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端着杯热水来到了客厅,看到沈严在看照片,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把水杯递过去:“家里也没茶叶,就喝点热水吧。”
沈严连忙双手接过:“谢谢张阿姨。”
赵母看着沈严喝了两口水,然后才缓缓开口:“我看新闻,你们前段时间破了一个大案子?”
沈严一愣,继而反应过来赵母说的是刨锛的案子,于是点点头:“是,李宏伟已经判了,死刑。”
“嗯,挺好。刚子原来就说你办案很有一套,他挺佩服你的。”赵母点点头,缓缓地说。沈严看着赵母若喜若悲的神情,知她肯定又想起了儿子,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两人就这么一时相对无言。过了一阵子,赵母才再次开口:“你刚才在门外急得不像样子的,是想跟我说什么?”
沈严这才想起来,连忙说道:“张阿姨,您最近这段时间一定要注意安全,千万别自己一个人出门,回到家之后要锁好门窗,如果发现有什么可疑的人的话要立刻报警……”
赵母听着,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我一个老太婆,谁想拿我怎么样啊?”
“您不知道,李……”沈严话说一半瞬间停住——他知道,如果再提到李光北,一定会勾起老人的伤心事。可是现在情况危急,如果老人真的出了什么意外,自己会愧疚一辈子。于是他咬咬牙,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您还记得李光北这个人吧?”
果然,听到这个名字,老人的脸色瞬间一变:“那个坏蛋又做什么坏事了?!”
“他最近来S市了。我们最近查的一个案子可能与他父亲有关,他今天去警局,威胁让我当心。我怕他会来找您的麻烦,就过来通知您一声。张阿姨,李光北这个人心狠手辣,您一定要注意安全!我一会儿会去跟您这儿附近的派出所打好招呼,如果您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您就给他们打电话!”
看着沈严急切而真诚的眼神,老人心中百感交集。从赵刚出事后,自己就没给过这个孩子好脸色,可是这孩子却一直没忘记过自己,这半年多他来过好几次,每次也不露面,扔下钱就走人……人心都是肉长的,赵母怎么可能不感动?更何况,当初的事,本也不能完全怪沈严……
看看还在那儿不停叮嘱的沈严,赵母淡淡一笑,开口道:“你放心吧,阿姨我有数了,我会自己注意的。”见沈严还不太放心,老人接着说:“我好歹也是个警察的妈,基本的防范意识还是有的,放心吧。”
听到这句话,沈严才终于点了点头。“那张阿姨您忙吧,我这就回去了。”
“诶?这都几点了,你还没吃饭呢吧?在这儿吃点儿再走吧?”
“不了,警局那边还有不少事,我得赶快赶回去。”
沈严起身往外走,赵母跟出来,临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开口:“沈严啊,”
“嗯?”沈严回过身来。
赵母帮沈严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淡淡疼惜地说:“你自己也注意安全。”
听闻此言,沈严顿时一愣。他过了好久才回过神来,而后眼中迅速染上了一层晶莹的雾气。
“您放心,我没事儿。”沈严微笑着说,语气中带着不易察觉的鼻音。
赵母点了点头,说:“等你们破了案子,有空了就过来,阿姨改天再给你包顿饺子。”
“好。”沈严微笑着点点头,眼中含着微微的泪光。
离开赵母家,沈严心情比来时轻松了许多。他坐进车中,正准备发动车子,不想手机却响了起来。拿起一看,是蒋睿恒。
“喂,睿恒。”
“你现在在哪儿?”蒋睿恒上来就问。
“我出来办点事,这就回去了。”
“一个人出去的?”
“是啊。”
“你让我们都注意安全,不许单独行动,怎么你自己就一个人跑出去了?你知不知道李光北最有可能下手的人是你?!”蒋睿恒斥责道。
听到这里,沈严才反应过来蒋睿恒是在为自己担心,他笑笑:“放心,我没事的。我这就回警局。”
“你最好给我赶快回来,要是再让我知道你这么独自行动,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是,蒋大法医。”沈严配合地说:“好了不说了,我开车了,这就回去。”
蒋睿恒放下电话,脸色仍然阴沉得难看。要不是秦凯说漏嘴,他还真不知道刚才重案组竟发生了那么危险的一幕。他并不知道李光北是什么人,但他却知道黑社会会如何对待“碍事”的警察的。他怎么可能不担心?!更何况,现在程晋松又不在……
蒋睿恒拿起手机,看着上面程晋松的电话号码蹙起眉头——晋松啊晋松,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Chapter 15 澳洲的领悟
相比于国内众人在巨大压力下的辛苦忙碌,程晋松的这几天过得却是相当的充实而愉快。这个刑侦学技术交流会是在澳大利亚的悉尼举行的,来自中日英美法等十几个国家的刑侦技术人员坐在一起,针对现代刑侦技术,进行专业化的交流。美国纽约警察的犯罪现场调查科(CSI)给大家介绍了许多先进的调查方法,包括枪械及弹道鉴定技术,雪地足迹分析等等;澳洲警方介绍了他们的毒品鉴定与分析技术;日本科学警察研究所(科警研)的人员则是介绍了日本的图像分析处理技术与公共安全监控措施。作为中国的代表,程晋松也介绍了中国的道路交通监控体系,即以监控录像与交通警察相互配合而达到抓捕逃犯的全国性监控网。每一个国家的国情不同,刑侦工作的侧重点也不同,但是所有这些报告都是当地刑侦人员经验的结晶,都能使人获益良多。每个人的报告程晋松都听得相当认真,而且做了详细的记录,有时侯晚上回到宾馆还要在进行整理。他感觉自己像回到了大学时代,像一个学生一样学习着这些重要的知识。
1月23日,早。
“诶,晋松,这么早又开始抄笔记了?”一个男人走进宾馆,笑问。
“哦,陈哥,锻炼回来了?”程晋松笑着跟男人打个招呼,手中的笔却没有停下。
“嗯,要说还是夏天好,跑步就是舒服。这要是在国内,大羽绒服大棉鞋,跑步还真是费劲。”男人感叹地说。
程晋松笑笑。澳大利亚地属南半球,与北半球季节相反,一月份在国内是数九寒冬,澳大利亚这边却正值盛夏。这几天悉尼的气温在20…27度之间,真是相当的舒服。
男人擦着头上的汗水,来到程晋松身边,他看着程晋松工整的字迹,笑了一下:“你这笔字跟你爸的还真有点像。”
“是么?”程晋松笑着回头:“我觉得没有我爸的字好看。”
“嗯,你爸的字更硬一些,像你爸的人一样,硬气。”
听到这话,程晋松笑了:“那你是没见到现在的我爸,他现在像个老小孩儿似的,成天除了上课就是摆弄他那几盆花花草草,现在我家脾气最好的人就是他。”
听到程晋松的话,男人感慨地点点头:“是啊,我真是好久没见到他了……”
说话的男人叫陈东,43岁,是H市检察院检查技术处的处长。这次的会议中国大陆一共派出了四位代表,陈东也是其中之一。因为他和程晋松都来自北方,所以两人就被安排在了同一个房间。而当两人一聊起天来的时候才发现,陈东竟是程晋松的父亲程景超当年在警校任职时曾教过的学生。
“呵呵,你说这世界还真是小,咱们在中国没有见过,倒是跑到这里见上面了。”陈东笑着对程晋松说。
“是啊。”程晋松也觉得很惊奇。自己的父亲调离警校已经有20来年了,对于他那时候的事情,程晋松早就没有什么印象了。于是他好奇地问:“陈哥,那我爸在警校那会儿是个什么模样?”
“嗯,知识非常丰富,但是要求也特别严格。”陈东回忆道:“那时候你爸教现场分析课,说白了就是今天的刑侦学,你爸课讲得很好,每节课都会讲不少东西。但是他要求也最严,考试不给划范围,也绝对不给提分,差一分不过就是不过,绝对没商量的可能。听说上两届有学生带着礼物去求他给提两分,他连东西带人一起给推出了门。”
程晋松闻言笑了出来:“这点我爸到现在都还这样儿。我听说他现在学校的学生总结过最爱关人的几个老师,给起了个外号叫‘四大名捕’,我爸是其中之首!”
听到这话,陈东也笑了:“你爸从来就是认真。不过也多亏了他当初那么较真,我们才会对那些东西记得那么牢。我们这批同学有时候在一块儿聊天,都还会说起你爸,说我们现在记得最牢的就是你爸教的那门课。现在想来,那段日子真的是我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光……”
说到此处,陈东的声音带上了几分感慨,他的眼睛看向远方,脸上是种似悲似喜的复杂神情,仿佛是回忆起了当年的学生时代。看着他那动容的模样,程晋松突然觉得有些熟悉。他记得,有次自己陪父亲看当年的老照片的时候,父亲也曾经流露出相似的神情。程晋松心念一动,问道:“陈哥,你是20多年前跟我爸在警校学习的对吧?那你知不知道我爸为什么离开警校?”
听到这话,陈东的身子微微一震,过了片刻才回过神来,他笑笑说:“这个我还真不太知道。其实是我毕业后你父亲才调走的,具体的原因我也不太了解……”陈东说到这里,抬起手来看看手表,说道:“时间不早了,咱俩去吃饭吧。”
“啊真的!”程晋松也回过神来:“糟了!今天说会请个国际刑警的专家过来呢!陈哥你不用卫生间吧?我去冲个凉!”说完,他拎着东西冲进了卫生间。
看着程晋松冲进卫生间,陈东强装的笑容渐渐变淡,他望向窗外,发出一声悲伤的叹息。
这一日的会议又在九点钟准时开始。今天请到的报告嘉宾是一位前国际刑警,他给众人讲述了几个利用刑侦技术跨国追捕国际犯罪团伙的故事。那故事听上去波澜起伏,可只有亲历过的人才知道当时是多么的危险。
中午11点的时候,会议结束,而这时会议主办方宣布了一个消息:今天下午没有会议,全体自行安排。
“怎么突然休息了?”程晋松有点意外。旁边的外国同行都在商量着时间地点,仿佛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