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寺破了……你终于还是回归了……”
略带苦涩地说着,他伸出手,宽大的袖袍中有一条通身披着琉璃色鳞片的蛇款款滑出,高昂着头颅,细长的蛇信不时发出嗤嗤的****声。
蛇身细腻地摩擦着男子的手指和臂腕,竭力的讨好着,但高冠蛾带的男子却没有丝毫的欢喜,纤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抚摸着蛇腹琉璃色的鳞片,屡屡流露扼杀的冲动。
“花开终有时,花谢却无期……虽然狠不下心杀你,但却又不能不这么做。”
喃语着无人能懂的心思,男子突然捏住白蛇调皮的尾巴,将犹在挣扎的它放入无根白莲池中,蛇儿对他的反复无常感到迷惑,但碧水浸润鳞片的快感让他忘记了疑惑,活泼地摇着尾巴消失在莲叶深处。
看着白蛇游戏莲间,男子的神色却是越发的悲哀,他艰难地站起身,看着冰原的方向,不染一丝烟火气的眼眸深处,满是痛苦。
“……贝玛莫扎的计划没有任何破绽……只是他找到的最合适的执行者在最后一刻背叛了他,我到底无法狠下心……杀死你……但犹豫毕竟是暂时的,追着命运的脚步走下去的我……总有一天会下定决心杀你!”
☆、第108章 灵宠岛解封
礁石堡是东海边上的一个不起眼小镇,渔民们与世无争,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即使是北齐皇帝南下灭唐这等大事,对他们而言也不过是县城换了个父母官。每日的收获依旧送到相熟的鱼贩子处换铜板,放在陶罐里小心地攒着,等月初集市开,女人们用小蓝手绢细心地裹好铜钱,背着新纳的鞋底,去集市换两尺新布、半斤红糖、一壶油。日子虽然清苦却也怡然自得。
然而这份平静却在初冬的一个早晨,彻底结束了。
那一天,是立冬。
每逢立冬日,礁石堡连同周遭方圆百里的村民,都会穿上祭祖的好衣裳,在村老的带领下,扛着烧猪整鸡盘面等祭品,一路敲锣打鼓,浩浩荡荡地前往海神庙拜祭,乞求风调雨顺,出海平安。
他们崇拜的海神,是一尊如观音般端庄慈爱的女神像。相传她生于一千年前,天生异能,精于占卜,长于医术,且大慈大悲,有求必应,如此行善十多年后,在二十八岁的立冬日,众目睽睽之下,她乘长风驾祥云,翱翔于苍天皎日间,从此飞天成圣。自那以后,每逢海难,只要诚心祷告呼救,女神必披红衣前来,救急扶危!
渔民孤苦,过着风口浪尖的生活,且一年所得全凭海王爷心情,对这慈悲灵验的神祗自然虔诚无比,虽家中疾苦,亦不敢怠慢祭奠。近千年的进贡修葺,将个海神庙整得富丽堂皇金光闪闪,数丈高的神像通身涂了金粉,双目以夜明宝珠镶嵌,婀娜的身体覆上进贡皇家的极品锦缎。
镇上请来的私塾先生读完祭文,各村的长者们高举线香次第上前,广场上挤挤挨挨一地的村民们全部跪倒,正当上香祈福时,却听一声轰隆震耳,村老们抬头,看到大殿中央那数丈高的大佛像的脸上竟露出了一条一尺有余的细长裂纹!更有灰尘悉悉索索地掉落,乃是横梁,不,整个大殿都在抖动!
这是……
难道是神灵有知,预兆他们将会有可怕的事情发生!
村老们纷纷变了颜色,而广场上也传来了惊呼!
方才还在虔诚跪拜地村民们惊慌失措地指着天空大喊大叫,滔天巨浪正滚滚而来,黑色的骇浪比海神庙更高,黯淡的阳光下,依稀可见浪上翻滚着深紫色的泡沫!
但是,海神庙是建在距离海边十里有余的丘崖上啊!
难道东海真的将发生一场可怕的浩劫?!
突如其来的毁天灭地威压,将村民们四下逃窜的勇气也吓没了,他们本能地纷纷匍匐在地,瑟瑟发抖。
……
……
距海神宫约百里处的灵思岛上,上官岛主领着全岛百余人,全数华服严肃,正一字排开地站在水晶铺成的广场上,静候万始宗贵宾光临。
方才黑潮涌动时,灵思岛也受到了影响,好在此地的结界乃万始宗大能亲自布下,若无通天法宝,便是元婴期大能也休想在一个时辰内攻破。故巨浪经过震得岛上诸多建筑摇晃不止,但结界却始终纹丝不动。
“贵宾们迟迟不到,莫非是中途遭遇了黑潮了……”
自太阳初升时便开始等待,至今已三个时辰有余,忍耐不住的上官凌思小声提醒父亲。
上官灵云本也等得心焦,听了儿子的嘀咕,越发的气打不出一处,转过身,狠狠地瞪了一眼,道:“胡说什么!万始宗的长老法力滔天,岂是邪魔外道能够撼动!方才的黑浪没准是长老们斩妖除魔呢。”
然而严厉的口吻到底遮不住心虚。
东海汪洋万里,浩瀚的海洋深处,不知藏了多少污垢。在此处定居的多是些不容于中原的散修邪修,或性情孤僻或行为夸张,自然,杀人夺宝之事对他们而言也不过举手之劳。
上官灵云本也是万始宗的内门弟子,百余年前他虽宗门师长来东海寻宝,却因为同行的师长意外失踪,又机缘巧合在那时还是无名岛的灵思岛上发现灵脉,自此脱出宗门。凭借虚丹修为,上官灵云很快便得了当地愚民的崇敬自封为岛主,从附近的渔村收了几十个奴仆婢女,起高楼居大厦,生活可谓惬意之极。
但随着上官凌思的出生、修为晋升金丹,上官灵云开始后怕了。他害怕被万始宗清理门户,更害怕东海深不可测,金丹修为的自己根本守不住拥有两处灵脉的灵思岛!如此惶惶不可终日地度过数年后,他做出了一个决定,趁着万始宗内门弟子海市采购的机会,主动上门请罪,竭尽心力地拉拢关系,孝意圈圈可谓感天动地,终得万始宗长老垂怜,从此灵思岛被整个地收归万始宗私产,他也在波澜狡诈的东海稳了脚跟。
表面上,上官灵云吃了大亏,但因为上报宗门时他隐瞒了部分产出,宗门对灵思岛自然也就无甚重视,除却每三年一次的使者接待,灵思岛依旧以他为尊,而东海的那些邪魔散修,即使觊觎灵思岛的好处,也因为万始宗的威名,不敢轻举妄动。
上官灵云不是个贪得无厌的人,他对当下异常满足,唯一的野心便是趁着宗门长老携嫡系来东海灵宠岛探宝、自己负责接待的机会,为儿子攀一门双修的好亲,将灵思岛在宗门的地位再一次的提升。
自然,父亲的这些私心,作为少岛主的上官凌思也是心知肚明。虽然将有个地位高于自己的妻子的事实让他满心的不愉快,但他还是默许了父亲的这份算计,毕竟,守住灵思岛这份家业才是最重要的!
……
……
七彩云舟上,李玉暖正在发呆。
并非第一次乘坐七彩云舟,也不是第一次随宗门长老出行,但看着地下如蝼蚁般渺小的芸芸众生,以及远处浩瀚苍茫的东海,她的心中,却有一份莫名地恐惧。
被将魄师祖指挥着宗门弟子从雪中挖出,是北冥秘境的崩落发生后第十五天的事情。若非她修道略有小成,又得积雪滋润唇舌,只这十五日的不吃不喝,也足够她元气亏损从此一蹶不振了。
从僵死的黑暗中突然再次沐浴光明,李玉暖甚至连凤凰神君那耀眼但却花哨得眼睛剧痛的容貌,也觉得无比的顺眼和亲切。
但她马上又开始害怕了。
躺在床上装睡时,她听苏红叶说了外面的情况。首先是北冥秘境突如其来地崩落,进入其中的探秘队伍生还者寥寥。而后冰原又发生了大变异,驻守的弟子全军覆没。更可怕的是,传承万年的三界寺惨遭血洗,密宗十大宗门中的七个门派都封山闭门不出。如今的修真界,冰原彻底成了禁地,便是元婴期的大能,提起冰原也会情不自禁地压低声音。
说者无心,听者却是有意,何况她——
北冥青铜宫殿内,那些幻境,那些冲天的血和火,被青铜荆棘层层包裹却又不屈的女人,以及……夹杂血浪而来穿着爬满蛆虫的尸衣的黑衣王者……
所有的一切都那么残忍又那么清晰,像刻在手上的伤疤,即使假装看不见也会隐隐作痛。
何况青铜面具还在,它被刻意放在枕头旁,如此冰冷如此真实,反复的提醒着,她是北冥秘境崩落事件难得的生还者,她的所见所闻不可能一辈子都被当做秘密,永远埋在心底!
然而当她终于鼓起勇气准备向宗门坦白部分见闻时,将魄师祖却在凤凰神君的陪同下,来到了她的陋室。
“有件事情,”他看着她的眼睛,温柔得接近怜悯,“宗门规定,参与行动的人不得私下交流细节,行动完成,一切封存。所以,在北冥秘境发生的事情,那些没有映在水镜上、你也不愿意告诉我的细节,也请不要告诉别人。”
“……什么细节?”她心虚地反问着,偷偷将手中的青铜面具缩到后面。
“从水镜中看,你自进入北冥境内便因为一场大风暴和队伍走散,之后的行动……只大体知道你误打误撞从另一个入口进了北冥冰宫,因为没有地图不敢深入,所以才会在冰宫崩溃时只受了些轻伤。但是有一点我很好奇,如果……你没有深入冰宫,怎么可能得到这个青铜面具……”
将魄温柔地说着,“那么多修为高于你的同门,都没有幸免于难,唯独你……而且我探查过你的修为,入北冥时仅仅凝气五层,现在却离筑基只差一线……”
“……面具是……我捡到的……面具上有大能的气息,所以庇护我幸免于难……”
李玉暖吞吞吐吐地说着,心一横,交出了青铜面具。
将魄没有接受,他看了眼造型古朴的面具,柔和道:“在你醒来前,宗门已经反复查看过面具,确定它是件古物法器,但在典籍上并无记载,且已认你为主,所以才特意还给你。”
李玉暖闻言,含着舌头不知如何接话。
却是凤凰,一旁漫不经心地补充道:“把你挖出来的时候,你手上还缠着一段涂满血的布条,布条是用自己的裙子撕成的,但你身上没有伤口,身旁也没有武器……非常可疑……”
“——但即使如此,我也不会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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