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大先生哈哈笑道:“说起这个‘他’吗,文可通三坟五典八索九丘,武可掌五湖四海,黑白两道,除此之外,不但琴棋书画,丝竹弹唱,样样皆通,样样皆精,便是行军对阵,亦可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
他朗声大笑一阵,挑起拇指,道:“这个‘他’端的是位百世难见的奇大高人。”
赵烈彬大声道:“不错,如此这般,端的可称得上位高人,但世上竟会有这样的高人,小弟我却有些不信。”
白大先生朗声笑道:“世上不但果然有这样的高人,而且这位高人,此刻便在你我眼前!”
赵烈彬口中虽然大声问道:“谁?”但眼睛却也已随着别人的目光.望到任无心身上。
任无心长身一揖,含笑道:“先生如此夸奖,在下委实担当不起。”
欧阳亭微微一笑,轻轻叹道:“我大哥口中,从未如此夸奖过别人,此刻听我大哥一说.便连在下也想起公子是谁了。”
金承信再也忍不住大声道:“谁?究竟是谁?在下听得各位如此说,实在早已心动神驰,千祈各位莫要再打哑谜了!”
白大先生长长叹息了一声,道:“贤兄弟亦是侠义男子,老朽在贤兄弟面前,也无妨说出这位公子的姓名,他便是……”
任无心突然朗声一笑,接口道:“先生既要说出,不如在下自已说出的好。”
赵烈彬大声道:“那么我的相公,你就快说出来吧!”
任无心笑道:“其实在下说出来,各位也未必知道,贱名乃是任无心。”
赵烈彬双目圆圆地睁了起来。
破云七鞭却各各呆呆地愕了半晌。
金承信方自仰天大笑道:“任无心,任无心……想不到俺兄弟今日终于见着了任无心。”
白大先生奇道:“贤兄弟远在边外,居然也会知道任公子的名声?”
金承信大笑道:“前辈们隐居多年,也知道任公子的名声,俺兄弟若不知道任公子的大名,岂非都变成了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聋子、瞎子了不成?”
任无心苦笑道:“江湖名侠,何止千百,区区出道也未久,贱名居然也有人知道,这倒使在下有些受宠若惊。”
金承信大笑道:“公子出道未久,但虫鸣蚁语,纵然终年不绝,也未见能令人闻,霹雳雷鸣,虽只仅仅一声,便已是震动江湖……”
他四顾自家兄弟一眼,接道:“俺兄弟虽然都是拗不过的牛脾气,但若是公子你有吩咐,俺兄弟七人全都算上,无人敢不从命。”
任无心长揖谢道:“吩咐不敢,在下只是想请各位暂忍一时,等到时机成熟,届时瓜熟蒂落,各位义旗所指,南宫世家的阴谋诡计,便无所遁形了。”
白大先生沉声道:“公子既如此说,我等焉能再有妄动之意。”
金承信道:“虽然如此,但我兄弟千里而来,这段日子却教我到哪里去忍着等下去?”
任无心毫不迟疑,立刻自怀中取出一封书柬,道:“各位寻着柬中所书之人,将此柬交付于他,他便会为各位安排一切。”
白大先生按了书信,微叹道:“公子当真是深谋远虑,似乎对一切事都已早有安排了。”
金承信却脱口道:“虽然如此,却不知公子在这段时日中,要到何处去?”
任无心面上立刻变得一片沉穆,肃然道:“在下此刻便要到那白云深处,拜谒死谷二奇……”
语声未了,突听一阵奇异的乐声远远传来。
乐声起处,众人心头都不禁为之—动,不约而同地顿住语声,凝神听去。
只听自风中传来的奇异乐声,非丝非竹,非鼓非钹,曲凋凄凉悲壮中,还带着一种神秘而庄肃的意味,教人听了,前胸中虽然热血奔腾,里面却有一股寒意升起,似乎情不自禁地要垂下头来。
任无心不禁双眉微皱,喃喃道:“如此荒僻之地,怎会又有人来?”
白大先生沉声道:“你我可要避上一避?”
赵烈彬大声道:“堂堂的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避什么?”
白大先生面色一沉,道:“五弟,此刻岂是你逞意气的时候!且听任相公说话。”
任无心微一沉吟,展颜笑道:“不瞒各位,在下虽有回避之心,但这乐声却委实太过奇异,在下也忍不住想要见识见识。”
欧阳亭面色凝重,沉声道:“这乐声听来似非中土所有,曲调似又带着些梵音,莫非是………”
突听赵烈彬大喝一声:“来了!”
众人不由自主,凝目望去。
只见远处灰蒙蒙的天色下,冉冉移动着一片红影。
这片红影虽然仍在远处,但众人俱都是目力异于常人,已可隐约辨出,这灰蒙中的红影,乃是一群红衣人。
白大先生沉吟道:“二弟只怕猜的不错,依老朽看来,这些红衣人只怕也必定是自关外的来客。”
任无心微微皱眉道:“莫非是红教中的喇嘛高僧……看来倒当真有些相似。”
已忍了许久未曾开口的田秀铃,此刻忍不住问道:“红教喇嘛?他们来做什么?”
任无心叹道:“只怕也是像白大先生,他们是同一来意。”
赵烈彬道:“这又怪了,南宫世家怎会连喇嘛教都惹上了”
任无心长叹道:“不但惹上,在下曾亲眼见到,黄教中已有几位喇嘛高僧,投身入了南宫世家的七十二地煞之中。”
赵烈彬抚掌道:“这就是了,红黄两教,都是喇嘛,虽然花开两朵,却是并蒂一枝,黄教中有人投入南宫世家,红教自然要派人来瞧瞧的。”
说话之间,那一群红衣人影.已自来到近前。
四个身躯高大的红衣喇嘛,健步如飞,当先开道,双掌之中,各各横持着一件形状奇怪的乐器,那奇异的乐声,便是自此传出。
这四人身形已异常威猛高大,哪知在他四人身后,却还有六个红衣喇嘛更较他四人高出了一头。
十二条奇长的手臂,抬着两杆巨竹,竹上缚着只红缎的软椅,椅上端坐着却是个身材痴肥臃肿,仿佛犹在沉睡的红衣喇嘛。
丐帮五老、破云七鞭见的怪人都也算多了,却从未见过如此奇异的行列。
赵烈彬更是忍不住心中暗笑,忖道:“这喇嘛胖的路都走不动了,为何不老老实实地在喇嘛庙里睡觉,却偏偏要跑出来受这活罪?”
但任无心见了抬竿之人身手已如此轻灵矫健,椅上人必定更是不凡,不禁已在暗中起了警惕之心,凝重的面色,使得赵烈彬也不敢笑出声来。
直走到白大先生与任无心身前不及一丈之处,红衣喇嘛方自顿住脚步。
前面四人两侧闪开,后面六人缓缓将软椅放下地来。
乐声随之停顿,那胖大的喇嘛双目犹未睁开,只是懒懒问道:“到了吗?”
四下一齐躬身应道:“回禀师父,已经到了。”
那胖大喇嘛长长叹了口气,长长伸了个懒腰,方自缓缓睁开眼来。
他满面红光,疏眉团面,眼睛虽已睁开,但却也已被挤得只剩一线。
此刻细小的眼睛转了一转,缓缓道:“在哪里?”
四个红衣喇嘛齐地伸手向任无心一指,躬身道:“就在这里。”
仔无心面上虽仍不动声色,心中却不禁暗暗诧异,不知这些喇嘛寻他做什么?
只见那胖大喇嘛细小的双目中,突地射出了逼人的光芒,但光芒一闪即隐.他团团的圆脸上,却泛起一丝微笑,缓缓摇头道:“奇怪奇怪!”
赵烈彬忍不住脱口道:“有什么奇怪?”
胖大喇嘛懒洋洋笑道:“老僧未来中土之前,曾听人说起中土武林,有几个厉害角色,但老僧见了,却都未见如何了得。”
他说话虽然懒洋洋地有气无力,但汉语却说的十分流利。
赵烈彬虽然也已年近古稀,但性情却仍不改少年,遇事最是好奇,而且半分也藏不住在心里,闻言忍不住又道:“是哪几位厉害角色,你不妨说来听听,看那人是否是骗你?”
胖大喇嘛笑道:“老僧与你素不相识,为何要花费气力说给你听,何况,你听了非但没有丝毫用处,反而徒自气苦。”
赵烈彬大奇道:“老夫听了为何气苦?”
胖大喇嘛哈哈笑道:“老僧不愿说了,你不听也比听了好些。”
赵烈彬大声道:“你先前不说也还罢了,此刻却非说不可!”
胖大喇嘛笑道:“你当真要老僧说吗?”
赵烈彬生怕又被自己的兄长拦住,早已走到破云七鞭身旁站着,大声道:“自然要你说的。”
胖大喇嘛笑道:“老僧近来心广体胖,已不愿与人动手,说出这些话后,你若要来寻老僧争吵厮打,老僧便不如不说了。”
赵烈彬道:“无论你说什么,老夫决不与你争吵动手便是了。”
胖大喇嘛哈哈一笑,道:“老僧常听人道,中原丐帮五老十分了得,哪知却是些饭桶,连这样个小孩子都战他不过,老僧方才听徒弟说这里有些了不得的高手,才不辞劳苦赶了过来,早知如此,老僧是万万不会赶来的了。”
他话未说完,赵烈彬已气得须发皆张,但有言在先,又不便出言争吵。
想了半天,方自大笑道:“你看来似乎要被人送去祭神一般,抬来抬去,口中还说劳苦,当真可笑的很!”
胖大喇嘛道:“如此说来,你是在骂老僧像只要抬去祭神的猪了?”
赵烈彬满腹怒气,无处发泄,此时正是故意要激怒于他,仰首哼了一声,也不答话。
哪知这胖大喇嘛却哈哈笑道:“老僧若非胸襟宽大,焉会如此发福,你虽然出言不逊,老僧却也不放在心上,徒儿们,走吧!”
赵烈彬大喝道:“且慢!”
肿大喇嘛笑道:“有什么话只管说吧!只是说好不准争吵厮打,你切切不可忘了。”
赵烈彬呆了一呆,半晌说不出话来。
胖大喇嘛却又笑道:“你也不必太过气苦,老僧到这里,本是为着要寻个人,此刻寻他不着,自然是要走的了。”
语声中那六人又已抬起软椅,回身而行。
任无心心念一动,突地朗声道:“大师傅要寻何人,在下或许知道也未可知。”
胖大喇嘛摇头笑道:“你不会知道的……”
言犹未了,只听那边马群突地惊嘶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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