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妥协就开始护着她,怕她被行人被商贩挤碰到。他总是揽着她的肩膀走路,那时候我们就跟在后面,心里也有一种感动,因为我在想,若是那个人是我,那该有多好。
姐姐不喜甜,可是先生说她必须多吃些甜食,峰哥哥为了哄姐姐吃,就常常买一根糖葫芦,买一根麦芽糖,买一根蜜枣,买的甜食都是单数的,然后他们站在满是行人的大街,就开始分食起来。你一颗我一颗,姐姐并不太爱,他便做出很美味好吃的样子,就好像小时候哄我吃药那样,那么苦的药,他倒上半碗,就开始大口喝,喝完说:“恩,春亦我还要,你不要和我抢哦。”
我觉得很好玩,那么苦的药,就快快喝下去了。现在他们分享的是甜蜜,在所有路过见过的陌生人面前,那种感觉,应该是最幸福的事情了吧。
常常看到有行人驻足观看他们,他们眼中只有彼此,就算是全世界,此时此刻也该成为背景了吧。
林勇盛时常说:“好了,春亦,我们回去吧。”
我说:“你先回去,我不回去,就让我呆多一会吧。”
他拗不过我,就只得和我带着一起,有时候看我心情有点失落,他边开始讲起笑话来了,他边讲边笑,一个过一个的,我发觉,那个时候,很多的快乐,都是林勇盛带动我的。
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寒冷,我开始听到外面一些不好的消息,什么讨伐什么战的,父亲的风声很紧,不肯让家里人和我们说什么,也开始不肯让我们频繁出门了,我只知道,我偷偷出一次的门,坐在汽车上,看见街边乞食的流浪汉越来越多,那次是和峰哥哥一起出去的,因为我想跟他去给姐姐那药,我问他:“哥哥,为什么乞丐变得越来越多。”
他答非所问:“会好起来的。”可是他说这话的时候神色很严肃,我从来没有看到过他把眉头拧得那样深,我想,就算我不胡说,我也知道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父亲天天把家中的房地变卖掉,又吩咐老刘叔把那些钱合理安排出去,具体怎么安排,我也不太清楚了,我只知道有一点,他总是要家里的仆人去买很多很多的大米回来,然后过几天,大米又就不见了。
我问母亲,母亲说:“给穷苦人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听得心惊胆战的,没有想到没有过几天,我家也发生了很大的灾难,然后,我也成了穷苦人。
大年前几天,没有我想象中和往常一样的隆重布置,父亲不允我布置,我也没有心情布置了。
到要过大年最后一天,新年的到来还是是我多日的烦闷情绪有了缓解,那天姐姐的身体格外的好,她中午吃了两碗大米饭,脸色红润,我很开心,虽然天气很冷,还是带着她到院子看我种的梅花,梅花开得粉嫩茂盛,芳气扑鼻,我说:“今年的梅花开得特别的好,明年一定是一个很好的年。”
她看着梅花呆呆重复我说的话:“是啊,今年的梅花开得特别的好啊!”
姐姐好久没有和我这样子玩了,我觉得高兴无比。父亲看到姐姐的病情有了好转,也很开心,我告诉父亲,希望得到他的允许,让我提前玩玩烟花,只是烟花,不玩爆竹了。
这是我每个过年必须玩的,父亲有点语重心长有点担忧地看着我:“说,也好,只怕明年,你们也玩不了了。”
“爹爹,为什么玩不了啊?”
“小孩子,等你长大就知道了。”
“可是我已经长大了。”
“好好,长大了,就要为我们的社会出一份力,可以吗?”
“当然可以,长大了我会尽我全力保护我们的家的。”
“真是好孩子。”
父亲托了小宋不知道去哪里买来了一大堆的烟火,是那种拿在手里会有彩色火花的那种,我兴奋极了,拉着姐姐一起来看,姐姐今天精神虽好,却常常心不在焉,我说:“姐姐,你看这个包装多漂亮啊。”
她好像没有听到我说的话,径直想着什么事情,我又强调了两次,她才说:“哦,是啊。”然后又是去想她的事情了。
可是我还是很开心,闷了很久很久,烟花给了我很大的乐趣,这种乐趣,比往常的过年还更甚。
峰哥哥想来带姐姐去他家中看看杨伯伯的名画,我说:“不可以,今天姐姐是我的,因为我要和姐姐一起放烟花。不然哥哥你也一起来,哦对了,叫上林勇盛,再叫上杨伯伯,大家一起玩才真真有趣。”
他说:“那我先回去,晚上再过来。”
“那好的,再见。”
峰哥哥回头又看了看姐姐一眼,笑了笑,有点宽慰的意思,可是这也是他最后一次看见姐姐了。
吃过晚饭,我让家里人把院子打扫又打扫,又点上灯笼,看起来分外有感觉。
父亲母亲是上了年纪的人,他们又喜静,自然是不来,只有家中的和我这样年纪的几个小丫头还有姐姐一起玩耍,烟花齐齐点放格外明亮耀眼,犹如白昼,仿佛一个梦境。我让姐姐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她不太敢拿,就一直在旁边看,突然她问我:“春亦,你峰哥哥还没有来吗?”
奇怪了,他不在自然就是没有来啦。我说:“他待会会过来的。”
姐姐说:“春亦,我肚子饿,你去厨房帮我看看有没有面食。”
我点点头:“恩,我也有点饿,那么稍等我一下。”
我绕过一座假山走到厨房,才到门口就闻到一股红枣糕的香味,又香又甜,父亲是不让我夜晚吃甜食的,因为对胃不好。因此家中有一个规矩,哪个人看见春亦晚上吃超过一块的甜食,就必须上报,上报有奖。
现在厨房没有人,红枣的香味诱惑着我的味觉。我打开蒸笼,“唔,新鲜出炉的红枣糕。”
自己拿了一盘出来,坐在灶台下,开始细细品尝起来。吃了一盘,终于觉得肚子很饱很饱了,这才想起姐姐说给她带碗面过去,找来找去,没有看到什么面,看见一盘白切鸡,恩,不算油腻,可以接受。
。
第19章 第 19 章
可是走出厨房就觉得不对了,不知道放在厨房外面的干柴怎么会突然燃起来,我大喊:“着火啦!着火啦!”
边喊边跑到井边打水去浇,浇了一次,大火一旺,吓得我往后退了一步,又去拿水来浇,却觉得于事无补,我内心开始恐慌起来,一边大喊一边快速跑去希望找到救兵,可是跑了两步我就觉得不对劲了,眼前的天边突然冒起阵阵白烟,不远处在玩烟火的那个地方突然红光闪烁,我脑子一片空白跑了过去,人群散乱无比,有的在救火,有的被人挤到地上,整个院子火光闪烁,而家中一排排的房子,却不知为何也燃了起来,我第一个反应是:“爹爹阿娘呢?姐姐呢?”
自己冲进客厅,里面浓烟弥漫,什么也看不见,我大喊:“爹爹!阿娘!姐姐!”
躲过火团跑到爹爹的房间,听到他在说:“快走,孩子,快走。”姐姐在一旁,呆呆地看着他。
我别过身子,看到了父亲,我喊了一声:“爹爹!”他的双脚被一块长木压住了,我说:“爹爹,等我,我拉你出来。”
他说:“快走,孩子,快走。”我不管他,“我一定可以拉你出来的,爹爹放心。”可是我急哭了,因为我看到躺在不远处的母亲,我喊了声:“阿娘!”她并没有理我。我去把她扶起来,可是她一直软软地跌下去,就那样跌下去。
“没有用了没有用了!快走啊!孩子!”父亲好像用了最后的力气喊出这句话,然后他也是软软的跌了下来。
“爹爹!”我喊爹爹,可是爹爹再也不回来应我了。
我只有姐姐,我只有想到姐姐,我说:“姐姐,怎么办?咳咳!姐姐,怎么办。”
我从来没有过的绝望涌上心头。
她看着我就那样看着我,然后突然哈哈大笑,在浓烟弥漫的房间里,映出她那张模糊的脸,她说:“薛春亦,你真该死。不是你爱玩烟花,哪里来的大火。你那么幸福,还整天摆出一副讨人厌的样子,我真恨你,我们是同个父亲,你那么幸福我那么不幸,我的母亲和你的母亲相比,为什么我的母亲注定是被淘汰的那个,为什么生病的不是你,要死的不是你,而是我,为什么你要那么幸福,为什么一切灾难都要我去承受,你知不知道,我真希望你去死。不过现在很好,因为有你们陪葬,对了,不怕告诉你,你的小黑猫是我弄死的,你掉进水里也是我找人弄的,你的花花草草是我破坏的,可是那又怎样!你有的我都没有!你承受这一点点你就受不了了吗?你受不了你就去死!”
“姐姐——”
“不要叫我姐姐!你看看你那副窝囊样,难怪杨峰那么讨厌你,因为你该死被人讨厌。”
“姐姐你怎么了——啊——”突然感觉双脚被什么掉下来的重物压住,我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感觉到大腿灼烧的痛感,我忍着痛,对着她说:“这大火是你放的!”
“对,反正你是快死的人了,我会出去告诉杨峰,是你放的大火,是你害死所有的人。”她突然变得异常恐怖,她过于得意忘了上头的杉木正好掉下来压在她的身上,她瞳孔放大,大声尖叫,火烧着她的身子。
压在腿上的那根大木头使我无力动弹,我只得努力撑着自己的身子,我知道,此时此刻只有自己可以救得了自己。隐约听见峰哥哥在喊:“春亦!秋亦!薛伯父!薛伯母。”
自己不愿再去面对他,还好父亲的屋子有个内屋可以躲,自己冒着浓烟躲到里屋,若我是死了,也有我的父母亲,并不会觉得难过。
突然听见峰哥哥大声喊了句:“秋亦!薛伯父!”
薛秋亦说:“杨峰我好痛!”
然后我知道他是在推开姐姐身上的那根杉木,我捂住自己的嘴巴不敢出声。浓烟中我看不清楚,我想,自己先逃出去。
自己冒着浓烟还有他们发出声音的的方向,自己在这个屋子是很熟悉了,可是满屋的火,跑出去很困难,我只有忍痛,突然听见哥哥说:“秋亦,快好了,咳咳!救了你我们就去找春亦!”
“是春亦放的——对不起。”
“别说了,我带你出去。”
我很害怕,只得跑出去,院子里也是亮堂堂的火,地上躺着几个烧焦的身体,我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