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准备。」管家装扮的男人一个行礼,不需要教主特意吩咐,他深谙主人的需求。
佟方战战兢兢地坐下,完全不敢直视对方。
他从以前,就很怕很怕这个人。
◎
在小柯比赛结束之後,莫元比赛开始之前,程亚捷接到了一个令他震惊不已的消息。
他最小的师兄汪典,居然在决赛第一战中,输给了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崑仑派弟子林子卿!?
「五师兄一直心系案件,是否特意未尽全力?」他问道。
手机里三师兄的声音却很激动:「那家伙如果有个三长两短,我第一个饶不了他!」
紧接着是手机被夺走的声音,二师兄冷静的音调传来:「老五没有放水,他只是输了比赛。」
「怎、怎麽会?」
「对方虽然是第一次参赛的年轻选手,但武功却非常高强,崑仑派过去因为选手实力不足,从未打入决赛、甚至复赛也不曾有过,这林子卿,也不知是从哪冒出来的。」
「太夸张了,五师兄他、去年可是排名第三啊……」
「嗯。老五原本的如意算盘,这一场赢了之後,下一场会对到你,那刚刚好可以自动认输,你们同门相让,能博得一个美名,他也能早早从比赛解脱,回到警署办案。没想到,却输得这麽惨。」
「五师兄……他还好吧?」
「伤得不轻。老五他……恐怕短期内,也无法完成警署的任务了。」二师兄叹了一口气,「亚捷。」
「是。」
「你下一场……将遇到这个人。」
「伤得不轻。老五他……恐怕短期内,也无法完成警署的任务了。」二师兄叹了一口气,「亚捷。」
「是。」
「你下一场……将遇到这个人。」 ………
晚餐吃了炸鸡柳条和新鲜草莓~( ̄▽ ̄)~*
九十四
该隐卸下脸上的妆,脱去沾了尘土和汗水的衣衫,洗了一个长长的热水澡後,换回了他的燕尾服管家服饰。
无论是过去隐藏在暗处的暗影身分,或是现今总管一切的管家身分,一直以来,都是他的希望,而他在面临很多人生抉择之时,也都已这个希望,当做决定的理由。
但就算是这样目标明确的他,在极少数的时候,也会感到一丝迷惘。
比如说是现在。
当然,迷惘的部份并不是指用了残忍而有效率的方式解决了任务对象的部份。
他对於完成任务这件事,有着绝对的执着心,以及某种程度的洁癖。
简单来说,会令他感到迷惘的时候,大多和曲正风和佟方这两个师弟有关。
在教主的招徕之下,他的师兄弟人数很多,但只有这两位,与他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该隐,也就是常影,已经没有人知道他真正的出身。
其实他来自一个非常富裕的家庭,打出生开始,就是被捧在掌心里怕坏了,含在嘴里又怕化了的心肝宝贝继承人,被当成宝贝一样地养。所以在九岁以前,他从不知人间疾苦,过的是一般寻常人想像不到的豪奢生活。
但,越是富有的人家,越是容易发生家族纷争,容易遭到觊觎。常家也不例外,他的父亲连生了十个千金,直到六十大寿前後,才产下他这宝贝独苗,原本笃定可以得到的财产的一众亲戚,表面上是和乐融融谄媚小少爷都来不及,私底下却恨得牙痒痒的,恨不得冲过去一举掐死那个程咬金。
他的父亲当然也理解这一点,虽然宝贝这孩子,但大户人家独有的厚黑之术,交际之诀,早早就以身作则地传授给常影,也造就了日後,就算他一夕之间顿失所有,流落行乞,他还是比一般的乞丐更懂得以言语拉拢、辨情势自保的方式。
常家并没有倾颓,只是被取而代之。他年事已高的父亲在他时岁那年突然倒下,以现代医学的眼光来看,或者就是中风。无论如何,等家里办完丧事,原本摆出可以倚靠嘴脸的叔伯堂兄弟们,联合夺了他的家产,母亲被生生气死,几个未出嫁的姊姊被卖到何处他不知道,而他自己,则是被剥了华服,让人带到了五百里外的县城丢弃。
他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可以想见初时吃了不知多少苦头,他从非喜欢的东西不吃、到非乾净的东西不吃到有东西可以吃就抢。有好几个月的时间,他因为不熟悉行乞的规则,得罪不少乞丐,最後只好以餐馆或大户人家的厨余维生。
他的脸脏了、手脚粗了、富贵的记忆也淡了。
他逐渐已经学会了生存的法则,甚至成为几个孩子乞丐的领导者,偷抢拐骗无所不为,而且,凭藉着过去良好出身的教养,合宜的应对与卖乖,让附近的几个乞丐团都背过他的黑锅。
他过着没有未来的生活,每天都只为了填饱肚子努力而已。
过了两年,饥荒爆发,连大人都吃不饱了,更何况是小孩子。
和他同团的孩子们或者因为疾病、或者因为饥饿,慢慢的一个个离开人世,他绝望的认为自己最终也会走向相同的路,直到救星出现。
他从来没有见过长相如此奇异之人,当时甚至认为自己饿过了头,对方不是他的幻觉,就是地府派出来取他性命的使者。
但对方给了他食物和水,让他得以继续活下去。
是恩人,他内心想着,於是紧紧跟着那条,由孩子们组成的饥饿队伍。
不过从事後来看,当时他遇到的,确实是地府来的使者也说不一定。
待地狱般的求生斗争结束之後的很长一段时间,他会做被小孩的鬼魂杀死的梦,他并不感到害怕,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内心有种绝望的荒凉感,这种时候,他就会跑到小佟或小曲的房间,去看他们的睡脸。
他,再也不需要挨饿受冻,有房住、有书念、有功练。两年多的乞丐生涯,也让他明白,这世上原本就没有白食的好处,没有觉悟的人、无法抛去道德外衣的人,最终只配吃馊水。当你可以把自己外在无用的部份全部放弃掉的时候,就没有什麽东西,是得不到的。
虽然他还是会有不舍、难过、犹豫、痛苦的情绪,但若是危及到他的生存之道,最终他还是会选择杀掉包括小曲小佟这条路。
他们的第一个师父,是一个年纪不过大他们五六岁的少女,教他们写字练功,这位师父姊姊又严格又温柔,令常影时常想起很久远以前的事情,也不知不觉变成三个人当中最亲近对方的一个,第一次拿到教里发下的竞赛奖金,他还凭着大户人家出身的少爷眼光,买了美丽的布匹让师父姊姊裁衣裳。
可惜,好景在他的生命当中始终不常。
对小曲小佟来说,师父姊姊是在一次任务当中牺牲的,只有他明白,事情根本不是那麽一回事。
姊姊、为了教主愿意付出一切、牺牲一切的姊姊,总是带着崇拜的目光对他们灌输着要忠诚於教主的姊姊,最终落了个背叛教主的罪名,被当场处死在教里的刑堂。
而出手的那个人,是他。
他很想对教主说,姊姊曾经如何兴高采烈地诉说教主如何以一人之力抵御外侮,如何神武、如何威能,简直是上天下地无人能敌的豪杰人物,这样的姊姊,怎麽可能背叛教主?
他也很想说,姊姊平时如何教诲他们,待在教中最最不可忤逆的,就是教主的权威,教主所做的决定,若是你不了解,那是你的资质低微,萤火怎能与日月争辉?这样的姊姊,怎麽可能会出卖教主。
但他的身分实在太低微了,连发出声响,都是犯错。
他会出现在此并不是意外,就像他之後成为教主身边的影子,也不是意外。
在教主统治的世界里,没有意外。
教主既不疾颜厉色,音调也没有一点点上扬,平和得有如春风拂面。
「影儿,我需要的,是一个影子。但没有黑暗之心,就不是真正的影子。」
当时的他,只能跪在地上簇簇发抖,就算教主的声音益发柔和,他也感到一种由心底泛起的阵阵寒意。
这个人早就已经决定了一切。
他只有答应,没有拒绝的权利。
於是似乎真的如教主所说,他成为黑暗的一部分。
小曲和小佟逐渐远离了他,名义上是因为他必须长期守护在教主的身边,待在阳光照射不到的旮旯角落,但事实上他知道,自己身上的黑暗,已经让这两个师弟不再愿意亲近。
其实这没有什麽,总有一天,他们也必须为教主付出一些什麽,只是还不到时候而已。
他,只是比较早了解到这一点而已。
该隐很快的着装完毕,打了电话向本市最昂贵的义大利餐厅,流畅地点了菜色,然後又吩咐属下送了一起带过来的、西西里总部收藏的红酒过去。
接着,他必须代替主人去邀请客人。
名叫老莫的中年侍者替他打开了车门,自己则坐到了前坐去。
「到擂台赛场。」他轻声道,想了一想,「在那之前,先绕到这个地方,这里的甜点师父,可是三星级的。」……………完蛋了,仁医太好看超级妨碍写作的啊!o(〒▽〒)o
九十五
他轻步走在长廊之上,只要他愿意,他可以听见整层建筑物发出的所有细微声响。
不过他是作客之人,原不应该这麽没有礼貌。
他已经很久没有动过武,纤长美丽的手指并拢又张开,感受了一下自己体内内力的流动,他的兵器不似一般习武者这麽霸道,是一条雪白的绸缎,绸缎的末端系着一颗枣子大的金球,平时收在腰际上──虽然他现下生在现代,但凭恃着他清丽脱俗、秀美无双的绝世之姿,带点古风的打扮反而让人觉得适合。
在走廊的深处,有一个强大的高手存在,论其力量,说不定和大山有得拚搏。对方式特意要让自己发现他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