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褒扬。”除了件小到不能再小的皮衣,对方的身体几乎无遮无拦完全袒露,康泊脱下自己那身价格不菲的羽毛领口丝绒外套,为褚画披上。
“我以为你这样的富翁都好这口……”康泊的这个动作令他马上想起,自己这一身胸膛大开、臀部紧裹的装扮太他妈丢人现眼了!虽然羞愧得面红耳热,褚画仍以个粗俗又撩人的姿态扭了几下屁股,故意装作满不在乎地补充,“比如捆绑、项圈、囚禁、乳头上镶钻的舞男……blablabla……”
“确实不赖。”康泊笑了笑,伸手轻轻一掂年轻警探的漂亮下巴,“我一个人的时候。”
“嘿,伙计!”一旁一个举着啤酒杯的大汉突然冲康泊吼出一声。男人有老婆孩子,不能随心所欲地投身一场艳遇,也不是那种可以挥金如土的有钱人。他来这种纸醉金迷的地方只为过过眼瘾。
紧身皮裤让臀部的曲线一览无遗,比常人窄小的髋骨和肉感高翘的两瓣臀丘,褚画刚才那几下随意摆扭屁股的模样实在把这家伙迷得够呛,于是冲着他身前的另一个男人粗鲁又歆羡地嚷,“马上就能把这只小屁股带回家狠干一场,你可真撞了狗屎运!”
康泊原本大半张脸背对于他,听见他的话便侧过了身。不感被粗鲁言辞冒犯,反倒颇有礼貌地冲其点头一笑,“是的,我很幸运。”
毫无防备地,啤酒大汉看见了一张极致苍白与美丽的脸孔,手上的啤酒杯”哐“地砸在了地上。
他醉意不清,恍然间还以为自己看见了精灵或者神祇。
“我……我的天……”把脸侧去看向褚画,一会儿又挪回目光至康泊的脸上,来回几下的视线移转之后,他半震惊半痴怔地吐着话儿,“你们两个……都撞了狗屎运……”
“你他妈在干什么!”
恋人的突然出现吓了褚画一跳,还没来得及张口就被一把拽向了他的身边,韩骁怒意明显地说,“你他妈在胡闹什么!”
“我在为破案尽责!”本还莫名有些心虚的褚画瞬间就被对方的态度激怒了,口气生硬地回敬道,“而你只会一面泡妞一面作秀!”
因为调查的关系,他见过这个古怪又富有的男人,捉摸不透的脾性让他没少吃闭门羹。此刻相见,韩骁更感如芒在背的不快意。没搭理褚画,反倒对康泊说,“不管你们之间达成了什么协议,全都作废了!你为他花了多少钱,我都会让这儿的老板还给你。”
“忘了它吧。”重又坐下的康泊似乎完全不介意那十万美元,只是笑笑说,“我曾以一颗珍珠的价格得到了整片海洋,还能奢求什么。”
这样的恭维实在太过美妙,虚荣心大大得到满足的年轻警探忍不住白了自己情人一眼,觉得自己的脊梁骨都挺直了好些。
史培东他们好奇得想死,一直朝三个人所在的方向探着脑袋,后来所幸起身靠了过来,将离他们最近位置上的客人给撵了走。
“我虽不在乎那点钱,”微微抬着下颌,康泊将身子后仰嵌入沙发,阴暗中那张苍白的脸孔浮动着一个迷人又笃定的微笑,“但我想知道你以什么身份将他从我身边带走?”
这里有半打以上的警察,每个都长有一张令人不能放心的大嘴。韩骁不假思索地回答,“我是他的上司。”
康泊摇了摇头,随即又把目光移向褚画,问,“你觉得有说服力吗?”
“显然没有。”褚画的回答出人意料又一本正经,面向自己的情人说,“我也想知道,你凭什么恼羞成怒,又凭什么把我带走?”
“别闹了。你知道现在不是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韩骁脸色更差,虽仍旧压低了声音但语气已经十分不耐烦,“别那么孩子气,也别像个婊子那样咄咄逼人,为什么要在乎这些根本没意义的承诺。”
“不,我在乎。”情人的激将法毫无作用。他轻轻一耸肩膀,眯起勾人的月牙眼笑了笑,“我是婊子。我在乎。”
僵持间,康泊朝一直探头探脑的史培东微一俯身,以个确保对方听见的音量笑问道,“他们是一对吗?警局内令罪犯闻风丧胆的同志情侣?”
那些警察们的注意力全被引了过来,已做好了一个准备迎接晴天惊雷的表情,似乎一旦总警监先生表态就会呼其而出。韩骁只在内心挣扎了一秒钟,旋即抬手朝情人的后背处一记重推——这个动作褚画始料未及,一个踉跄就向前栽去,幸而康泊及时起身,在他跌倒前将他揽了个满怀。
“祝你们今晚愉快!”说完,总警监先生回头朝属下们竖了竖拇指,用眼梢指了指褚画,又用满面含笑满不在乎的神情口吻说,“我早怀疑这小子是个gay!他今晚上有福了!”
除了早知内情的屠宇鸣嘲讽地勾了勾嘴角,其余的人都以为这是个玩笑,哄笑不止。
这个男人的怀抱有种离奇的号召力,他像水鸟响应湖泊的号召那样安心地投身在他怀里,如果不是知道自己的情人就在背后,如此与其相拥长眠也未尝不可。
“哦,是的。我们会把所有的体位尝试个遍,一直做到天亮。美好又漫长的夜晚,不是吗!”一句话未完,自尊心被踩痛了的褚画像只尾巴被踩痛了的猫,返身逃了出去,头也不回。
“你让我刮目相看。如果我是你,就算不能每分每秒都抱他吻他,也绝没有勇气把他推进另一个男人的怀里。”朝对方优雅地低垂长睫点了点头,康泊微笑说,“不管怎么说,谢谢。”
随后拄着手杖,也走了。
※ ※ ※
两个人停驻于车门前时,韩骁再一次追了出来。
康泊倒是颇显大度地笑了笑,先于褚画一步上了车,留下他与自己的情人四目相对。
“你他妈应该知道局子里的人有多么厌恶同性恋!”一旦四下无人,总警监先生便敢于大声为自己辩白,“你知道在那种情况下,我别无选择!”
“不,你有。你从来都有。”褚画摊了摊手,“就像我可以选择留下,也可以选择跟他离开。”
“所以呢,你今天打算与我争个明白?得不到满意的答案就爬上别人的床?!”
以个挺稚气的模样嘟嘟嘴,“也许。”
为嫉妒心与占有欲焚烧的男人无法认可这样的答案,那张一丝不苟的精英脸孔长久地板成铁青色,约莫好几分钟的沉默后,他的唇边突然拧出一丝阴冷的笑容,望着恋人的眼睛说,“还记得瑞士的湖滨小屋吗?”
褚画不解其意,而康泊在他身旁的车里耐心地等待着。
“你让我把你绑在床上,允许我在口口上戴上金属套环来操你。”男人语声铿锵、字字分明地说,“你爽得又哭又喊,最后像个孩子那样尿了床。”
褚画很快意识到,韩骁说这些不为打动他,反倒是为了在康泊面前羞辱他。
短暂的愣神过后,一种失望、愤怒甚至隐含伤心的表情攀上了年轻警探那张好看的脸。直到刚才他仍在故意与他置气,他原已打算打开心门向他缴械,不料对方却塞进了一只木马。
展开了最为血腥而残酷的屠杀。
“我之所以同意你那么做,”他跨入车门前只说了一句,“是因为你那玩意儿太小了,我从未感觉到过它的存在!”
※ ※ ※
这个世界充满着矛盾重重又无可调和的情感,山巅壑底之间没有桥梁,爱与恨总是各执一词。
天色不浅,道旁的景物如同鬼影憧憧,疾驶向前的汽车似要与这个夜晚溶为一体。目光短暂地锁于车窗外飞驰倒退的树木,一脸心事的年轻警探开始一言不发地检阅起对方收藏车上的唱片。他在其中一盘唱片的封面上看见了一张和自己十分相似的脸,但对方不仅确如他人所言精致得多,而且明显带有整容痕迹。
甚至连梨涡的位置都一模一样。
“啊哈,那颗璀璨的宝石。”一面调侃地说着,一面自顾自地把那唱片放入了汽车音响中。
音乐响起,挺吵。
“别想入非非,我只想搭个便车。”嘈杂的音乐让他暂时忘却了因由情人得来的不爽,随着乔奈尔的歌声不成调地哼哼着,又说,“我说过了,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你就像以征服和屠戮为荣的暴君,而我需要的是克拉克·肯特。”
“拯救者。”
褚画停顿一下,继而点头,“没错,拯救者。”
“可那位拯救者即将为一个有身份的女人离你而去。”
“你看新闻了?”媒体没少鼓吹最年轻总警监的优秀,对他那段金童玉女的爱情也津津乐道。
视线停留于前方,康泊不置可否地一笑,“他看上去就像这样的人。”
“也并不全是他的错,”想到了家里的小妹妹,他叹了口气,“这很复杂。”
“Your first man?”
“也是,也不是。”顿了顿,自己说,“我中学时狂热地迷恋过我的体育老师,他是个退伍军人,高大、强壮、拥有深麦色的皮肤和硬朗的五官。我想他能读懂我那热切的目光,因为有一次他把我叫进了无人的休息室,斩钉截铁地让我放弃这个荒谬的念头。”
康泊微微一笑,“但显然他已经动摇,一面自欺欺人地洗刷罪垢,一面准备犯戒。”
“是的,你猜对了……很快他就将我推抵在了床上,撕扯我的衣服,进攻我的身体……”
“可你们没有做?”
“……对。”
“为什么?”
“正当他要进入时,我突然看见了一旁柜子上摆放的照片,是他的妻子和一对可爱的男孩……”褚画微微仰脸望着前方,眼神不知终点何处,如落日余晖般宁静又温情,“他们笑得很美,很无瑕……让我清楚明白自己正在干一桩恶行,理应戛然而止……”
“你现在看上去仍然充满了负罪感,”专注驾驶的康泊侧眸看了看身旁的年轻男人,唇边慢慢浮现一个笑容,“难道你们相识至今,你从没背叛过自己的情人?”
褚画想也不想地回答,“没有。”
“谎话。”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