。
萧玉彦没有去花厅见等在那儿的管事,他让人去通知对方改日再议,撇下下人径自往园子里走去。
他觉得心很累。
萧玉彦从来没有跟薛星棋说过,为了两个人能在一起,他到底做了多少事情、布了多少后手,他也懒得再跟薛星棋解释何为家族荣誉、世家嫁娶里头的门道。如果薛星棋不是因为际遇问题,根本不可能嫁到侯府来当侧君!程筝和薛星和都是大家族的嫡长子,怎么可能共侍一妻?嫁过去谁当正君谁当侧君?这样嫁过去不是接亲是结仇好吗?不管谁当侧君都是打其中一家的脸面。
别说现在薛星和被休之后就可以当侧君了,哪个足够娶程筝的好人家会接受一个被休的人当侧君?更何况他们要是真把薛星和纳回家,那就是完全和薛星和之前的妻家撕破脸皮了。
薛星和有那么大能耐能让对方心甘情愿为了一个被休的男子,和另一个蒸蒸日上的家族对上吗?
薛星棋还是没有懂,他依旧坚持自己想当然的性子,就算萧玉彦说再多也没用。
第 46 章
那天的早膳并没有成为两人冷战的缓冲,原本薛星棋以为萧玉彦已经放过这件事了,结果并没有,萧玉彦依旧如之前一样对他不理不睬的,弄得薛星棋心里很不是滋味。
从来没有过,萧玉彦从来没对他红过脸,别说指责他了,以前就算他做错了,萧玉彦也会好脾气的放过。为什么这次萧玉彦反而揪着不放而且发了那么大的火?
你不理我那我也不想理你。
薛星棋默默地傲娇了,故意避开萧玉彦,见到他也当没看见,连用膳也不肯一起了,让下人单独给他在屋子里摆膳。
萧玉彦坐在桌前看着诱人的美食,无奈地叹了口气,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薛星棋那别扭,他却已经累得不想去哄了。
薛星棋这种行为并没有给萧玉彦带来多少困扰,反而是他自己,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心里越发不得劲了,越想越觉得委屈,越委屈越别扭,两个人关系陷入了僵局。
这样的僵持没有持续太久,两个月后,侯府接到了程筝成亲的请帖。
“这么快?!”薛星棋惊讶地望着来传消息的墨春。
墨春对这件事还算了解,应该是萧玉彦特意让他来给薛星棋解释的,三言两语就把事情说清楚了。
原来程筝看了信之后回家就对父亲说了同意嫁人的事情,程父喜极而泣,连忙开始张罗。程筝有个青梅竹马的表妹,两家一向关系很好,表妹只比程筝小了三岁,本该两年前就娶夫,只是那表妹眼界高,见多了程筝之后非要娶个跟表哥一样的男子,家里给她找的少爷她都不满意,这回程筝愿意嫁人了,两家一合计,索性就亲上加亲。
程筝的父亲早年就开始给他备嫁,虽然这些年程筝不愿意嫁人,但是假装等物都是早就准备好的,表妹家也差不多,因此合八字走礼聘亲什么的进展的就很快了。程父怕儿子反悔,恨不得早点把人嫁出去,要不是因为吉时难得,恐怕程筝嫁得更早。
薛星棋听完却高兴不起来,他大哥的爱人要嫁人了,难道他还能假惺惺的开心一场吗?
只是他和程筝好歹也有些交情,而且请帖都送来了,上头写了薛星棋的名字,到时候他却不好不去参加婚礼。
嫁人那日薛星棋随萧玉彦来添妆,过了一会儿有下人来请,说是他们大少爷想见他。
薛星棋进门的时候屋子里只剩程筝一个人,其他下人都退了出去。
看着一身红嫁衣喜庆异常的程筝,薛星棋扯了扯嘴角,最终还是没笑出来。
“你哥很惦记你。”程筝不在意地扯了扯衣服,他脸上化了浓妆,不过看着却不会让人反感。
“我知道……”薛星棋有些难过。
程筝笑笑:“你最近过的好吗?我看你和萧子绪很恩爱。”
薛星棋一愣:“你知道?”
程筝点点头:“萧子绪很爱你,你们既然有幸在一起,我希望你能幸福,珍惜现在的日子。不要弄得和我们一样……”程筝手里紧握着一块玉佩,神色怅然。
薛星棋不说话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萧玉彦很爱他,他知道,但是现在他们之前出了点小问题。
“别为了小事磨光了情分。”程筝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你在纠结什么?”
薛星棋忽然有些生气:“你不知道我在纠结什么?”
“你心乱了,生气了?”程筝了然,他轻笑了一下,明知故问。
薛星棋深吸一口气,他还记得萧玉彦给他说过的解释,他其实没有资格生气。
“我以为你嫁人是不情愿的。”可是你现在看起来心甘情愿,半点哀伤都没有。
程筝摇摇头:“我确实是心甘情愿的,既然是星和的愿望,我觉得没有什么勉强之处。”
“为什么?”薛星棋不能理解,“你不难过吗?如果萧……子绪死了还留书信让我嫁人,我一定非常难过。”
“我难过,但是我嫁人心甘情愿。”
见薛星棋还是不理解,他叹了口气,神色落寞地解释道:“星和去世我很难过,但却是意料之中,我知道他会选择死亡,我却拦不住。但是他希望我嫁人,希望我有一个正常的人生,我很感激他为我着想的心意,所以我心甘情愿。”
薛星棋觉得不可理喻:“但是……他私自替你选择了一条正常的路,说是为你着想,实际上却是他自己的想法,他怎么知道你想要这样的路?我要是你我绝对无法接受这种‘着想’!我不需要这种所谓的‘为你好’,我也接受不了对方抛下我一个人!”
“因为你不是我。”程筝不为所动,“你不是我,你不能接受不代表我不能接受。”
程筝定定地看着薛星棋:“你所谓的换位思考为我着想,只是你的想当然而已。你怎么知道我无法接受这些、不愿意接受这些?如果你真的为我抱不平,应该是站在我的立场上,在我的思想下,理解我的选择,而不是把你的思想强加给我。你不是替我抱不平,你只是想把我同化成跟你一样的而已。你主观上拒绝星和的选择,把他的所有安排和期望贬得一无是处,否定星和的良苦用心……薛星棋……你到底,想怎么样?”
程筝平复了一下呼吸,再开口时语气里压抑着万般怒火:“薛星棋,你对不起你哥!对不起他的牺牲。你怎么有脸在我面前说这种话?星和的一番心意全被你糟蹋光了!”
薛星棋心神剧震,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想反驳,但是却羞愧地不敢开口,程筝职责的没错,他就是想当然,固执己见,一位地否定薛星和的心意,他只愿意站在自己的立场上,却不肯从一个大夏朝土生土长的人的立场上看待这件事情。
程筝垂下眸子不再多言,沉默地走到妆台前坐下,将最后一只发钗插在头上,以此表示送客。
“对不起……”薛星棋弱弱地道了声歉,见程筝半点反应也无,终究还是默默地离开了。
程筝对着镜子里自己的影子发呆,良久,深深地叹了口气。
“星和,谢谢你。”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程筝摸了摸自己的眼角,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却因为爱人离世迅速染上细纹。
也许吧,也许在他们眼里薛星和私自替他做出嫁人的选择是自私,但是程筝看到的却不是这些站在道德制高点上的人假惺惺的谴责,而是薛星和对他纯然的关切和回护。
真爱一个人,是不会为了对方的好意生气的,就算对方用的方式不对,但无法否认对方的这份心意。斯人已逝,他能做的不过是好好珍惜这么一番心意。
他程筝,从来不需要任何人可怜。
将小侍喜婆都唤进来,任由这些人给他戴上红盖头,程筝遣退要上来扶他的人,挺胸抬头倔强地独自朝外头走去。
后面跟着的众人看着他的背影,莫名觉得有些心酸。
薛星棋回到侯府之后就把自己关在里屋,月上中天时才推门出来,外间窗边的小案上点着一盏油灯,萧玉彦正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书。
“想通了?”听到动静,萧玉彦也不抬头,随意地问道。
“嗯……”
薛星棋慢吞吞地挪到他身边坐下,出神地盯着他的侧脸发呆。
萧玉彦放下书册,请叹了口气,转头凝视着他,眉眼温柔如故,半点看不出之前两人冷战的隔阂。
薛星棋觉得鼻头一酸,忍不住靠入他怀中,双臂死死抱紧他的腰。
“没事了。”萧玉彦回揽住他,轻声安抚着,言语间的包容让薛星棋的眼泪瞬间掉下来了。
从小到大都被这个人护在身后,所以他可以任性妄为,可以想当然,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看待任何事情指责任何人。但是现在,他该长大了。
早就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