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效很快起了作用,脑袋再次昏昏沉沉进入睡眠状态,睡着之前被轻轻拥抱在了怀中,听到那低沉让人安心的话语。
很多很多年之后,回想起这再次的重逢,便是这样的温暖这样的语调深深刻在了心底,永远抹不掉,无论经过怎样的伤害和痛苦,怎样的离别怎样的背叛,这些最初的烙印铁石一般吸附在灵魂上无法抹去。
作者有话要说:
☆、Section 2
没想到那药的功效这么显著,第二天脑袋和身体都变轻了很多,阿喀琉斯派了两个侍从到身边伺候。
死之前是一名中学物理教师,平时专注于教学,加之性格孤僻,并不很善言。
所以突然之间面对两个在自己身边叽叽喳喳有说有笑的大男人,实在是有点不知所措,语言不通,也不敢随便开口说话,只能默默观察他们说话的口形以及发音的语调语速,捕捉当中的规律。
在他们期待热情的目光中只能无奈以手指喉咙,意思是发烧烧坏了喉咙暂时还无法出声说话。
身体已经恢复到可以下地走路而不头晕,走出船舱的第一步,迎接新生的帕特洛克罗斯的是一望无际的海洋,碧蓝的天空下风平浪静的海面上,数不清的船只列队行驶,桅杆上各种不同的旗帜随风飘扬猎猎作响,船桨击水的声音如急雨的鼓声此起彼落连绵不绝。
迎着微风走到栏杆边,抬头仰望,黑压压的船只成群结队有次序的飞速行进在大海深处,几乎看不到水鸟,偶尔一两只海鸥经过也只是在桅杆上气息片刻理一理羽毛便飞走了。
这才看到自己所在的船队竟是在所有船只的最前面,船身无一例外全部是黑色,这在水天相接一片碧蓝之下显得非常突兀。
即使经历数天前那场莫名其妙的灵魂转移也心如止水的他,也忍不住为这样宏大的远古场面动容,手撑船舷,仰头睁大眼望着天空,深深呼吸,这里,是古代希腊,他们行进的方向是一个叫做特洛伊的地方。
没错,前方迎接他的便是特洛伊战场,那场千百年之后被无数人歌颂传扬的旷世之战。
而他,帕特洛克罗斯——帕特洛克罗斯,墨诺提俄斯的儿子,阿喀琉斯最亲密的友人,隶属迈锡尼国王阿伽门农领导的阿开奥斯人这支军队。
一袭沉重的大氅落在肩上,帕特洛克罗斯回头看见金发的阿喀琉斯不悦站在身后,“身体才舒服一点怎么就出来吹风,你已经躺了整整一个月,还想感冒吗?”
低头看看,是一袭贵重的猞猁裘,偏头露出疑惑陌生的表情看着面前这个高大的金发男人。
阿喀琉斯讶然一笑,拍了拍他的头,宽大的手掌抚摸上他纤细的脖子,问:“喉咙还在痛?还不能说话?”
应该是在问喉咙的事情,于是不自在点头。
要如何向他说明呢?
直接装失忆?
还是老老实实坦白从宽?
低头看看阿喀琉斯腰间被紧握在手中的剑,算了,还是看看情况再决定吧。
肩膀被轻轻拥住,阿喀琉斯拉他入怀仍旧站在原地。
很不自在,僵硬抬眼只能用眼角余光看到把下巴搁在他头顶上的男人宽厚的肩膀,两人这样一前一后一言不发站了很久,不知道阿喀琉斯在想什么。
过了片刻阿喀琉斯那还未完全脱去青涩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帕特洛克罗斯,三天后我们就要到达特洛伊了,我希望能尽快结束战争回到忒萨利亚。”
“……”
不安沉默着,低头看着腰上紧扣的一双大手,他在说什么呢?
在不安吗?
也没有想要得到他的回答,阿喀琉斯仍旧抱着他用低沉的声音说:“你也许要笑话我胆小,但是没有人喜欢流血牺牲,因为那意味着离别和痛苦。然而作为一名战士,没有人会惧怕战争,更不会畏惧伤痛。懂吗?”
最后一个疑问词听懂了,帕特洛克罗斯点头。
得到这么乖巧的回应,阿喀琉斯笑起来,拍拍他的肩,笑着说:“躺了这么久,全身骨头都僵了吧?再休息一天,明天开始跟我练习剑术,在登陆大战来临之时至少要有能够躲避箭矢的能力,明白吗?”
明天,剑,两个词听懂了,推测应该是明天会有关剑的事情要发生,帕特洛克罗斯点头,即使还不是很明白状况,应该也不是什么很坏的事情会发生。
还是不要把真实情况告诉阿喀琉斯吧,从模糊的记忆中搜寻还记得他和帕特洛克罗斯是极为要好甚至可以说是非常亲密的朋友,两人从小一起长大,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他无微不至的关怀也可以看出他对帕特洛克罗斯的情意,实在没办法开口。
虽然能瞒住的可能性很小,但是在这茫茫大海之上,阿喀琉斯怎么也不可能能想到帕特洛克罗斯会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变成另外一个人。
说完这些阿喀琉斯便要求他回船舱躺下休息,为他把毛皮被毯盖好之后才放心的吻了吻他的额头站起身:“帕特洛克罗斯,快些好起来,我真不习惯你现在沉默寡言的样子。”
反正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乖巧闭上眼。
听见逐渐消失的脚步声才睁开眼怔怔望着阿喀琉斯离开的背影,心情复杂。
待他离开,听不到脚步声,帕特洛克罗斯翻身而起,穿上鞋子起身取下挂在舱壁上的一把青铜剑。
“咚!”
哇!
好沉!
帕特洛克罗斯惊讶看看自己还算结实的手臂,再看掉在地上的剑,应该是大病初愈身体还没完全恢复的原因吧?
想了想再次提气弯腰把剑拾起来,嗯,也不算困难。
不过还是沉,如果要挥动自如,没十天半个月的功夫根本不可能做到,但是如果明天阿喀琉斯就要和他对练剑术的话,铁定会穿帮。
算了,自己辛苦一点吧。
首先练习对剑的手感,拔出青铜剑剑身,重量稍稍减轻,来回舞动,拙劣的在狭窄的空间里练习拼刺。
不一会儿便满头大汗,身体太虚了。
船舱舱门嘎吱一声被推开,两个人洪亮的声音立刻闯了进来,帕特洛克罗斯连忙放下剑转身,看见阿喀琉斯派给他的两个侍从奥托墨冬和谟涅门。
两人进门看见舱内茶几毛毯什么的乱成一团,舱壁上的箭囊也歪歪斜斜,箭头散落满地,惊讶看站在中央的帕特洛克罗斯,“你在干什么,帕特洛克罗斯,找东西吗?”
帕特洛克罗斯连忙摇头,露出无辜的表情。
两人莫名其妙看着他,细心的谟涅门看到他手上的青铜战剑,问:“你在练习剑术?”
点头。
“觉得闷了吗?”奥托墨冬小心翼翼看着他。
帕特洛克罗斯用疑惑的表情看着他,不过还是点了点头,反正听不懂,点头总不会有错的,这俩人虽然年长,却并不狡猾多疑,是正直勇敢的战士,不用担心露出什么破绽。
奥托墨冬豪爽笑起来,扭头对谟涅门说,“你看小东西在船舱待久了觉得闷,谟涅门,不如我们表演一场对练给他看,解解闷?”
谟涅门是个沉默寡言的四十几岁中年男人,仔细看正用一脸无辜懵懂表情盯着他们的帕特洛克罗斯,慈祥一笑,“也好,现在天气不错,正好让小东西出去透透气。”
于是帕特洛克罗斯在完全不知道状况的情况下被推出船舱,奥托墨冬从舱室拿了一条厚厚的毛毯铺在甲板上,让他坐下,顺便把阿喀琉斯刚刚披在他肩上的大氅也拿了出来给他披上。
难得他一个大男人这么细心周到,帕特洛克罗斯仰头对他露出温暖的微笑,在那个世界很早就独立了,身边一直冷冷清清不曾出现过这样关心自己衣食冷暖的人,是以无法再对之报以冷漠表情。
奥托墨冬看到那张小脸露出软软笑意时怔了片刻,随后不自在挠挠后脑勺转身去招呼同伴来助威,被海风吹得黝黑的脸上一片通红。
作者有话要说:
☆、Section 3
帕特洛克罗斯坐的地方视角刚刚好能看到整个甲板的光景,船上其他轮班休息的士兵也围上来站在船舷边上,对即将到来的表演拭目以待,瞭望塔上的瞭望员大声吆喝挥手助威。
划出场地后,奥托墨冬和谟涅门面对面站在对方十步以外的地方,各自握紧腰上的青铜剑。
一个自发的裁判官走到两人中间,举手,“现在请两位拔剑,各自再后退一步,以示对观众的尊重。”
两人照办之后,裁判后退三大步,看着剑尖护抵的两人大声宣布:“开始!”
“叮!”
“哧——————”
大晴天之下,两柄交战的剑竟然擦出了火花。
“好!”
就在谟涅门一个漂亮的转身提腿以剑格挡住奥托墨冬刺向脚踝的一剑时围观众人发出雷鸣般的喝彩声。
帕特洛克罗斯在一旁看得是风生水起,两人剑术修为相差无几,都是旗鼓相当的好手,又是战场上磨炼出来的菁英,所以每一次看似平淡无奇的刺杀都饱含力道和精确的计算。
目光紧紧追随两人的身法,一举一动,出剑的时间,刺杀的角度,防守的步伐和身形。
帕特洛克罗斯并非天才,但是长年累月讲课背讲义练出的记忆力也非同一般,是以只一心一意全力去记住他们交手的整个细节。
再看场中比赛,奥托墨冬在经验上稍稍逊年龄稍长的谟涅门一点,此时已被逼得连连后退,两柄青铜剑交叉架在一起,打得性起的两人满脸通红各自都憋足了劲。
奥托墨冬连连后退,围观的士兵让开,看着他们退到船舷边,奥托墨冬抬腿后踢抵住船板,闷吼一声,嗤啦挡开谟涅门步步紧逼的剑,迅速侧身退出死角,双眼泛出犀利的冷光,谟涅门逼出他在战场上的本性了。
帕特洛克罗斯紧张站起身,好像情势有点失控了,谟涅门严肃的脸上也浮现嗜杀的兽性表情。
张嘴刚要叫停止,船身忽然猛的一阵倾斜,众人纷纷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