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刚才的算命先生告诉她,‘年上伤官克父母,最大不超二十五;父母命硬克不动,除非一世受辛苦。’
她是个很温柔的母亲,知书达理,在小学当教师。平时也没做什么亏心事,有违道德的事。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命格落在自己的儿子身上。她曾许下心愿希望自己的孩子可以健康成长,结婚娶妻,儿孙满堂,安详离世。她不该轻信老瞎子的片面之词,但是这半仙的招牌也不是弄虚作假。她有些难过,悲伤之余替自己也惋惜。
她伸手抚摸着余译舟的头发,“小舟,你知道吗?官呢,是丈夫的意思,所以伤官就是对丈夫不利的意思。所以如果女孩子命格里有伤官的话,就是不吉利的。可是小舟是男孩子,就没有关系啦。年上就是年年向上,所以小舟的个子就一年一年的往上窜了,年上伤官不是坏事,小舟以后长大了一定会很幸福很幸福,遇到自己喜欢的人,然后白头到老。”
“真的是这样吗?”余妈妈手顿在余译舟的头上,孩子那样的天真,自己却只能编织如此不着调的谎言去欺骗。
“是的呀。”可是声音已经哽咽了,除了怨天不公平,还能怎样。
余译舟握住了妈妈的手,自己的手掌一直都在长大,只差一点一点就要和妈妈一样大了。他把自己的手与妈妈的手扣在一起。抬起头笑着说,“妈。如果以后我很幸福了,我也会去找你和爸,一起幸福。”
“傻孩子。”
回家的路程有些遥远。一路坐着城乡巴士而来,一路坐着巴士回家。车厢里的灯光有些黯淡,乘客不多,很安静,没有一个人在讲话。
身旁的妈妈似乎累了,趴在自己的肩头闭着眼睛安眠休憩,长长的睫毛上有星星点点的水珠,微微颤动,自己的妈妈从来都是那么漂亮。
余译舟调整了身体的姿势让妈妈更加舒适的倚靠,从背包里拿出那本诗集。那是妈妈从上海探亲回来时替自己带简体版诗集。
北岛的诗歌真的很美,虽然自己有时候还并不懂得含义,却常常忍不住拿出来朗读。
不说——北岛
永远不说
总是在挥手
一秒一秒过我静静驻着
是否还有相逢时刻
没有我 别寂寞
那道光永远在身旁
我不说
你不懂
公交汽车的发动机声响在夏日的惊蛰蝉鸣里格外突兀,车子开进一个小巷。低低高高的建筑物挡住了烈阳的照射,车厢里一下子变得凉爽了许多。余译舟看书疲乏了,趴在窗口看着一座座小房子在眼前掠过。
低墙里一颗高大的榕树茂密成荫,硕大的树干弯曲着盘旋着老树根。一只黑白交加的小猫翘着尾巴在树上叫唤,院子里两个七八岁穿着白色卡通T桖的小男孩在树下手忙脚乱。
“陈嘉逸。你这个笨蛋!小猫又被你吓到树上去了啦!”
“我没有吓它啦,是它一看到我就跳树上去了。”
“那你快点去抓它过来啊,你的牛奶呢?”
“在这里…啊哇!全倒了。”
“你怎么这么笨呐。”
“对不起啦。江树凉…”
江树凉,这个名字光听起来,就感觉好清凉。余译舟探头,眯起眼睛想要远眺看清那个名叫江树凉的男孩。
一声汽笛鸣响呼啸而过,巴士加快了速度,飞快地开出了小巷。院子,大树,小猫,男孩,通通消失在了飞逝的岁月里。
*
少年凉薄衫完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个故事到此就完结了,三宝宝自己觉得,一直都是在坚持自己的路线而走,真实的自己。
那么暂时还是先将全文完结,下个月是我的study month,会比较吃力,可能要在中旬才开下个坑,不过还是会很感谢岁月带我来,一路上让更多的人看到了我自己。
☆、Romantic Affair(1)
“所以,你是要和我分手啰?”
原唏挑着眉毛,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站在自己对面的夏斯年,用质疑的态度询问着。后者似乎有些敏感听到‘分手’两个字,原本明朗的情绪一下子就变得忧郁,眉宇拧成川字,难过地想上前去拽原唏。
原唏后退一步,躲过男人的接触,咄咄逼人,“别碰我,我就是问你,你这样子的意思,就是想和我分手?”
夏斯年的手顿在半空里,抓了一把的空气。他苦笑着说,“我根本没有这个意思,对不起,小晞,我不想和你分手。”
“那你为什么突然就要去法国?之前为什么都没听你提起过,要不是我发现藏在本子里的机票,你是不是打算瞒我一辈子?”
原唏觉得自己好委屈,扭过头不去看眼前与自己交往了三年,同居了两年的男友。与夏斯年交往的的这五年里,两人从未分离过,尽管有过争吵,却也很快就会复合。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事却不跟自己说,到底有没有将我视为你的男友。还是说,你是想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偷偷走了,从此撇清两人关系,再也找不到彼此。
夏斯年不说话。他知道这一次是自己理亏,但是,去法国深造学习许多西方蛋糕的新配方是他一直以来的梦想。原本他也以为自己就将一辈子留在台北,一辈子开着小店做着小老板与最爱的人简简单单的过下去,只是那天傍晚法国的有名的糕点师Olivier打碎了他平淡的生活。他神秘的出现在了他经营的蛋糕店,并在吃了他的蛋糕以后,有意请他与自己一起回法国学习。
他其实也很矛盾,他知道如果离开这里,就代表着要离开原唏。他甚至连自己何年何月会回来台北都不知道。那是他决定了爱一辈子的人,怎么会舍得离开他的身边。
“小晞。你知道,Olivier是法国很有名气的糕点师,很多人要他拜他为师,他都拒绝。这一次,我能有幸…”夏斯年去抓原唏的手,这一次,原唏没有挣扎,只是转过脸,目光冰冷的看着他。
“学蛋糕就一定非要去法国吗?台北不好吗?非要跑去国外,难道外国的蛋糕就一定比中国的烧饼好吃吗?”
“小晞,别闹了。Olivier很有名的啦,你也看过报纸的嘛。”
“他有名不关我的事啦,他要把我男朋友骗走,还教他躲躲藏藏的,到临走前三天都不告诉我。”
“你也知道,这件事我很难开口,因为我也不想和你分开啊。所以我也不知道怎么和你说好,我知道,你肯定会不高兴…”
“你既然都知道我不会不高兴了,干嘛还要去!”
原唏一下子就红了眼圈,有些激动,胸口起伏着,用一个手指一个手指的掰开夏斯年钳固在自己手腕上的手。夏斯年又心急又害怕,又加重了力道,深怕他放开了,他就离开了。原唏痛的嘶吼起来,“你干嘛,会痛啊!”
夏斯年才意识到又一次伤害了原唏。他心疼地松了手,满脸歉意地想去揉原唏的手,原唏避开。
“小晞,我…”
原唏看着夏斯年欲言又止的模样,心烦意乱。“你叫我别闹,好啊,我不闹。可是你明明知道的,明明知道我会害怕一个人,害怕天黑,你为什么还要留下我一个人呆在这里。你都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私。”
“不是的。我…”
“你要走就走吧,永远都别回来了。”
永远都别回来了。永远。怎么可能。小晞你怎么能说出这么绝情的话。夏斯年低垂着眼眸,头顶的日光灯落在他的乌黑的短发头发上,晕起一圈光圈,使他看起来更加悲伤了。“如果我去了法国,我也不想和你分手,我…我可以每天都给你发简讯,打电话,一定随时随刻都联系着你。如果…如果有节假日的话,我也一定会回来看你,不,或者,我每两个月就请假几天回来看你…”说到这里,他抬起了头,眼神凝视着原唏,“这样,我们就不要分手了,好不好?”
只是一下子就要被感动了,原唏无法直视自己深爱的男人,他从来都是那样维护,爱护着自己,说出他自私的话也是违背良心,夏斯年什么时候没有为自己着想过,就算许多不能亲眼所见的事情,心里也都清楚。
只是,“斯年。异地恋太辛苦了,还没开始恋我就怕了。我害怕我们隔两个国家的距离的那么长,我害怕我们整天用着简讯传达心情的时候不会像面对面这样深刻,我害怕我们突然就会变得没话讲,彼此过着没有对方的生活,说着对方都不懂得的言语与事情。我害怕没有我在你身边,你会爱上别的他。无论是什么,只要与你分开我就害怕。只有和你在一起,我才会有真正的安全感。”
“你就这么不相信我吗?”夏斯年歪着头看着已经有泪光闪烁在眼眶的原唏,心里有些失望。你知道我不是故意要这么做的,我从来都知道相思折磨人,但是追逐梦想的机会怎么能说放弃就放弃,而你为什么如此的不坚定。
“不,我信你,我只是不相信我自己。”
夜晚已经来临,餐桌上的饭菜半小时前就已经热好。平日里两人早就已经吃完而为一会儿谁刷碗而寻找借口,今天谁都没有胃口咽下一口饭。
当爱情遇上抉择的危机,那也就意味着,遇上分离的危机。
“小晞。我们都好好的,好不好?除了你,我谁也不想要。我发誓,我不会喜欢其他人。”
如果在感情里愿做卑微地那一方,你就该知道他有多么的爱你。放下所有,就是放不下那个爱的深沉的人。
“如果你一定要去法国的话,我们还是分手吧。”
“别这样…”
“晚饭我不吃了,我去睡觉了。”
“小晞…”
“造啦(走开啦)。”
三天以后,夏斯年搭乘飞机去了法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