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篇纯情的正直的包养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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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篇纯情的正直的包养文-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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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张发皱的照片,被揉成一团后又被展平,只是无论如何爱惜地抚摸,上面的皱褶已然如刀刻一般永久,甚至经过长久的抚摸,已经生起了毛边。

“别的都没有啦,这是最后一张,你看上面的蝴蝶,漂亮吧。”囚犯兀自“吃吃”低笑,偷偷朝小桂眨眨眼睛——倘若他能这样做的话,“送给你。”

小桂轻轻触碰相片上的孩子,他抚过自己奄奄一息的赤裸身躯、抚过自己可怖的伤口、抚过自己身上流下凝聚的粘稠血泊。
“谢谢。”他展颜笑道,“真漂亮。”

他慢慢地从海滩上爬起来,一步步向前走着,仿佛夏日傍晚的漫步,身周的寒风荆棘,脚下的长钉血液刹那消失,幻化成春花秋月,他正走着一条截然不同的人生道路,他有一双平凡亲切的父母,三两爱笑爱闹的至交,他会谈几段或甜或苦的爱恋,最后同一个眉目温柔的伴侣长相依偎,再不必孤苦流离,再不必惧怕永夜,时间如同指间沙,流尽了便流尽罢,他今生再无牵挂。


真好,真好。


小桂举起手枪,朝着辛加的背影,挽留此生唯一的朋友。


“加加!”

辛加愕然回头,只听得一声大吼,紧接着便是一声枪响,于海潮声中撕开一道裂口,子弹激射在他脚边堪堪几寸之遥,溅起一阵飞沙烟尘。

小桂被童以恒扑倒在地,枪也离了手,他动弹不得,却从胸间发出沉闷的低笑,声渐高昂,他尖声惨笑起来。
辛加浑身剧颤,他捡起脚边的手枪,将枪口对准小桂。

“加加!”童以恒大喝道,“放下枪!我让你放下枪!听到没有!”
小桂不闪不躲,他被死死压在地上,潮湿的沙砾沾满长发,他被泥尘掩盖,恍似活埋,“开枪,开啊。”

“我在这里,加加,我来了,我带你回去。”童以恒深深地凝视辛加,明明声息颤抖却语气温柔,“把枪扔掉,我们回去。”

辛加流尽眼泪,面前的景象在他眼中支离破碎,他摇摇头,移开手臂,却将枪口对准自己的太阳穴。

此刻童以恒才发觉,恐惧到尽头,眼前什么也没有了。

辛加闭上了眼睛。刹那间,他高举手臂,朝天开枪,直至子弹用尽。他痛苦不堪,穷尽最后一丝气力,将手枪掷进滚滚波涛之中。

小桂失声大笑,“活着吧,像我一样活着吧。”
门铃不断地响,又有人不停拍门,辛加全然不顾,他全身痛得厉害,只想吃下止痛的药片,大口大口灌水,最好睡上一觉,睁开眼睛就是死亡。然而止痛片毫无用处,他还是疼,疼得只想破开自己的胸膛,把心挖出来,叫它别一个劲跳,叫它停下来,停下!
门骤然拉开,童以恒拦住要往前走的辛加,“你去哪里?你脖子上有伤,我带你去看医生!”

“我要去找他,童先生回去吧。”辛加戴上头盔,推开童以恒自顾自地走。


“不行,你现在不能去。”童以恒不能让他迈开一步。
辛加用力地揉着红肿的眼睛,“你别管我了,童先生。”
他叹息道,“你别管我了。”
天近黄昏,云霭沉沉,长天阔地,尽是无声凝固的暮色,时间凝成琥珀,寒冬永日停留,再也无法消逝。
这样寂寂的时分,总叫人昏昏欲睡,小桂躺在胡桃木摇椅上,椅上铺满明艳可爱的抱枕,柠檬黄的桃花粉的,挤挤挨挨,像豆荚里圆滚滚胖嘟嘟的一窝小果实。小桂安然假寐,摇椅轻轻晃动,仿佛在向谁亲昵地撒娇。^

忽而膝上传来一份温热的重量,阿绿枕在小桂腿上,像一个索吻却羞于说出口的大男孩,“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小桂没有应声,双手轻柔地抚摸阿绿的发,分别一些日子,他的头发些许长了,十指在他发丝间抚慰,小桂轻声笑了,仿佛是极软的一句呢喃。
“我们……我们……”阿绿眯起双眼,大约是长途跋涉后十分疲倦,在坠入梦乡前说着悄悄话一般,“我们也请一个大律师,一个不够就两个……把这些事情了结之后,我也不干这一行了,不弹贝斯了,跟你回美国,要是你不想回去,我们就留在这里,我做代购养你。”
“你这样的,得要多少钱才养得起啊。”阿绿低笑道,“哎,你什么时候变这么好看的,以前上学我怎么没发觉,唉,走宝。”
小桂受到夸赞,面上笑意更深,他抬头望向暮色四合的天际,看到云的最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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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前太胆小了。”阿绿忆起往事,“真的,别看我这样,帮你出过一次头就整天提心吊胆,就怕被别人围起来打,怕得课也听不进去。”

小桂笑得身体轻轻抖动,阿绿也许很是羞赧,不愿意抬起头。

天色已然十分黯淡,两人靠坐着,影子融在了一处,朦胧中,依稀辨不清对方的面容。

仿佛是过去了漫长的岁月,又仿佛只消逝了眨眼的一个瞬间,阿绿枕在小桂膝头,他闭上了眼,“我很害怕,真的很害怕,你到底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辛加与童以恒被拦在别墅区前,主人没有应答,保安坚决不让进去,不耐烦地挥手驱赶。

四野寂静,这处远离市中心的别墅区只比往常更加安静,路上,一人行尸走肉般向前走来。阿绿双手捧着鲜血,惨白路灯下,他的脸庞也沾上了点点血迹。


小桂无声地笑了,他眼里盛满泪水,如同沉入湖底的夜空,甜蜜又心碎。
一记枪声骤然响起。


小桂开枪击穿了自己的头颅,淋漓鲜血骤雨般洒落一地。
“帮帮我。”阿绿哀声道,“辛加,帮帮我。”

保安骇得双腿发软,攀着桌子哆哆嗦嗦地报警。

辛加浑身冷得透彻,他径自走开,愈走愈快,却不知道要到哪儿去。四周暗影重重,深不见底,无处可逃。他步伐愈加急促,最后逃也似的狂奔起来,仿佛身后是急速崩溃的悬崖峭壁,他退无可退,穷途末路。浓黑的天幕泼墨似的塌陷下来,辛加只觉身上有千钧重量,胸中有巨石压填,他支撑不住,跪倒在地,胸膛中腥臭的肉末血块,附体的魑魅魍魉汹涌而出。

他摇摇晃晃站起来,只觉眼中又痛又涩,抬手一抹,竟看见满手腥浓血液。他终于失去意识,重重摔倒在地。

“现插播一条最新消息,今日傍晚我市西郊半山别墅区发生了一起枪击案,据现场消息,一名男子中枪,当场身亡,警方已将涉案人员带走调查……据消息人士称,该名人员与日前涉及谋杀的某艺人同属一间公司……两案或存在一定联系,我们的节目将会密切关注事件发展……”
病房里的壁挂电视正播放着夜间节目,辛加已经醒来,他躺在病床上,仿佛从一场漫长的午后睡眠中苏醒,然而脖颈处的淤青却触目惊心。他眼中迷迷蒙蒙,瞧见童先生来了,不说一句半话,轻轻笑了。
童以恒把四周的帘子打上,形成了一个小小的空间,巴掌似的,像是叫谁小心翼翼的捧起来。他坐在床边的椅子上,问道,“还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外头三两个陪床家属正看着电视,间或聊聊天,说着些病中琐事。童以恒探出头去,客气道,“劳驾,可以把电视关了吗?”
几人爽快地答应,不多时病房里的灯也熄灭了,只剩些窸窸窣窣的声响,像夏夜里草丛中的虫鸣,并不吵闹,却催人入眠。

黑夜里,辛加掀开棉被的一角,“童童,到这儿来睡吧。”

“我没洗澡,身上挺脏的。”童以恒轻声道。
“没关系,我也很脏。”
童以恒脱下大衣,仔仔细细叠好放在椅子上,轻手轻脚躺进那个泛着淡淡消毒水气味的被窝。床是这样小,辛加像从前一样,蜷着身体依偎在他怀抱里。
许久,辛加翻了个身,童以恒探过手,轻柔地擦去辛加脸上的泪,“睡不着?我给你唱个歌。”  
他轻声在辛加耳边哼着歌谣,长夜里朦朦胧胧,吐字不清,甚至还有些滑稽——
“愿我会……带你到天空去……活到一千岁……有你在身边多乐趣……”

岁月在此刻间开始模糊。


童以恒醒来的时候眼前一片空白茫然,日光白惨惨的,他孤身躺在床上,直到护士前来催促他挪位。
护士翻翻手里的记录本,头也不抬,“这床的病人软组织挫伤,经过一晚留院观察后没有出现脑震荡症状,已经出院走了。”

童以恒慢吞吞走着,到医院对面的快餐店点了份豆浆油条,油条炸得太老,豆浆没有隔渣。结账时发现隔壁有卖水果篮营养补品的,掏钱买了好些,出门时被人用看冤大头的同情眼光远远目送。
他浑然不觉,他觉得自己跟平日里没什么两样。
长兴的早市已经结束,菠萝油西多士卖得七七八八,辛师奶坐在柜台后,正准备下单补些缺货。忽而一片阴影罩在头上,她抬头一瞥,淡淡道,“今日的菠萝包卖光了,蛋挞还有半打,先生要几个?”
“加加在吗?”童以恒问道。


辛师奶拿起电话听筒开始拨打电话,十分忙碌,“不在……哎,福记啊,哎哎……维他豆奶玻璃樽装的要十件……阳光柠檬茶……喂!他爸!出来帮人拿两个蛋挞!”
童以恒拎着俩酥皮已经发软的小蛋挞,默默地坐在一旁。辛师傅擦擦手上的油污,叹道,“一看你就知道被人骗了,东西赶紧拿去退了吧。”
“留着吃吧。”童以恒道,“退了怪不好意思的。”
那头辛师奶已结束通话,她上前来给童以恒倒了杯热茶,正色道,“童先生,我们两夫妇真心谢谢你,真心真心谢谢你。”
“加加他,当年医生说,那样的事情对他以后的生活有多大影响,他们也很难预测,但是、但是……”辛师奶别过头去,艰难地咽下眼泪,“我对不起他,如果那天我看住他……”
“都过去了,还说这个顶什么用呢。”辛师傅红着眼眶安慰妻子。
童以恒低头把蛋挞往嘴里塞,凉而软的点心味道大打折扣,像在口中塞了一大把木糠,他感觉自己似乎是噎住了,心口处堵得发慌,便拿起水杯,不知为何手竟有些微发抖。


“阿姨真的特别特别感谢你,阿姨没文化,说不出什么好话。”辛师奶按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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