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有点眼熟……邪见想。但是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呢。
“一千七百八十四年前,白死在了这里。”碎岩握着邪见的心脏,冷冷地说。淡紫色的眸子注视着掌中这颗小小的,活动着的物体,这就是害死了白的人的命。只需要轻轻一捏……
小白也再也无法回来了。
呵……想起来了……这个男人是白的……
“让我见见他……”他虚弱地说。
“谁?”
“白。”
“白已经死了。”
“尸体也好,让我见他一面……”
“为什么……”碎岩显然一惊。
“我想……向他道歉……”千年以来在脑海中挥之不去的脸庞,坚定的眼睛……
碎岩歇斯底里的尖利笑声像夜枭的鸣叫一般刺耳。“好。就让你和他葬在一起,又何妨。”
山崩地裂,大地嘶吼。围观的妖族纷纷飞掠逃窜,遁入残林。飞沙走石中,一块巨岩从地底缓缓升起。千年了,也许连骨头都化作灰尘了吧……
一点小小的白色的身影浮出了地表。岩石和泥土的巨浪中,显得那么醒目。绝美的脸上双目紧闭,胸口的点点殷红也依然鲜艳如故,仿佛这以前七百多年根本不曾流逝。若叶塔六层的剪尘惊得扑倒在地,“这不可能!”
大地的翻滚停止了。小白静静地躺在那里,仿佛像是睡着了。碎岩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放开了握着邪见心脏的手,浑浑噩噩地向小白走去。
如果这世上真有奇迹,那大约就是这样了吧,碎岩想。
“邪见,我代表全人类感谢你的贡献和牺牲。”白发苍苍的老大爷立在病床前,毕恭毕敬地低下了头。
穿着病号服的邪见躺在病床上,脸上戴着氧气面罩。“你是来杀我的吧。”他微笑道。虚弱的声音透过氧气面罩传出来,十分模糊。
老大爷迟疑了一下,掏出带消音器的手枪。“我很抱歉。”
“相信我,你们还有用得到我的时候。”邪见笑道,“把这句话告诉你的上司。这是我唯一的要求。”
“……”老大爷收起手枪,走出病房。再回来的时候,病床上的人已经不见了。窗户上的玻璃已经被打碎,三十七楼上的大风呜呜地灌进来。
完了,要被炒鱿鱼了,老大爷想。三个小时前刚做完开膛破肚取出碎片的手术,这么快就……真是失策啊!看来我们对于妖族这种生物了解还远远不够。
幽蝉在篮球场上挥汗如雨。六月的骄阳下,他挺拔矫健的身姿在同伴当中格外醒目。突然,他的余光瞄到了篮球场边一个熟悉的身影。
“好久不见啊,邪见。”中场时,幽蝉跑到场边,打开一瓶矿泉水兜头浇下。“阳炎呢?没和你一起?”
“阳炎在这里。”邪见伸出左手,血红的长枪出现在他手中。
矿泉水瓶砰地一声掉落在地上。
“他死了?”幽蝉突然注意到邪见一直插在口袋里的右手。邪见不是左撇子……幽蝉猛地抓向邪见的右手,却只捉住了夹克的袖子。他瞪大了眼睛,“骗人……”
“没事的。”邪见笑着说,“我还活着,阳炎也还活着。”金色的眼睛依然像太阳一般明亮,却仿佛有什么说不清楚的东西悄悄地改变了……
“清影大人,从邪见那里夺回的碎片……是假的。”沐霖说。
“!!!”清影半晌没能说出一句话,许久才道,“效仿了琥珀吗……”
“紫霄大人说他搜遍了邪见全身,想必是如此了。”
“好可怕的男人啊。”清影摇头叹道。让他这样接二连三地尝到失败的滋味,几千年来也只有这一人。金瞳的杀戮者,强大的不止是战力啊……他定了定神,“白的状况怎样?”
“已经离开树顶了。被碎岩大人不眠不休地照顾着……”
“哼……”清影冷笑了一声。
“清影大人……”
“雪呢?”
“雪大人身体已经无恙,只是还不能正常说话。”沐霖顿了顿,又道,“但雪大人手下的凌锋……”
“小狗的状况就不必说了。”清影道。
“是。”
“沐霖,去请长老会的大人们来若叶塔。我想有必要开一次会。”
“是。”
“这张脸是……”他轻轻用指尖触碰镜子里那张陌生的脸。白皙的皮肤,高耸的鼻梁,金色的头发……这是谁?唯独这双粉红色的眼睛是熟悉的。他眨了眨眼睛,镜子里的人也眨了眨眼睛。他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镜子里的人也伸手摸着自己的脸……
“heide rosenblutt,这是你的新名字。”邪见坐在圈椅上,用大腿夹着钱包,费劲地用左手抽出钱包里的驾照扔在床上,“不过你喜欢的话,继续叫你玖也可以。”
“不!!!!”镜子被砸在地上摔得粉碎。金发青年撕扯着自己的头发痛苦地哭喊着,“我告诉过你我不想这样!!!你为什么不肯放过我!!!”
邪见的手抓着他的头发把他拎起来,“啪”地给了他一个耳光。“活下去,不管以什么方式。这是命令。”
“然后你就可以继续拿我泄欲?”玖咬牙切齿地说,“已经够了!把这个身体还给他!玖已经死了!死了!”
“你死不了。”邪见微笑着说,“在我对你失去兴趣以前,不管你死多少次我都会把你从另一个世界拉回来。我很好奇,这么高洁的心灵,可以支持多久呢……”
“什么……”玖愣住了。
“你真的很有趣。直到现在你还喜欢我吗?以人类的心喜欢着我?不管怎么被我折磨都没关系?”邪见的眼神,好像在看一个有趣的工艺品一样……
……玖很聪明,但也很努力。就算知道自己的灵魂是妖族,他也一直保持着一颗人类的心,想要作为一个人类活下去。他一直很努力地活着,努力地喜欢我,这份热情,我想无论如何都要再看久一点。
原来你是这个意思吗……
“不……”玖喃喃地吐出这个字。眼前突然天旋地转,他晕了过去……
“对不起……”
直到这气若游丝的三个字飘进碎岩的耳中,碎岩才确信,小白是真的回来了。怀里的人胸脯微微起伏着,像是初生的雏鸟一般柔弱。这个奇迹的原因是什么,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只要回来了就好……
“请放过邪见大人……和那个人……”小白像是在说梦话一般反反复复地说着这几个字,“放过他们……”
“别说话。”碎岩在小白耳边低声道,“你需要休息。”
小白“嗯”了一声,乖乖地安静了下来。
还是这么听话,这么可爱。碎岩想起刚开始和小白相处的时候,小白还不会说话。一发脾气就摔东西,打人,好几个服侍他的低等兽妖都被他抓得满脸血痕。但是只要碎岩抱住他,他马上就会安静下来,像个人偶一样乖巧。小白是上天赐给他的礼物,他曾经放过一次手,今后,永远也不会再放开他的手了。
“我是在做梦吗……”小白突然轻轻地说。
碎岩扳过他的脸,轻轻咬了他的嘴唇一下,“你觉得呢?”
突然,小白的全身都开始颤抖,金色的眼睛睁得老大,充满了惊恐。
“怎么了”碎岩急道。
“邪见大人……在叫我。他命令我去他那里……”
瀑布一样披散下来的黑发中间,额心的淡红色刻印微微发着光,仿佛在嘲笑。
“不!!!”碎岩伤心欲绝的嘶吼响彻了整个若叶森林。
☆、未来篇 1
“hawk3,这里是heide。目标已经锁定,正在待机。”
“roger that。开始行动。”
下方是鲜花和掌声。层层叠叠的人群簇拥着广场中央一座富丽堂皇的演讲台。满面春风的政治家在保镖的重重护卫下现身,一面微笑着向人群招手,一面向演讲台走去。
“砰”地一声,他的脑袋被轰掉了一半。没有了鼻子以上部分的脸上,嘴依然弯弯裂裂地微笑着,露出八颗牙齿。人群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直到尸体猛地向后倒去,尖叫声才此起彼伏地爆发出来。
金发青年早已收拾好狙击枪,背起高尔夫球袋跳下了高楼。他从五层楼上的房间窗户直接跳下,像猫一样灵巧地落地,毫发无伤。“左边三个,右边两个。”耳机里的指示清晰而明确。“收到。”金发青年拉开手枪的保险,以墙角为掩体迅速射杀右边那两个包围过来的士兵,跃过尸体飞快逃走。这背街小巷里的各种栅栏,垃圾桶,都成了他飞檐走壁的道具。三分钟后,他已经气定神闲地坐在几个街区外的一家露天café里喝着冰水了。他一身黑色运动装,金色的短发干净利落地垂在耳畔,戴着墨镜,陶瓷般的颈上戴着一个很时尚的运动颈环。
阳光明媚的午后,刚从高尔夫球场回来的富家公子在露天café休息再普通不过了。警犬警察和军队浩浩荡荡地开过他身边,行色匆匆。没人多看他一眼。
一个人突然拉开了青年对面的椅子,没有征求他的同意就大喇喇地坐下了。青年有些惊讶地从面前的waffle上抬起头,就算戴着帽子和墨镜,他也能一眼认出这个人来。
“好久不见,heide。”那人笑道。
“……我不叫heide。”青年冷冷地说。
“抱歉,请问高姓大名?”黑发男子调侃地问。
“你认为我叫什么?”青年反问。
黑发男子想了一会儿,“玖。五年不见学会顶嘴了啊,玖。”
他叫来服务生,要了咖啡和点心。他摘下帽子和墨镜后,一张英俊的东方面孔在这座欧洲小镇里显得格外引人注目。服务生看到了他金色的眼睛后刻意回避一般避开了目光。“你的手,回来了?”玖问。
黑发男子摘下右手上的手套,展示般动了动右手的五指。这只手除了肤色特别白以外没有任何异样,“假的。”
“这就是所谓的‘科技的飞跃’?”玖的语气略带嘲讽。
邪见摇头微笑道,“冰山一角而已。你们反抗军,对科技进步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