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去。”哈尼雅搂住米迦勒的胳膊。
“你也想去?当然不行。会有危险的。”米迦勒任他搂着,就是不答应。虽然这次是他亲自带队前往潘地曼尼南,然而魔界之行到底顺利与否还不得而知,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路西法,更不敢贸然带着哈尼雅。六十多年来,就像路西菲尔这个名字是禁忌一样,也从没有人告诉过哈尼雅他是路西菲尔在堕天之时振翅创造的。他不知道这个秘密还能保持多久,但是哈尼雅是路西菲尔留给他最宝贵的财富,他宠着他,爱着他,虽然想让他见到自己真正的父亲,但更怕伤害他。
“带我去嘛~”然而哈尼雅还是不死心,他干脆放开米迦勒的胳膊,环上了他的脖子,“父亲你是最厉害的天使了,而且你代表着神权去魔界,怎么会有危险?我好想看看那个堕落到魔界的天使呀,听说他是前任的副君呢。”
“有什么好看的?”米迦勒无奈地吓唬他说:“他现在是魔王,正准备和另一个魔王打架呢,魔界可不是个和天界一样平静的地方。”
“这么好战……难怪神不喜欢他。”哈尼雅边说边玩着米迦勒的一缕红头发,还是死缠烂打地说:“可你还不是经常去看他的画像?”
“哪里有?!”米迦勒一把将哈尼雅从脖子上拽下来,哈尼雅就势翻了个身,倒在米迦勒的臂弯里,格格地笑。
“怎么会没有?白雾森林的宫殿里还挂着他的画像呢。”
“哦?你还知道些什么?”米迦勒把哈尼雅的身体扶正,认真地对他说:“不管你这次怎么撒娇,我都不会带你去的。你是我的宝贝,所以不能让你冒任何险。”
“不去就不去。”哈尼雅很少见到米迦勒这样严肃的表情,已经知道让米迦勒带自己去魔界是没有可能的了,没精打采地蹭上来,“父亲,我不去了,但作为补偿,我要问你个秘密的事?你可得回答我。”
米迦勒就怕听到“秘密”两个字,但也想知道哈尼雅所谓的秘密是什么。
“问吧。”
“我是不是你和那个天使生的?”
米迦勒心中一阵澎湃,鼻头也有点酸了,如果真像哈尼雅想的这样他的人生也许就没有什么遗憾了,“不是。你是我振翅生的。成为炽天使后,我就有了振翅造物的本领。有一天我心血来潮想养个孩子,就生了你。”
“那我为什么是金头发?你是红头发呀?”
“金头发怎么了?我以前就喜欢金头发,所以就照着喜欢的样子造了。”米迦勒一阵头痛,孩子大了就会变成好奇宝宝,各种刁钻的问题真是多,好在这个问题他早就把答案备好了。
“那你以前也喜欢那画像上的天使,否则我怎么觉得自己与他有点像呢?”好奇宝宝的问题没完没了。
“这个嘛……我当时只想把你造得漂亮些,所以就参考了下……”米迦勒揽过哈尼雅的身体,抱着他。难怪拉斐尔把哈尼雅交给他的时候会说养个孩子不容易,得随时准备斗智斗勇,现在他体会到了。不过,还是爱他呀。
“原来是这样……”哈尼雅冰蓝色的眼睛眨巴眨巴,终于消停了。
副君亲自出使自然排场也小不了,米迦勒终于体会了拉斐尔的无奈,他不想在路西法面前招摇,但一切都是规矩,在天使们的眼里,副君就是比魔王地位高上许多,副君的出使就该有驾临一般的排场。
这样的排场真的取得了效果,经过索多玛魔域的时候,久不露面的撒旦叶也出城相送。
米迦勒相信自己是恼恨他的,几乎在知道他是魔神之前就在恨他,他不知道那感觉由何而来,却存在尚久,就像情敌间的潜意识,不过是一种冥冥的感觉。
然而他不知道在自己憎恨的时候,撒旦叶对他也心存芥蒂,光暗之战时,是他将光耀之剑插入了路西法的胸膛,是他将他推到了死亡的边上。
这一路走得很艰难。虽然一路上没有坎坷,他们彼此间保持着最基本的礼仪,但却在内心里交战了无数回,为了同一个人。
☆、出使魔界2
终于到了潘地曼尼南。
远远的,路西法已经和诸多堕天使迎立在伏魔殿的门口,这是不曾有过的事,已经给足了天界面子。
正式的会面尚未开始,欢迎宴会先在万魔殿举行。
也许是因为怕接下来的谈判影响了曾经的感情,这一次程序有所调整,但米迦勒不太讲究这些,随堕天使的安排。
珍馐佳酿,玉液琼浆,觥筹交错,曼舞轻歌。
宴会盛大而隆重。
几乎所有曾经高位阶的堕天使都出席了。
无数熟悉而陌生的面孔,无数热情而冷漠的目光,都是米迦勒想逃避却又无从避免的。
紫色的丝绸桌布一路蔓延,点缀着银色杯盘,一束束红色的花束绽放在规则排放的花瓶里,放肆妖冶。
长条桌的那一头,越过层层花朵,就是他最想见的人。那么近又那么远。
抬起头,米迦勒凝望着路西法绝美的轮廓,描摹梦中的容颜。
神思飘渺间,他忽然意识到这样的凝视不妥,只好迫使自己不去看他,视线微微下降,便陷落在花朵间。
那红色的花就像洒落的血,模糊了他的视线。
刀叉机械地切割着,为了掩饰他此时心中的慌惶。
来魔界之前米迦勒就已无数次地想过,路西法到底会怎么看他,又能否原谅自己。这种情绪让他忐忑不安,却禁不住想念的折磨。他想见他一面,无论路西法是否想见到他。他不敢错失这次机会,一点都不敢。
他在心中勾画出无数次他们之间的情景,可在真正面对他的时候,他却有点后悔了。
他觉得自己不应该来。
他偷偷观察路西法,想从他的表情或者举止上寻得一丝轻蔑或者憎恨,或者别的什么情绪,就像堕天使们无意间表现出来的一样。
然而他失望了。他什么都没寻到——路西法坐在自己的对面,华丽的高背餐椅上,品着红酒,优雅从容,淡漠依旧。
他忽然觉得酸楚。他害怕这种淡漠。
因为无从释怀。
如果得不到爱,得到他的恨也好,起码恨也要动用感情——他悲哀地想。他害怕他的漠视,这会让他以为他曾经的努力都白费了。
不知不觉米迦勒已将一杯酒喝尽。
身后的魔族女侍无声无息地将酒液倒入杯中。
借酒消愁,愁云惨雾倒真的听话地滚一边去了。
米迦勒向餐桌的两侧看了看,觉得精神振作了些。无论如何,这次他出使地狱代表了天界的权威,不能给天界丢脸。
“这潘地曼尼南冰封千里,终年飘雪,是极寒之地,比天使之牢所在的第五重天北境还要寒冷,不知道副君殿下印象如何?”萨麦尔坐在米迦勒左侧的要位,摇晃着手中的水晶高脚杯,暗红的酒液在杯中形成一个漂亮的涡旋。萨麦尔洒脱直率,有什么说什么,既然路西法一直没说话,他这个副手说点什么调节下尴尬的气氛也责无旁贷。
“这里的雪,很漂亮。”米迦勒对萨麦尔的直率非常感激,本想说点振奋的话,却随感而发道:“纷纷洒洒,和生命之树的落花一样。”他犹记得那一次自己和他在生命之树下偶遇,他们说了那么多的话。
米迦勒无意间抬起视线,竟与路西法的不期而遇,心中一阵惊措,慌忙闪开了。
“副君殿下真是浪漫啊,”有堕天使嗤笑着,不乏讽刺地道:“米迦勒大人真有浪漫情怀,这么酷寒的地方也能形容得那么美。”
米迦勒有些窘,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掩饰道:“并没有别的意思,我知道你们在这里占有一席之地很不容易。”
堕天使还想说话,这时路西法忽然说道:“副君殿下说得不错,我也喜欢这里的雪。”
有了路西法的赞同,刚才说话的堕天使闭了嘴。其他的堕天使们都不再故意刁难,纷纷附和。
路西法举杯,对在座的各位说:“天界只有第五层的北部才会有雪,我以前就想,如此灵性的存在,只存在于天使之牢附近真是太可惜了。”
萨麦尔会意了路西法的意思,举起酒杯说:“那么各位,为了潘地曼尼南的雪,干杯!”
米迦勒非常感激,他没想到路西法会为他解围。
宴会进行过后,便是舞会了。
妖艳的魔女款款走来,围在米迦勒的身边。米迦勒有点尴尬,他本来也不太喜欢跳舞,更不想在路西法的面前和别人跳舞,所以只好一一陪着笑脸,把她们打发给跟随自己的天使们。
轻挪慢移的脚步似乎从未停歇,舞动的身躯宛如一个个旋转中的花朵,在舞池里绽放。
米迦勒心情复杂,无心欣赏这道风景,却无奈坐在明显的位置上不能离去,只好叫侍者拿酒过来,掩饰自己的无所适从。
路西法就坐在他的旁边,却未主动和他说话。
不一会儿,有个魔族来到路西法的身边低声说着什么事情,当那魔族终于离开,路西法也拥着一个魔女走入舞池。舞会到达了一个高*潮。
米迦勒看着那优美的身型和魔女幸福暧昧的微笑,甜美的酒液如今也有了苦涩的味道,竟难以下咽。
这个夜晚真是漫长难耐。好不容易熬到舞会结束,堕天使和天使都三三两两地离开了宴会厅。米迦勒走在宽敞的平台上,脚步却越来越慢。
这段平台建在万魔殿的高层,视野极好,能眺望远处被火湖映红的云,和云间浮沉万里的星海,和原动天很像。自从繁星自天界坠落,路西法在魔界展开自身的结界,堕天使的领域里就有了光,而潘地曼尼南尤其如此。深深吸了一口寒冷的空气,米迦勒停下脚步。
“殿下,我们回去吧。”跟随着米迦勒的座天使道。
“我想在这儿呆会儿。”米迦勒淡淡地说。
“殿下,这不妥吧,这里是魔王的大本营。”座天使善意地提醒。
“我知道,你先回去,我只是呆会儿。”
座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