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黯然地靠在桌子上,不想摆脱这种状态,只等着被酒精彻底地侵蚀。
“路西菲尔,你在里面么?”门外响起敲门声,他充耳不闻。
他有点懊恼,应该找拉斐尔要一个忘却记忆的药丸,一了百了,什么也不想了。
“路西菲尔,你怎么了?”酒馆的房门忽然应声而碎,他听到拉贵尔的声线里满是焦急。
“跟我回府邸,别在这儿耗着了。”拉贵尔搀他起来,他烦躁地想挥开他,但他能感受到由拉贵尔手心传递来的温暖,这是他此时不能抗拒的东西。
马车上,他靠在拉贵尔的身上,目光散漫地飘向窗外。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同坐在一个车厢里,可这一次的感觉明显不同。虽然他竭力让自己想点别的,但他无法忽视自己此时正靠在拉贵尔的肩膀上。怎么偏偏是拉贵尔?
他有些局促,他能感觉到拉贵尔也是一样。
“拉贵尔大人……”他强迫自己远离拉贵尔的肩膀,说点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
拉贵尔只是看着他。
在拉贵尔银瞳的反光里,他看到自己的憔悴,酒醉后的疲态,麻木的神情,如此这般,倒是为了什么呢?等待一个不爱的人,还是执意要折磨自己?
一个金色的光点滑落下来,在身上摔成粉末。他从没想过自己难过的时候,这,就是泪。
拉贵尔沉默地揽过他的肩膀,拭去他流下的眼泪。并没有言语。就像红海之滨他们曾默默相对。
他能感到拉贵尔的痛心与担忧经过那只胳膊传递到心里,很厚重。可以推想,拉贵尔的这些心绪在未能传递过来的很多年前,就已经存在了。
他靠在拉贵尔肩膀上,只是哭泣。
他有感情。并不冷漠。
他不想再压抑自己,他需要泪水埋葬过去那些虚妄无谓的爱,然后直面现实。
他要直视自己的脆弱。
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我想我都知道。”拉贵尔轻声劝慰,托起他的脸,在他的唇上印下一个绵长的吻。
他没有回避,也无力去回避眼前这个等了自己三千万年的人。
他的脊背微微打着颤,去接受这个他无法回避的唇。
这就是吻,他想得到却从未得到的东西。它是苦的,也是甜的,它是无数次凝眸注视的结尾,也是点燃原始欲*望的引子。
残余的意识在慢慢流逝,他开始渴望得到身体的撕磨和慰藉。不论和谁。
他想疯狂一次,发泄一次。
和谁都不重要了。何必那么执着呢?
如果注定得不到那一个,那就堕落自己来报复他吧。
他终于开始忘却了。
他无比虔诚深刻地体会到——只有学会忘却,才能让自己不受折磨。
多少年后,当他已经成为魔界的魔王,再回顾那让他深深沉陷的爱恋,即使它让他痛苦,让他绝望,让他感到一切都是自作自受,但曾付出的感情都是无上单纯的,爱便是疯狂地不遗余力地爱。可是如今,他所有的情绪都夹杂着杂质,爱已不仅仅是爱,那其中有时伴随着怀疑、疼惜、疼痛和自责。
记忆开始凌乱。
零落的记忆片段里,他推倒身边的拉贵尔,疯狂地撕扯他的衣服,近乎暴*虐地进入他的身体。
他觉得自己好像在坠落,又好像在上升,每一个毛孔都在恣意地尖啸,忘情地呼号,狂乱地发泄。
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身体上的,心理上的。
每一寸肌肤都在一瞬间绷紧,无限的快慰中,他仰视天空,希望那无所不能的存在此时也能俯视着他。
意识清醒时,他发现自己躺在拉贵尔的床上。他是怎么来的,已经不记得了,而且也不准备想起来。他在心里给自己一个苦涩的微笑。
他的目光在天花板踟蹰了一会儿,终于转到身旁的拉贵尔身上。拉贵尔早就醒了,只是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金色的阳光洒落在洁白的被子上,在身体得到温暖和满足的同时,心里却更加歉疚。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他坐起身,刻意与拉贵尔拉开距离,尴尬地解释:“我喝醉了,我对你……我应该控制自己的。”
“我是自愿的。”拉贵尔静默了片刻,藏在被子里的手捉住他的,眼眸里满是笑意:“我是自愿的,路西菲尔,我喜欢你,我爱你,为你做什么都很开心。”
“我……”他迟疑地摇头。他懂得拉贵尔的感情,可他无法回应他。他想告诉他他并不爱他,却无法说出口。
拉贵尔的眼眸里有一瞬间的失落,转而却复又明亮起来。
“我知道你喜欢谁,可他不爱你,也不可能给你你所想要的爱。”拉贵尔淡淡地说:“为了一个得不到的人,真的好么?”停顿了一会儿,拉贵尔也坐起身,非常正式地对他说:“做我的情人吧,我知道你并不爱我,可至少给我次机会。”
他的头脑轰然作响,他愿意和拉贵尔一直保持原来的那种关系,上下级,师生,朋友,什么都好,就是情人他从没想过,难道现在他们连原来的关系也保持不下去了么?
“给我时间考虑一下可以么?”他仍觉得晕,可能昨天的酒还未清醒。
拉贵尔明显很高兴,很干脆地点头。
感情的纠葛一时无法理清,所以接下来的很多天,他都刻意避开拉贵尔,而拉贵尔也并不会主动来找他。
难得闲下来的时候,他就会到原动天的生命之树之前默默弹琴,就像在红海边一样。
花海浮荡,从前他能淡然地面对,心无旁骛,可现在总是有一丝情绪牵引着自己,无法专注。
他知道自己现在这样是对拉贵尔的折磨,那一夜拉贵尔付出了很多,只为了表达他的心意,不,自红海以来,他就了解了拉贵尔的感情,只是自己抛不开也舍不去。
何苦为了自己的妄念而伤害一个默默爱着自己的人呢?
他们做便做了,虽然他不是自己心中的那个人,然而也不会觉得污秽和罪恶,一切对自己来说只是寄托,对于拉贵尔而言却是莫大的幸福。既然至高的存在永远不会回应自己,又为何用这样不冷不热的方式去惩罚拉贵尔,他是无辜的。
生命之树,他生命的起点,也是梦的开始。
他望着它,寻觅着心中的答案。也许,正如拉贵尔所说,他们之间该有一个机会,不仅是拉贵尔的,也是给自己的。
心事甫定,他感到轻松了许多。飘落的光华在身边默然逝去,他终于能再次平静地看待这生生不息的轮回。
轻轻的脚步声传来,气流被移动中的身影搅动,微风中的光点向两边散开。
他回头,看到信步走来的却是梅丹佐。
他不想面对梅丹佐,收起琴,准备离开。
“路西菲尔,先别急着走。”梅丹佐三步并作两步,赶到他面前。迫于彼此地位的差距和应有的礼节,他只好无奈地和他打了个招呼。
“上次的事情,真是多有冒犯。”梅丹佐陪着笑意,端视着他的眼眸里确实有难得的诚恳:“有了上次的误会,我知道你现在不愿意见到我,可我是真心和你道歉的。”
“梅丹佐大人,我接受你的歉意。还有别的事么?”见梅丹佐态度主动,路西菲尔也不再计较,那天的事毕竟是自己先挑起的。
梅丹佐张着嘴巴,好像正有话卡在喉咙里,他没想到路西菲尔答应得这么爽快直接,事先准备的词竟都用不上了。
呵呵干笑了两声,梅丹佐没话找话说:“听拉斐尔说起你最近经常到这儿来。哦,魔界备战的事情准备得怎么样了?”
“按部就班。拉贵尔大人负责安排此事,很多事情我只是在遵照执行罢了。没事的话,梅丹佐大人,我还有事务在身,容我先告退了。”
“等等。”梅丹佐看着他,似乎若有所思:“拉贵尔大人这次到底怎么回事?”
“你这是指的什么?”他不解地问。
“知道么,这次可是拉贵尔说服神让你去参战的。”梅丹佐道。
“拉贵尔大人要求我去参战,我就会去参战。我是他的直属部下,当然服从他的命令。”
“这当然无可厚非。但多年前,在你刚刚成为智天使时,也是拉贵尔与拉结尔多次在神面前陈言要你去镇守红海的,当时拉斐尔和我极力反对,虽然我确实有点私心,然而你的确不是最适合的人选。”
“就只有这些么?”他保持着最基本的平静,心中却难以抑制地漫溢着苦涩。
“后来拉贵尔再没让你回来,虽然你有很多回来的机会。慢慢地,你也就淡出天使们的视线了。”
“谢谢你和我说了这些。”他对梅丹佐淡然一笑,“我在红海生活得很好,所以也没想过回来。”
“是么?那时你那么渴望成为炽天使,我以为你不愿意去驻守那么偏远的地方。怎么说呢,那地方就像一座没有围墙的监狱,对于你,可惜了。”
“最偏远的地方也能尽到守护神的义务,哪里都无所谓,不是么。”
“你说得不错。”梅丹佐的眼里有一丝激赏,“什么都掩饰不了你的光芒,今天你已经是天使军的副指挥官,虽然还不是炽天使的位阶,但离那一天也不远了。”
“我很期待,梅丹佐大人。“
他摆脱了梅丹佐,然而一路上都在想着他说的那些话。拉贵尔和拉结尔一起让他去驻守红海,既然这样,拉贵尔早就知道拉结尔的预言了。
拉贵尔并不相信自己,他也觉得自己会给天界带来灾难么?原来自己在他的眼里和在拉结尔眼中并没有不同,他们的礼遇与接近都是有目的的。
作者有话要说: 我想说,梅丹佐说了这些应该是无意的——
☆、第 53 章
“路西菲尔,这几天我一直有话要和你说。“一个熟悉的影子在他的府邸门外站着。虽然极其不情愿,但他还是在府邸外碰到了拉贵尔。
“拉贵尔大人,是公事么?“他心中烦乱,不觉得就冷言冷语了。
拉贵尔的神情有些迟疑,但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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