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克托耳忧郁看着他:“帕里斯,你现在已经二十三岁,必须得对自己的行为负责。私欲与特洛伊的存亡对你来说哪个更重要?”
帕里斯冷哼一声:“我是在伊达山上长大的,特洛伊怎么样我根本不在乎。我爱海伦,不能再把她送回斯巴达,那个男人会杀了她,把她折磨致死的,哥哥。”
赫克托耳无言看着自己的亲弟弟,的确,帕里斯出生时为了破除那可怕的诅咒,普里阿摩斯国王命人将刚出生的孩子带到森林里去杀死,但是没想到执行任务的猎人因为喜爱孩子将他暗中保护起来并抚养成人,帕里斯回到王室的时间只有三四年,后来又出了这件事,受到诸多指责,因此他对特洛伊的感情十分淡薄,也养成了奢侈轻浮的毛病。
“帕里斯!”一声轻揉的呼唤,面带薄纱的海伦在侍女的搀扶下走出内室。
赫克托耳回头看见那女人弱柳扶风般款款行来,一双金色的大眼在昏暗的灯光中哀伤悲切。
向赫克托耳行礼后海伦站起身,抬头,“离开斯巴达时我就知道自己的行为会导致怎样的后果。请原谅我的任性,赫克托耳,为了追求自己的爱情和幸福将你们置于如此尴尬的境地。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也不会答应我的请求,但是,我还是要请求你,不要将我归还给墨涅拉俄斯,你可以杀了我或者将我流放,但是我绝不愿回到那个充满野性和杀戮的国度!”
掷地有声表明自己的决心后,海伦回头伸出手抚摸帕里斯白皙的脸,温柔说:“也请你不要怪帕里斯,他还只是一个孩子,一个狂热的追求自己爱情的孩子,他什么都不懂,不懂我们的爱情是多么可怕。”
帕里斯狠狠将海伦拉入怀中,大吼:“我不是孩子,说过多少次,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海伦,我不会把你交给他们的。哥哥,你可以杀死我们,但绝不能把我们分开!”
旁边一直默不作声的赫克托耳淡淡看着紧紧相拥的一对夫妻,微微皱眉,对这个弟弟他一向以一种内疚的心态来面对,因此他把海伦带回特洛伊时他并未做过多指责,反而宽容劝说父母亲接纳海伦,并为他们修建宫殿。
“这件事,要等明天一早的国民会议讨论决定,特洛伊要偿付大量财物,他们还没有给出具体数额,可能是我们无法担负的。不过,帕里斯,海伦,我希望到时你们能遵从国民会议的决定,我不会多加干涉,我只是个军人,军人的职责是保护他的城池他的君主。”
说完赫克托耳转身,看着门口的火把,叹口气:“时间不早了,你们休息吧。”
“哥哥!”帕里斯叫住大步走向宫殿门口的赫克托耳,放开海伦追上去,问:“如果国民会议同意不把海伦送回去,你也会答应,对吗?”
赫克托耳回头看他一眼,“国民会议的决定,我不会干涉。”
帕里斯微微一笑:“那好。”目光微闪做了一个决定。
赫克托耳没再停留,离开帕里斯的宫殿。
骑马回到自己居住的宫殿,远远看见一个黑色的人影徘徊在大理石台阶下。
赫克托耳驱马赶到近前,翻身下马落地转身,看见来人是父亲的谋士安提马科斯,“深夜来访,安提马科斯,有什么事吗?”
已经是两个骁勇善战的青年的儿子的安提马科斯缓慢低头向赫克托耳行礼后轻声说:“殿下,或许您会对我的提议不耻,但我还是要向您建议,不能将今天进城的几个人放回去,他们是希腊军队的主将,只要将他们杀死,那么无论谈判是否成功,阿伽门农都不再有力量威胁特洛伊。”
赫克托耳走到老人面前,诚恳看着他:“安提马科斯,我知道你在为特洛伊做想。我也知道这几个人对阿伽门农来说相当于四肢和大脑,但是我不能这么做,我是军人,这么做太可耻了。他们是使臣,能够给我们带来和平的希望,我必须保护他们的生命。”
说完挥手制止安提马科斯的进一步劝说,说:“我也希望你们不要对他们采取行动。你回去吧,让你的两个儿子脱下身上的盔甲放下手里的战剑,躺回床上休息。”
安提马科斯连连叹气摇头,转身:“您并非软弱,而是仁慈,殿下,您太仁慈了,而仁慈面对残酷的战争只会危及到自己的生命。”
看着那远去的背影,赫克托耳抬头仰望夜空,苦笑一声,道义,人性,责任,到底哪一个才是最重要的?
“外面情况怎么样?”洗漱完毕后将战剑放在床头,奥德修斯在床沿坐下来问一直站在窗口观察情况的狄俄墨得斯。
放下丝绒窗帘,狄俄墨得斯回头,难以理解耸耸肩:“我以为他们会把我们团团包围,然后将我们几个人串成肉串送到火堆上去烤来吃。”
奥德修斯淡淡一笑:“赫克托耳不是这样的人。这个男人是特洛伊人中少数能称得上是英雄的人。”
“你先睡,我守上半夜,你守下半夜。”狄俄墨得斯走到房间门口靠门抱剑而立。
小心驶得万年船,奥德修斯没有表示异意,翻身躺下。
过了一会儿,狄俄墨得斯又问:“你说明天他们会不会履行今天达成的协议?”
奥德修斯睁开眼看着头顶火光摇曳的牛油灯,说:“钱财方面没有问题,至于美人,帕里斯是不会答应的。”
“哼,我记得当年你们这些求婚者为博得美人一笑差点把老国王的宫殿门槛踏破了。对了,我到现在都想不通,为什么老国王没有选择你当他的女婿?”狄俄墨得斯闲话一句。
奥德修斯不在意一笑,“无缘而已。”说完闭上眼不再说话。
不一会儿发出均匀的呼声,狄俄墨得斯站得笔直目光炯炯看着油灯。
另一边,帕里斯的宫殿门口,将大包小包的东西放在马背上,帕里斯回头催促海伦:“回去吧,我一定会说服他们的,海伦。”
海伦垫脚抱住他的头亲吻一下:“早去早回,帕里斯,我等着你。”
帕里斯抱了一会儿自己的爱人,放开她牵马转身与自己的随从走向特洛伊城。
待帕里斯走远后,在侍女陪伴下转身的海伦黄金色的眼睛突然迸发出血红的光芒,“埃奎娜,我们需要请求那位殿下的帮助,去帮我准备祭礼。”
“是,女主人!”
海伦仰头,面纱下的血红眼睛平静望着漆黑的夜空,“我们最伟大的母亲,暗夜即将远离,无人能阻挡我们的脚步!”
作者有话要说:
☆、Section 13
“嘎吱——!”
打开门,看见帕特洛克罗斯坐在不远处的沙滩上,回头取了一件斗篷出门。
将斗篷披在他肩上在旁边坐下来,“在想什么,这么晚了,不累吗?”
“没什么。”习惯性的摇摇头,帕特洛克罗斯扭头看他,脸上是淡淡的微笑,目光也暖暖的。
心里软了软,将他拥入怀中,阿喀琉斯爱怜亲吻他的头发,低声说:“我会越来越离不开你的,帕特洛克罗斯。”
手指滑过他金色的头发,帕特洛克罗斯眼神复杂望着他的眼睛,“我也是,阿喀琉斯。”
雪白的沙从指间滑落,帕特洛克罗斯安静看着地上堆积出来的小沙堆,“阿喀琉斯,你为什么要参加这场战争呢?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还是,你看上了希腊第一美女海伦?”
阿喀琉斯揉了揉他的头发,笑着说:“只有战斗才能体现我们的生存价值吧,掠夺,侵占,不断的扩张,繁衍我们的种族,人类就是这么活下来的,只要攻克了特洛伊,展现在我们面前的将是亚细亚大陆无边无际的土地,大英雄赫拉克勒斯,酒神狄俄尼索斯曾经征服过的遥远地方都将展现在我们面前。”
“可是,”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帕特洛克罗斯不敢说得太直接,这场战争根本不可能顺利结束,十年对峙几乎消耗掉这段空白年代所有的财富和希望,“我听说特洛伊城墙当初是太阳神阿波罗殿下和海神波塞冬殿下建造的,坚不可摧,甚至赫拉克勒斯也未能摧毁它,我们恐怕也不能很快——”
话没说完就被阿喀琉斯含笑的表情打断,心里一阵疑惑,难道不是吗?记忆中赫拉克勒斯是攻打过特洛伊的,至于成功没有就忘记了。
阿喀琉斯笑着说:“看来你是真的忘记了,赫拉克勒斯攻打特洛伊,轻而易举就占领了这座城市,杀死国王拉俄墨冬和王室子女除了现在这唯一的国王普里阿摩斯以及他的姐姐赫西俄涅,帕里斯之所以会见到海伦也是因为出使希腊要去接回这位几十年前被俘虏的特洛伊公主赫西俄涅,小时候你最喜欢的就是抓着我们父亲的手不依不饶的要听阿耳戈金毛羊的故事和他们攻打特洛伊的事迹。”
帕特洛克罗斯赶紧低下头,藏起惊惧的眼神,嗫嚅道:“对不起,我真的——忘了。”该死的!为什么不把贝拉德送的古希腊神话故事全集看完呢,现在整个就一历史白痴,穿帮是迟早的事。
阿喀琉斯伸手摸了摸他额头上还未完全消失的伤疤,“没关系,我知道你撞到了头,很多事情不记得。只要没忘记我,就算忘记全世界我都不在乎,帕特洛克罗斯。”
帕特洛克罗斯低垂的脑袋埋得更深,“嗯——”
阿喀琉斯将面前这只深深埋头的鸵鸟整个抱住,含笑看着海面的眼睛眼里多了层疑虑,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他瘦削的脊背。
海浪翻滚拍打着海岸,清冷的海风中有了丝丝寒意,阿喀琉斯摇摇怀里的人,低声道:“夜深了回营房吧。”
“好。”帕特洛克罗斯小小声回答,抬头怯生生看他一眼,像极了七岁时第一眼看到他的样子,阿喀琉斯有些沉郁的脸色一松,弯腰将他打横抱起来,“我抱你进去吧。”
“啊!”脚上细小的沙子在空中划出一道银白的光芒,帕特洛克罗斯措手不及环上阿喀琉斯的脖子,随即涨红脸,“我身体已经好了,可以自己走的。”
阿喀琉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