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对生活的热爱;还有仁爱与希望;那是不会被磨灭的光。那种灵韵美得让他窒息。他爱上了这个阳光般的女子。后来;帝王驾崩;她成了随葬。无法化作人形又没有力量的他;眼睁睁看着所爱之人那充满灵韵的眼睛被蒙上土灰;伸着的手无力的对着他——那是她对着残酷的世界最后的一点期望——然后被活埋在土中;化作白骨。
狗是最忠诚的动物;也是最专一的;所以即使她的灵魂转世千百次;容貌改变;他也找到她;守在她的身边。不知不觉;他与她的生命竟是连上了无法切断的线。
她转世了多少次;他就追了多少次;奈何人妖殊途;饶是生命的长度就将他们相隔千万光年;他终究只能是默默守护;看着她生生世世的喜怒哀愁。
他以为或许自己生生世世都要如此;但没想上天却给了他一次机会;她成了犬神。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能碰触到没有实体的她;但这并不是坏事;只要能触碰到她;能够更好的守护着她就足够了。他很感谢上苍能够给予他这样的权利;至少这一次他不用再默默的看着她了。
他给她讲故事;讲得都是她过去的生活。
他最明白人类之间美丽的情感;却也最知道人类之间最可怕的险恶用心。所以他告诉她;他很爱人类;却也很恨人类。
爱人类;是因为她曾是人类;她与她的家人曾经给过他无与伦比的温暖;恨人类;是因为他有很多次亲眼看着她成为人类的牺牲品;看着同族惨死在人类手上。
他不知道怎么告诉对方自己的情;他不知道她是如何想的。
他们就这样在有结界的山中生活着;结界可以保护他们不受人类的侵袭
她生命的第三百五十个年份;她终于决定说出自己的心。
“我们去郊野逛逛吧。”她说;“那里的夜晚很美;人类的房子里有灯光;像星星一样。”她抖抖耳朵;雪白的毛发在阳光下反射出银色光晕;不过或许是由于没有实体;她看起来梦幻而飘渺。
“人类是很危险的。”他回答;“而且他们不会允许我们的存在。”他说的是事实;他亲眼看过如此之多的妖灵死在人类的手上;人类害怕自己无法匹敌的生物;于是一定要将异类从世界上除去。
她不依不挠;那么久;他从未带她去过一次人类居住的地方:“只是看一看;看一看就回来。”
他点头同意。只要是她希望的;他都会去做。
很多次他都在想;如果当时他能拒绝该多好;但万事没有“如果”。
“嗞嗞——”
那残忍的紫色光晕;就这么将他们隔绝。
她在阵中痛苦的惨叫;他在阵外绝望的嘶吼;却无可奈何。
他不知道人类早已在此布下法阵;为将那些‘异类’斩杀殆尽;他不知道;一次简简单单的出游却要将他们彻底阴阳两隔;自此永不相见。
他看着她渐渐不动;看着她合不上的眼还望着自己;看着她逐渐消散;魂飞魄散。
那意味着什么她连拥有来生都成奢望。
他不敢相信;不敢相信这是现实。
那时候;他觉得自己看到了地狱;不折不扣的地狱。
他只是呆呆的站着;看着她消失的地方;看着所爱的人离去的地方。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死了;碎成灰;把泪也干干净净的带走。
“其实……我一直很想对你说……”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
“我也有事很想对你说……”
如果他当时没有打断她。
如果当时他没有因为恐惧对方告诉自己的会是她已厌倦他而打断对方的话语;如果当时他没有因为激动而不小心踩进人类设下的陷阱……
可是没有如果。
“你守护我那么久;该轮到我了。”
她推开了他。
他还没有说出自己的爱意;千年的追寻与等待让他习惯性并没有表白;却在这么一念之差永远失去机会。
他唯一能补救的;只有耗尽自己三千年的修为;至少保下她的一丝灵气。他忍住剧痛破坏自己的肉体;将自己降格为犬神;把她的灵气封入体内。
做完这一切;他已经虚弱不堪。
“那里有只犬神!”
他听见人类的声音;但当他意识到那些人居然能看到自己的时候;一切已经晚了。
“嗞嗞——”
痛。
无法言喻的痛。
他很多次想就这么放弃;消散灵魂;死在这。
但他不能。
她的灵气还在自己的身体里。
于是五年、十年、二十年;身边同样被抽取灵魂的妖怪换了一波又一波;只有他依旧不屈不挠。
疼痛已经成了习惯;他几乎忘了不痛的时候是怎样的感觉。
透明的身体里被其它妖怪的怨恨挤满;他觉得自己快要爆炸了;只有灵体的犬神极易受到怨气的侵蚀。他只能尽力让自己的中心保持洁净;让她能够安然入睡。
地狱;也不过如此。
人类;我们究竟做错什么了我们不偷不抢;不伤害你们;甚至我们不比大多人的可怕。
直到那天。
“呐。”
白衣服的人蹲下身看着他。
“想出去吗”
人类。
他看着那些人;只知道他渴望看见他们血溅四方。
他记得爱人的死;记得那些妖怪的死。
他们做错什么了
赶尽杀绝你们不是很喜欢这个感觉吗为什么又要用那么恐惧的眼神看着我
他想到。
他们不是喜欢地狱吗那就把这里变成真正的地狱好了。
她在哭。
他听不见。
她想要出来;让他变回那个温柔的他;可是却因为虚弱自己也被怨灵侵蚀。
她变成了小犬神,凭着执念守护在爱人身边。
他不再爱着人类;他只知道;人类才是最不该存于世的存在。
他没有注意到;即使她失去神智;也依旧守护在自己的身边。
那一瞬;他看见失去神智的她被切掉头颅。
地狱不过如此。
愤怒、怨恨、痛苦。
他嘶吼着,原本要步入地狱的灵魂奋力爬出。
然后他还是忽略了那个好不容易从恶灵的控制中逃出的紫色身影,忽略了她一遍又一遍对他的呼唤。
……
【我爱你。】
【我也是。】
他看着她;忽然笑了。
这句迟来的告白;终于在几千年的轮回后画起满圆。
紫光中;他们渐渐消失。
仇恨、憎恶;这都不重要了;只要他们的心终于靠在一起;这就够了。
只要走在一起;黄泉也不过是最美丽的风景。
“啊!你家小狗也产崽了”
“是啊是啊!诶你家的小狗也是”
“我家只有一只呢;是只公的;全身上下都是黑的!你说奇怪不奇怪;我家贝贝可是金毛犬;结果生了只黑狗。”
“诶!那还真神!我家也只有一只崽子;是只母的;纯白的;可好看了!”
“哇!那以后给他们配成对吧!”
“好啊!”
作者有话要说:
☆、《二十·危机来袭》
“这一久你都别动妖气了。”帮白鑫处理好伤口;谢焱叹道。
都一个星期了;那些残存在白鑫身体里的怨气还没除干净。
谢焱有些担心这些怨气会不会侵蚀白鑫。
那天他收到白鑫微乎其微的求救信号便立刻动身赶到白鑫的信号源;没想信号源周围半径百里之处竟都有空间结界;若不是作为狐妖的他智商够高而且本来就擅长耍阴招什么的他肯定也要中招。可以肯定那施术者能力在他之上;结界不是他能开得了的。
之后他试了好几次用妖念联系白鑫;奈何结界阻挡;根本无法把信息传进去。他在那着急了一整天;结果凌晨三点多的时候那结界就自己解除了。他找到白鑫和左恒的时候;那两人正坐在一片废墟里发呆;左恒怀抱着白鑫的姿势怎么看怎么不爽。
那两人出来后只字不提见到的事;谢焱自然没问;但看得出两人心情都很糟糕。如果不是半路上白鑫突然昏倒;估计那左恒就算回到住处也得是绷着个脸。
也就是自那天开始;到现在白鑫也依旧随时都有昏倒的可能。
谢焱很奇怪白鑫的体质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薄弱;按理来说;就算白鑫体质偏阴也是不可能受如此之大的影响;他是有内丹的白貂族妖怪;可以说就算把断肠草当糖豆吃都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看来现在有些事情必须要重视了……
谢焱离开左恒住处;转头看向天上;开口说:
“老姐;帮个忙。”
……
“小白你先歇着。”左恒把白鑫按回床上;转身收拾碗筷进厨房洗碗。
李家村的事给了左恒不小的触动;过去受的思想灌输在现在被彻底颠覆;对于二十多年来一直持有“要为人类杀尽妖魔”的想法的他来说;这无疑是一种不小的打击。
是啊;妖怪做错什么了
他叹气;他杀妖那么久;确实没有一次是妖怪无理由的主动攻击人类;反而是某些人类在看到妖怪后要求他将其斩杀。一次一次;一年一年;几乎都是如此。
他们这么久究竟都是在做些什么
左恒不知道。他同样不知道为何那些人能那么无动于衷的看着无辜的生灵遭受那样的罪;不知道为什么人类能够只为了那些毫无意义的物质作出那样残酷的事情。
他只能说人心可怕。
这一个星期下来;他和白鑫说的话总共加起来不过十句;他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左恒已经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自己刚冒出的感情萌芽;光是隔阂;他们之间的距离就不是十万光年那么简单了。白鑫也已经沉默好几天了……
如果白鑫要走;就算会被他恨一辈子;也要将他锁住。
左恒被自己突然冒出的想法吓得一个激灵;旋即罪恶感涌上心头。事到如今;他到底还有什么资格去跟白鑫说“喜欢”且不说白鑫能否接受;照他现在的情况看来;他已经失去这个资格了。
他当初抓白鑫是为了他的内丹,他以前对白鑫好也是为了他的内丹,就算他现在的想法已经改变,但过去的那些事情却是不争的事实……而现在,他更是心思险恶的想要锁住这个全心信任他的白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