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迷中的纪旻,只感到自己躺在一个异常温暖舒适的地方,有点像马背上的那个地方。他感觉到了激烈的心跳,不寻常的呼吸,最重要的是那股熟悉的味道,非常非常熟悉的味道,熟悉到不用鼻子也可以辨出来。真是好惬意,他没有痛感,几乎不愿醒过来。
纪旻那苍白的脸,苍白的唇,长而卷卷地、覆在脸上越发显得又黑又浓的睫毛,还有那散乱的发丝。。。
这一切,这一切没有生机的美丽在应非心里是熟悉又刺痛的。
应瑞平的医术真的很高,没过多久,纪旻便慢慢醒了过来。他一点也不愿意,因为清醒让他感到疼痛。
不过还好,身边那熟悉的气息一刻也不曾离开过。
是谁在耳边不停地叫着:纪旻、纪旻、纪旻。。。
焦急而又深情。
纪旻呻吟着,努力撑开双眼,他想看看,因为他知道他喜欢这个声音的主人。
朦胧中,纪旻看到一张脸,有些模糊,像水中的倒影,一漾一漾的。却是一张熟悉的脸,挂着焦急与惊喜。
对方在叫纪旻,纪旻努力想看看清楚,可意识却在模糊,他不由得又呻吟一声。
第二十章
应非看着纪旻微睁开的双眼,他非常高兴。
他醒了,终于醒了,我的纪旻。
对,是我的纪旻。
应非为他脑中这个坚决又古怪的念头有些吃惊。他又听着纪旻一声声的呻吟,直痛到他心里。
哦,天呐,别再让他痛苦了!
如果可以,就全都给我好了,全都给我,纪旻怎么能受这样的苦?
〃非。。。〃纪旻艰难地吐出这个字。
〃我在,我在这儿。纪旻,你觉得怎么样,痛得厉害吗?都怪我不好,我不该走的,不该把寻梅给你,不该。。。〃
应非有些语无伦次地说着,他咬牙,他心痛,他没有什么确定的感觉,只知道自己不可以失去他。
〃不。〃纪旻轻轻地打断了应非的话:〃我。。。我自己。。。不好。没听。。。你。。。你的。。。话,我真。。。的很喜欢寻梅,它。。。它好像你。〃
纪旻说着想笑但却笑不起来,他只有努力地掀了掀嘴角,看得应非的心好痛。
〃你不要惩罚它,我。。。真的。。。好喜。。。欢它。〃
纪旻很累很痛,接着,他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纪旻,纪旻,我不会罚它的,纪旻。。。〃应非焦急地唤着。
〃哥,让王爷休息会儿吧,他已经没事了。〃应瑞平在一旁轻声说道,他有些担心,这样的应非是他从没见过的。
哥和王爷,他们俩。。。
从小与应非相依为命的应瑞平知道,这样的表情在应非脸上找到代表着什么?
可,唉,不管怎样,如果他们真的彼此欣赏,彼此。。。
那也不是什麽问题,可似乎,他们自己察觉到了吗?
当应瑞平说王爷可以移动了的时候,纪旻被送回了康平王府。
事情自己不会这么了结,紫蔚成了‘众矢之的'。
先便是苍熙帝严惩了这个乱了规矩的女儿。当真是罚她一个月不许出西明宫一步。
众人都以为应非也逃不了,因为苍熙帝最爱的侄儿怎么说也是在他家的马场上受的伤。
可是苍熙帝只是叫应非去在没人在场的时候与他谈了一下午,据说是让他以后好好地考虑康平王的身体状况、从而决定与康平王在一起时该做的事,并没有罚他。
苍熙帝对应非过分的宠爱自然是在宫中朝野里引起了许多谣言。不过应非不在乎,他现在生的是紫蔚和他自己的气。
不见紫蔚也罢了,一见到她,若不因为对方是公主,他一定不会对她客气。
即便如此,应非他的失误还是耿耿於怀。寻梅的脾性他是知道的,它是他从小养大的,不是一匹普通的马,只要其他人一上背,它就会全力狂奔而甩掉不是主人的陌生人。
纪旻才学这么短的时日,自己又不在,纪旻他能控制得了吗?
至于纪旻,他为自己不听应非的话惹了这麽大的麻烦,让这么多人担心很是过意不去。
所以,他现在很乖地在府里养着伤。
每天应非都会去看他,而应瑞平则是以御医的身分去的。有时他们会碰到紫蔚求苍熙帝派来问候的人。所以康平府里不会少了人来人往。
紫蔚闷闷地呆在西明宫,她知道她不该偷偷地跑出宫去。可是她真的,真的很想去看看应非。
听说应非一直在他家的马场教纪旻骑马,可为什么不是我呢?有时候紫蔚的心里会浮起这种让她气愤的念头。
应非有什么好?
但既然不好,这种放不下的感觉又是怎么来的呢?
当应非和纪旻越来越频繁接触、越来越亲密的时候,紫蔚的心里有一种叫做忌妒的感觉。
虽然紫蔚一直都不承认,但其实她清楚得要命,她正在忌妒一个男人!
那种相似的性格,为什么会是三个如此相似的人,她又怎么能够想得透呢?
第二十一章
这是深秋里一个宁静的下午。
窗外,明净的天空,飘著一两丝云,偶尔有一阵风过,隐隐送来些菊花的香气,若有若无,凉凉的香气,不觉得冻。
这是一个干干爽爽的清冷深秋的下午。
纪旻的伤已好了不少,只是还不能下床。没有人陪他时,看看书、读读棋谱、填填词、弄弄小调都是不错的消遣。
不过这会儿,他正闭目养神。
一阵轻轻的脚步声传进纪旻的耳朵,是斐然,不会错的。
果然──
〃应大人,王爷正在午睡。〃是哪个不知趣的丫头?
〃我没睡,进来吧。〃纪旻忙在里面唤道。
〃哦,对不起,应大人请。〃
应非点点头,表示没有责怪的意思和谢谢。
纪旻半躺半坐地倚在床头他看著应非走进来,一双手却是背在後面的,嘴角挂著一抹微笑,眼中闪著些兴奋。
〃你藏著什麽好东西?快给我看。〃纪旻十分了解地说。
〃真是聪明,送给你的。〃应非把手中的东西得意地展现给他看。
这是一只竹马,这个季节吗?当然不是,这只竹马做得很细致,那马头编得十分仔细,竹子是经过处理过的,更重要的是,那马头上竟然有马鬃,是一根根粘上去的,是真正的马鬃。应该是一个颇有年代的东西。
〃这是竹马吗?〃纪旻没有见过这东西,但书上的描述不少。
〃对,这是我七岁的时候爹给我做的。〃应非笑笑的说,眼中滑过一道伤感。他的确常常会怀念他的父亲。
虽然应非七岁的时候,他的马术已经相当不错了,可应明诀坚持,像所有的男孩子那样在七岁时有父亲做的竹马。
应非非常喜欢这只竹马,所以他才会保留了这麽多年,现在他把它拿出来了。
纪旻不愿看到应非陷在他伤感的回忆里,尽管他自己也没有在七岁时得到父亲送的竹马。
於是他说:〃你要笑我笨笨的不会骑马吗?〃
〃哪里,我只是。。。〃应非回过神,看到纪旻笑笑地对著自己说著,有一种上当的感觉。
〃嘻。〃调皮的笑声从纪旻的鼻孔里发出来,他忙转开了话题:〃斐然,你的竹马,不该是我的竹马,好漂亮。可惜我不会玩。〃
〃没关系,我教你,它不会自己乱跑的。〃应非不等纪旻开口,便跨上了竹马,在床前跑来跑去。
那样纯然的笑,发自内心的快乐都挂在应非的脸上。似乎他不只是为了纪旻开心,也为他自己,仿佛就真的回到童年。
纪旻看著他,有些心酸,有些心痛。
这是一个我的,怎样的一个斐然呐!
啊?我的?我的!
纪旻有些痴迷,他喃喃地念著:〃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千里,两小无猜疑。〃
应非,应非,你会想到自己在二十岁时再对我说竹马吗?纪旻呆呆地想著。
虽然话语有些含糊,但在应非的耳里却字字清晰,刹时间,四目的交接中,空气有著莫名的波动。
秋季很快就过去了。空气中弥漫著幽幽的梅花香,冬季总是这样,一个冷得让人感受别离的季节。
应非要走了,因为苍熙帝说他这麽大了,怎麽可以还没有妻室。
应非说他庸庸碌碌,并无一功半绩,怎敢辱没了人家女孩子。
苍熙帝大笑说:你辱没了谁,也不会辱没到别家的女孩子。
大笑中,朝野上下都以为应非会有个附马当当了。
可苍熙帝又说了:不过,你有这样的想法也不错。这样好了,现在南面边境骚乱不已,虽说没有什麽大的战事,可鬼方族人总来搞乱,只此以往也不是什麽好事。你就去把这事儿断了吧。朕希望鬼方可与我汉人和平友好。你就以一品安南大将军的身分作朕的亲善大使。回来再说选夫人的事儿。 〃臣遵旨。〃
〃过了上元节,就出发吧。〃
〃是。〃
应非不想去,但必须去──
太远了,离纪旻太远了。
第二十二章
康平王府里,纪旻陪着不太快乐的应非:〃别这么不开心,我相信你很快就会凯旋而归的。〃
其实纪旻这边柔声安慰着应非,但在他的心里,又何尝愿意分离呢?
〃不是,我。。。〃这番心思,连应非自己都觉得不该,又怎能说出口呢。
所以他觉得在他的心中,只能是不舍,不舍!
〃斐然,鬼方人虽是蛮族,其实他们倒也不坏。只是还不如我们汉人开化,物资又溃泛,所以才会那么一直想侵犯我们。〃
纪旻知道这个时候,劝解是没什么用的,倒不好说些有用的。
〃你不要用过多的武力去压他们。弄不好会引起更大的战争。就算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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