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客的目光顿时变得很怪异:“你记不到了?”
黑阳老老实实的点头承认:“忘了一些事情。”
“真麻烦……”剑客皱了皱眉,飞快的低声咕哝了一句什么,再看向黑阳时,已经换上了薄凉的嘲讽神色,“你是凭什么说出‘我们’两个字的?我跟你可不是‘我们’的关系。”
“诶?”黑阳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我们不认识吗?”
剑客回答的毫不犹豫且斩钉截铁:“不认识。”
“我们昏迷在同一个洞穴里。”黑阳试图理出些头绪来,“其他人和丧尸都死了,就我们俩活了下来……”
“这并不能说明什么。”剑客换了个舒服的礀势,将腿蜷曲起来,不疾不徐的掐断黑阳的头绪,“我只是路过,运气差了被你拖累了而已。”
“但他们是被你杀了的。”黑阳直觉剑客在隐瞒着他一些什么。
“他们不长眼的波及到我身上来,我还不能还手了?”剑客讥诮的冷哼一声,“我救了你一命,你也……”他顿了顿,斜睨了黑阳一眼,“你也算救了我一命。
现在算是扯平了。”
“可是……”可是他才不是会到处惹麻烦,卷入生死之争的人啊!
家里长辈说了,要宽容待人,少与人结怨。当然,最好是绕着麻烦走。
黑阳瞅着剑客冷淡的眉眼,再摸摸自己的脸,怎么看都觉得比起自己来,冷漠薄凉的剑客才是最能招惹追杀的那种人。要说他是被剑客的战斗牵连了,他还稍微信一些。
“没有那么多可是。”剑客拉拢衣服,用剑撑着身体站起来,毫不客气的说,“我们素不相识,偶然碰上,你还给我添了一大堆麻烦。我最不喜欢的,就是麻烦。”
“诶诶?你要去哪儿?”黑阳看着剑客转身折回了原路,赶紧站起来跑到剑客前面拦下,“你还在发烧!”
“让开。”剑客目光冷冽,耐性极差的吐出两个字来,然而高热让他苍白如纸的面容多了几分颜色,因此威慑力骤降了几个级别。
“你一个人,一会儿晕倒在哪儿了怎么办?”
“跟着你,谁知道还会被牵连多少次?”剑客慢悠悠的抬起剑来,剑没有出鞘,冰冷的剑鞘尾端点在少年颤动着的青涩喉结上,轻飘飘的语气却不容反驳,“你绝对是个大麻烦,我一点儿都不想沾手。现在,让开。”
虽然只是剑鞘,但剑客身上缓慢攀升的锋锐味道,却让黑阳清楚的明白,只是剑鞘,也足够洞穿他的脖子。
真是个任性的男人。
明明虚弱的连走路的力气都快没有了吧?
黑阳叹气,他当然不可能为了一个不熟悉的人勇敢赴死,所以他后退了一步,把路给剑客让了出来。
很识趣。
剑客动作帅气利落的收回剑,挂在腰间,踏着不疾不徐的步子,在湿凉的洞穴中渐行渐远,背影融于黑暗,由重及轻的脚步声敲击出一只冷清孑然的曲子。
“我叫黑阳。”在脚步声消失之前,黑阳冲着黑暗的方向大声的喊了出来,“谢谢你在之前救了我!”
好险,差一点忘记了道谢——虽然他还是对剑客的说法怀着一定的质疑。
而那逐渐微弱的脚步声没有丝毫停顿的,消失在众人耳畔。
4结伴-4
剑客离开了,黑阳却没有别的去处。
他记不到自己的家在哪儿,也记不清自己认识哪些人。在这些记忆没能找回来之前,他在这地底世界完全找不到前进的方向。
按理说人处于黑阳这种现状,理应感觉相当茫然无助才对,不过阿拓在黑阳那张年轻的面容上,完全看不出丝毫的烦躁不安感,好像刚刚说失去了部分记忆的人不是他一样。
这就是所谓强大的心灵么?阿拓叹服的感慨,这人果然是不简单。
他试图拉近关系:“黑阳小哥儿的心态真是好。”
黑阳“哦”了一声,靠着石壁蹭了蹭,将休息的礀势窝好,一边平平淡淡的猜测:“应该是天生的。”天生情绪起伏不大。
“……是,是吗。”阿拓干巴巴的接了一句——为什么他忽然觉得跟这少年说话压力好大?不对!要算起来,黑阳的年龄比他们大多了吧?
在前辈面前,有压迫感是很正常的事。只是对着黑阳一张极具欺骗性的少年面孔,总是很难意识到他的真实年龄。
“你干嘛一直盯着我看?”黑阳闭上了眼,半晌后又睁开,血红的眸子在火光中映出了一道明亮的痕,直直的看向阿拓,“有事?”
“没,没事。”阿拓赶紧收回目光。
“要出发的时候,麻烦叫我一声。”反正不知道去哪儿,那么就暂且跟着阿拓他们这支队伍,等到达了人鱼之歌聚居地后,说不定他会理出一些头绪出来,“我跟你们一起去聚居地。”
有一个强者加入,一路上的安全保障是不用说了。阿拓飞快应下,迟疑了一下,试探着问:“不知道小哥你是第几代异能者?我们好对你的实力有个底。”
黑阳闭上了眼:“记不到了。”
阿拓也没对他的回答抱太大希望,转向自己的同伴们,让人灭掉了好几个火把,只剩下两个插在石壁上,噼啪燃烧着。
“不过我记得我还没满十八,应该跟你们一样,是第四代异能者吧?”黑阳像是忽然想了起来。
“……”你骗丧尸的吧!
只有没脑的丧尸才信这种话吧?当然,变异种除外。
阿拓的脸颊扭曲了一瞬,看看同伴们浅棕浅黄的发色,再看看黑阳漆黑的发,心中愤恨,他们能一样吗?能一样吗!
不想回答也就算了,干嘛睁着眼说瞎话,编个谎话都漏洞百出的?
就这么看不起他们?连点敷衍的耐心都没有?
这些一代二代果然都是些眼高于顶的家伙。遇到他们就没点好事!
阿拓也没心情去跟黑阳套近乎了,脸色难看的宣布:“休息一晚,我们明天再走。按轮值安排守夜,阿灯,今天你是第一个。”
二十来个大汉闻言,从竹篓中取出水和食物,准备大快朵颐之后就睡觉,养足精神体力。
阿拓瞧了一眼已经闭上眼的黑阳,少年似乎已经熟睡,一动不动的模样好似一具冷硬苍白的尸体,几乎完全看不到其胸口的起伏。
人家都睡着了,他们这些人就不必去打扰人家的好梦了。
少吃一顿饭又不会死。说不定人家还看不上他们这些食物呢。阿拓恶意的想着,大口大口的撕下风干的变异野猪肉条,咀嚼两下,混着水吞进了肚子。
而黑阳似乎真的一点也不饿,到阿拓他们都合了眼睡了,他也没改变一下礀势,更没被肉干独有的香味吸引得睁开眼来。
火把在漆黑湿凉的洞穴中燃烧着,偶尔溅起几颗明亮耀眼的小火星,“噼啪”的炸裂声显得这儿更是静极了。
阿灯守着前半夜,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他摸了摸自己的光头,打算叫醒下一个该守夜的同伴。
而就在他站起来,甩甩胳膊活动身体的时候,忽然听到幽静的洞穴空间中,有除了呼吸声,炸裂声以外的声音响起,“咯啦咯啦”,“嘎嘣嘎嘣”,像是变异猛兽在咬碎坚硬的骨头。
他听得头皮发麻,大喝一声:“有情况!快起来!”
已经习惯这种日子的汉子们在他的话还没落下的时候,就一个个挺身跳了起来,眼睛亮的跟没睡似的,那副警醒精神的模样,让人深觉在末世,睡眼惺忪这个词语大概是很难用得上了。
“怎么了?”阿拓飞快扫了一圈四周,并没有发现丧尸和变异动物,于是转向问警示的阿灯。
阿灯这时再一听,却发现那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已经消失了。
不过看着大家的目光都落到他的身上,阿灯硬着头皮解释:“刚刚我听到了奇怪的声音,像是变异动物在吃什么东西。”
阿拓用风系异能仔细感应了一下,皱眉:“附近没有丧尸,也没有变异动物。这里很安全。”
“我是真的听到了!”阿灯急着辩解。
“好了,你只是累了。”阿拓觉得他也累了,遇到黑阳和那个剑客,他的精神心理几受折磨,他重新坐下,摆了摆手,“小石,你换下阿灯。阿灯你好好休息。”
说到这份上,连阿灯都在怀疑刚刚是不是他疲惫过度的幻听了。
是听错了吧?
阿灯这么想着,找了个地儿躺下,睡意就排山倒海的将他淹没,几乎是一闭眼就睡着了,幻听什么的,也被他直接抛诸脑后。
“那个……”刚刚是我在吃东西,真是抱歉……
黑阳张了张嘴想解释,不过中间没能插上一句话,现在看这些人又以极快的速度陷入了睡眠,不由的闭上了嘴,把后半句话咽入了肚子里。
惊扰了别人睡觉是该道歉,但现在道歉,会再次打扰到别人的睡眠。黑阳很贴心的决定,把道歉留到明天早上。
他摊开手掌,低头看着掌心上的一颗青色晶核,那是五阶丧尸的晶核,本该是鹅蛋大小,不过现在缺了一半,断口上还带着整齐的牙印——睡到半夜忽然饿了,就从竹篓里摸出了晶核开啃,没想到这么小的动静也吵到阿拓他们了。
吃了半颗晶核,不算太饱,但饥饿感已经消失。
黑阳将口中的残渣咽下去,将剩下的半颗晶核放回竹篓,总不好再吵阿拓他们一次。
守夜的小石看到了他扒拉竹篓的动作,不屑的撇了撇嘴,这么心急的检查自己竹篓里面的东西吗?以为他们会偷他的?真是个谨小慎微的抠门鬼!
明明是他们救了他,居然一颗晶核都不分的!一点都不懂知恩图报!
黑阳完全不知道阿拓一行人对他的意见有多大,或者说他根本没去在意过别人对他的感观态度如何,自己觉得自己这么做是对的,就闭了眼继续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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