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筠佟不说二话,简单命令:“你过去握住他的手。”
“我?”戚夜晟差点跳脚,“为何是我?”
“要你儿子平安,就照我的话做。”盛筠佟语带不耐,心里有些发急。
小灵折磨了这麽久,孩子还不见露出头来,该不会是难产?
戚夜晟从小到大还没被人这麽颐指气使的说过话,一时也怒上心头:“我不做!我来是接我儿子,不是来给他助产的!他若自己生不下来,你们帮他剖腹产!”
盛筠佟忽然回身,一把拎起戚夜晟的领口,一字一顿:“戚──夜──晟!你非得这麽高高在上不通人情不可麽?你知不知道小灵怀著这个孩子,并不仅仅把它当个交易的物品,而是用心在呵护?他带著身孕在医院和他哥哥的病房间来回奔波,稍得空闲就会摸著肚子给孩子念书、听音乐,为孩子做胎教;就连我提议说剖腹产,免去他自然生产的痛苦,小灵都坚决拒绝了!他说顺产对孩子比较好,所以他选择自己生!你个混账,你除了贡献精子外,对这个孩子投入的心力及得上小灵万分之一吗??”
盛筠佟鲜见的愤怒,陈述的不为人知的情况,让戚夜晟收回了反驳的念头。
他俊脸一沈,拍开盛筠佟揪著自己领口的手,终於是来到大肚的少年身边。
犹豫了一会,将手放上少年肚腹,用自己也始料未及的温柔口吻轻声道:“……辛苦你了……再加把劲好不好?”
阮小灵陷入昏昏沈沈状态,腹中胎儿像是感应到生身之父的来临,踢打得更有劲,把半昏迷状态的产夫骤然踢醒。
“嗯……!”疲倦万分、痛苦万分的睁开眼,阮小灵双眸慢慢聚焦视线,慢慢集中在床侧一个高大挺拔的陌生男人身上。那五官硬朗帅气的男人俯身看著他,目光流露关切:“小灵……”
“你……你是呃……”
“小灵,他是你曾经问过我的孩子的父亲。”盛筠佟接下阮小灵的疑问,柔声道,“现在你什麽都不要想,只要集中精力,把孩子产下来即可。”
孩子的……父亲?
少年痛苦的神情出现了一丝变化,他凝神望著戚夜晟俊逸的面容,吃力的低声道:“它……它在我肚子里,很乖……”
宫缩加剧,痛楚又翻倍增长。阮小灵啊的低唤出声,泪水与汗水混杂在一起,犹自挣扎著说:“我、我很喜欢它,你要……对它好……嗯、嗯……”
“我知道,你别说话。”戚夜晟看到少年下体一片污血,血肉模糊惨不忍睹,心里的不忍越发扩大,“来,握住我的手。”
少年牢牢盯著他,攥紧被角的手用力到发白,发出一声惨呼後,死死抓住戚夜晟递过来的双手,狠狠用劲。
“小灵,孩子的头可以看见了,继续,不要松劲!”
“呃、嗯、嗯嗯……”
“再用力,趁著宫缩力道,推!”
“啊啊、啊──嗯啊……”
清秀的面颊痛苦万状,最後一下时少年抓著戚夜晟的手死死按在自己膨隆大腹上,挣掉所有人的按压坐了起来:“啊──啊啊──呃啊啊────”
戚夜晟感到自己手掌下的隆肚发硬到有如磐石般,耳旁听著少年凄绝的痛叫,再蓦地觉得手心一塌。那调皮了好几个小时的胎儿,终於结束了对阮小灵身心的折磨,啼哭著降生在护士的手心里。
距离当天的晚12点,尚有十分锺,他的儿子平安降世了。
少年气息紊乱,婴儿啼哭响起的同一时间,他朝自己下身看了一眼,确认孩子健康无误後,往後一倒,就在戚夜晟不由自主伸出的双臂中昏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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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灵宝宝辛苦了,摸摸
残风媚 4
残风媚 4
刚出生的婴儿像小猴仔,全身皮肤皱巴巴;五官也没展开,看起来并不可爱。
戚夜晟对著保育箱里熟睡的宝宝左看右看,总觉得跟英俊的自己一点也不像。
“他好丑,真是我儿子?”想拖出来滴血认亲。
盛筠佟忙著检查新生儿各种生命数值,懒得搭理他这种穷极无聊的问题。不是你的,难道会是我的?
裘理推门进来,就看见两个大男人围著一个小手小脚粉嘟嘟宝贝忙活的火热场景。他们那公事公办、一张冰川脸万年不化的董事长大人,凝视婴儿的眼神多了点不曾见识过的属於人间烟火的暖意。
老人们说有了後代的男人会更有责任感,这个年纪轻轻便手握巨富的年轻人,显然在为人父後也不经意添加了些许温情。
“戚董,那个少年醒了。”一句话让两个男人都回过头来看他。裘理推推鼻梁上眼镜,接著道,“他似乎急於出院。”
戚夜晟眉毛一挑:“不行,他昏了两天,身体弱成那样怎麽走?”
“但是合同履行完毕,我们没有理由拦他。”
戚夜晟沈著脸向盛筠佟扫过质问眼光,院长大人无视,反而道:“小灵说的没错,他给你生了一个健康的儿子,你们之间甲方乙方的义务和权力就此结束。你无权干涉他的去留。”
“你不关心他身子状况?”
盛筠佟嗤笑一声:“奇怪,说过要跟代孕体两不相干的人是你吧戚董。突然在意起来,总给我一种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感觉。”
戚夜晟冷淡道:“我只是不希望日後我儿子问起来,只能告诉他生他的人由於产後照料不当,就那麽随便挂掉了。裘理,去把我的车开到门口。”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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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小灵隐忍著下体远未愈合的伤处,一点点摸索著收拾简单衣物时,心头还在记挂著曾在他腹中孕育了九个多月的孩子。
虽然怀孕生子是种合同义务,但心地生来温柔良善,又单纯固执的阮小灵,对於这个弱小生命的来到是极尽呵护之能事。
当初只是想著,人家付给他那麽一大笔钱,他就要回报给对方最好的宝宝;後来随著腹部一天天隆起,孩子慢慢在肚腹内活动,那点报恩的心绪就变为习惯成自然的怜惜。
毕竟人是有感情的生物,朝夕相处,又是他肚子里一块实实在在的血肉,不放真心很难。
盛筠佟告诉他精子提供者是位财大气粗的富豪人士,由於不想和女子缔结稳固婚姻,而产生找男人代孕的想法,阮小灵觉得也没什麽奇怪的地方。
这个时代,女性地位空前提升,很少有女性愿意再承担艰难麻烦的生育之责。科学技术飞速进步,男人也能代孕,倒是给不少贫苦的下层男性解决了生存压力,阮小灵身边就不乏这类人。因此盛筠佟将精子植入他身体中时,他很坦然。
他坦然的受孕,认真的孕育胎儿,受尽苦楚将孩子娩出後,就觉得一切都结束了,他该回到日常生活中去。
只是……心头那股淡淡的不舍,还是让他有些揪心。
戚夜晟双手插在西装裤口袋里,不动声色的打量著少年削瘦背影。
听说这孩子已满18岁,身子骨却单薄得跟14、5岁孩童般不盈一握。苍白的面色,不知是由於刚刚生产完,还是本身就营养不良。
这麽虚弱瘦小的体格,让人联想到的只有街头巷尾被人随意丢弃的流浪猫。
“你,”戚夜晟淡淡开口,声音不大,却把少年惊吓得转过身来,“脚步都提不起,怎麽出院?”
阮小灵对这张英俊的脸留有很深刻记忆。在最痛苦的那一刻,这个男人握住他手,轻声细语宽慰他。
剧痛中他分辨不清他到底说了些什麽,但记得他那时脸上的神情,温柔、关切、怜惜。
总觉得,这样的人,一定是个大好人呢。
然而他现在的样子很严厉,看向自己的表情有一些不耐烦,有一些焦躁,又有一些睥睨的狂傲。
阮小灵给这个男人的气势彻底压倒,底气不足弱弱答他:“我的事情做完了,也该回……”
“谁说过准你出院?”男人目光锐利,像要把他刺穿一个洞。
“呃……我,和盛院长说过,他答应的……”
有钱人说话是不是都这麽凶?
从车库回来的裘理站在董事长身旁,看见少年一副自觉有错的愧疚表情不由自主退後。
暗自感叹他们家董事长明明生就一张俊脸,怎麽总给人黑帮老大的错觉?看把那孩子吓得,恨不得躲到床脚去。
戚夜晟打量他手上少得可怜的行李,寥寥两三件换洗衣物和随身洗漱用品。知道的人明白他是来住院生产,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家遭过劫、正在逃难。
眉头又皱:“你入院就这麽点家当?”
盛筠佟说这家夥为了省钱,预产期前三天才办理入院手续,换下来的衣服都自己洗。如果不是肚子太大实在不方便做饭,他还会为了那几块钱菜钱纠结上半天。
戚夜晟不是没见过穷人,但苛刻到这份上的确实让人大开眼界,穷酸也不至於穷酸到这地步吧!何况他拿了他几十万的代孕费!!
戚夜晟眼中专属於上流阶级的傲气和明白无误的轻蔑刺痛了阮小灵,他咬住嘴唇,把视线从男人脸上移开。
哟,还拒绝回答呢。
生意场上多是尔虞我诈,察言观色,老道的戚夜晟很快看出阮小灵的自尊受到伤害。
他只觉得有趣。
卖身的穷孩子有什麽尊严可谈?果然刚刚成年,涉世未深,嫩得跟象牙塔里的灰姑娘一般。
“夜晟,别欺负小灵。”
盛筠佟抱著繈褓中的小婴儿出现在门口,阮小灵的目光情不自禁移到沈睡的孩子脸上。
戚夜晟接过儿子,耸耸肩:“既是你的人,留给你去逞保护欲,我才懒得插手。裘理,我们走。”
走出两步又停了一下:“对了,好友你害我耽搁了两天行程,等著律师函付这两天违约金吧。”
“喂姓戚的你有点良心──”
护士推门进来,看见院长一脸不敢置信的站在门旁,冲方才同她擦肩而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