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春说完,眼睛早已对上陈秋迷醉的水亮眼睛。陈秋勾起一抹微笑,低语 :「我一向知道。只是想不到这麽早就听到这些话从你口中说出来。很早之前,我已经知道。你说我是精打细算的生意人,买货前难道不会认真验货吗?」
林春闭上眼睛,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向陈秋的肩,两人倒向床铺。
「不是你将你自己卖给我吗?」林春低笑。
「我不先将我自己卖给你,又怎引得你肯将你自己卖给我? 我不会做蚀本生意的。」陈秋的手愈来愈热,那手掌所抚及之处,亦渐渐热起来,彷佛冷气不知什麽时候自动关掉了。已经分不清谁买下了谁,谁勾引了谁,这也不重要了。
陈秋问林春,不是之前说过不让他碰吗,气是否都下了 ; 林春答陈秋,气还未完全下,但他没说过他不能碰陈秋。陈秋笑起来有种媚态,或许是源於酒力,他喝了两罐啤酒,林春喝了一罐。陈秋搂著林春的脖子,在他耳边轻喃 :「你想碰我吗? 我所对你做过的,你也要对我做一次吗?」
林春并非不想。不知怎的,这夜的欲望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来得猛,然而他一则怕自己弄不好,会弄伤陈秋,二则又怕使陈秋太累,毕竟明天就放榜。事实上他们应该立刻关灯睡觉,可是林春的言行举止太有煽动性,将两人的欲火都挑起来,理智尤如微尘,原本已虚虚浮浮於空气中,被冷气吹一吹,又吹得愈来愈散,散到看也看不到,抓也抓不住。
陈秋躺在下方,一条腿曲起来,缠上林春的腰,他化身成妖精,在林春耳边说 :「叫我的名字,单叫我一声『秋』。若是肯叫了,我任你处置。」
「这不是一门蚀本生意吗?」林春笑,帮陈秋脱去他的上衣。两人的皮肤均白,然而林春的白是苍白、缺乏血色的,陈秋的白是泛著如玉的光泽。两种不同的白色交缠,同样修长纤韧的肢体错综重叠穿插,有一种近於蛇的诱惑。是色的诱惑。
终於,温吞的林春轻叹一声,说来日方长。他日後才知道,陈秋那时早就料定林春不会下手。并不是陈秋认为林春没兴趣做主动那方,而是陈秋深知林春会怜惜他,怕他太累、明天起不了床回校看成绩。
陈秋得意地翻身,将林春压在身下。手段也十分温柔,做前戏的时间比平时还要久得多。很多人看完AV、黄色小说,以为做爱时那在下方的人一定要叫喊得惊天地、泣鬼神,彷佛不叫出声就不爽。但在真实中,亦不一定是那回事。
林春对於这种事,本身就没太大需求。只是近墨者黑,被陈秋荼毒了一阵子,慢慢学会投入其中并享受。因此,做爱时愈来愈少出神,也很少去思考陈秋每个动作背後的意味,甚或是性对於人类的意义。现在的他觉得意义根本就不重要,性就是性。
人从中得到快乐,更重要的是,以性去确定自己并不是唯一一个生存於世上的人。夜晚最是寂寞。夜晚是由睡魔主宰的,但不一定人人睡得著。林春有过很多无眠的夜晚,或许是学习压力太大,更多时候却是因为一些难以名状的感情。总觉得若有所失,总觉得生活不应如此平淡,隐隐有点不足,好似遗忘了一些重要的事。
为什麽有些人可以每天都笑? 为什麽有些人的生命如此无聊,每天重复著吃饭、上学放学、去厕所这些事? 甚至去到一个地步,这些事的次序几乎天天一样,如同流程表。人人都好似猪,被一个神秘的主人圈在一处又小又脏又乱的地方,吃著不知由谁倒出来的杂粮,吃饱之後打个嗝,又去睡,醒後复吃复睡。
但陈秋为他带来太多东西。如果说林春所带给陈秋的东西大多是有形的、物质的,那陈秋带给林春的,大多是无形的东西。接触、亲吻、抚慰,都不能以量化方式计算。更抽象的是温柔与粗暴。
侵入时,温柔 ; 放纵时,粗鲁。揩去林春眼角逸出的水花,温柔 ; 把他的腿打开,深入,粗暴。好似两条长长的毛线,左叠右叠,织成欲望的罗网,叫人无法抽身而出,捕足了他的冷静,扯开了人类温文的皮相,暴露出野兽的本能。欲望的天秤左右摇晃,有时是这边多一点,有时是那边坠下去。他想像两个大男孩坐著摇摇板,你上我下、我上你下……
林春很少呻吟,陈秋亦不会好似小说里的男人般,要伴侣放声呻吟,那都是小说里面的荒诞情节。床头灯光在林春後方柔柔洒落二人身上,逆著光,林春看不清陈秋的脸,但看见他的背後细细的镀了一层橙黄色的光辉,於是倾前,两手来回扫著陈秋的後背,顺滑得像丝绸,略带著黏手的汗。
陈秋停下来,微喘一口气,似笑非笑的 :「你真的很喜欢我的外表。若是找到另一个比我更美丽的人,你会毫不犹豫地跟那人好吗?」
「……那你碰到比我特别、比我聪明的人,会否毫不犹豫贴上去?」林春不肯剖白。应该说,不肯时时将甜言蜜语挂在嘴边。反正陈秋已明白他的意思,也就没必要再说好听的话。
陈秋不免哀怨起来,力气也大了不少,林春始终半合著眸子,紧紧抓著陈秋的肩。他喜欢在陈秋的颈侧咬出几枚印记,并不是占有欲作祟,纯粹是以牙还牙。陈秋又笑了,揉著林春的头发,说 :「算了,我也习惯了你的性子,冷冷淡淡,一向没什麽情趣。也不要紧,反正身子够热,用来暖床正好。」
这晚,他们反反复复索求著对方,很久之後才静下来。陈秋扶林春到浴室,草草洗乾净身子。这时,林春万分庆幸戴志醉了、睡得沉。不然,若戴志听到他们半夜洗澡的水声,一定猜到他们做过什麽,又要来调侃他了。
然後,陈秋说,也许是做得太激烈,反而精神亢奋,想睡也睡不著,还叫林春陪他一起不睡,看日出。林春拂开他的手,懒得理会他,倦极伏在枕头上,连连打呵欠,说 :「我管你。总之等会儿叫我起床……七点九……」
说罢,林春往内挪了挪身子,他习愤睡外面,陈秋睡靠墙的那一面,因为林春素来不喜欢碰到冷冰冰的墙壁。陈秋还跷起一条腿坐著,他轻拍林春的脸,让林春靠著他的身子睡。临睡前,林春听到陈秋这样说 :「还未擦乾头发就睡,明天会头痛。」
「不管了。」
「无论考成怎样,我也是你的,因为我早就将自己卖给你了,货物出门,恕不退换。」陈秋轻喃。林春暗笑,原来对方也跟自己一样,心里不安定,但二人都无法阻止自己亲近对方。即使稍欠安全感也无妨。因为安全感是需要用时间、信任筑成的,他们才刚刚开始筑这道桥。林春咕哝一声,陈秋就轻笑了,听得出当中的愉悦、满足。
他们却没有开口跟对方说喜欢。他们不是没说过,只是将言语化为行动。林春对陈秋的喜欢,表现於他之接受陈秋的放肆,一次次顺从陈秋的欲望,数不清纵容他多少次,惯得陈秋愈来愈任性和懒惰。而陈秋则一次次舍弃自己愚蠢的尊严,将胆怯的林春硬拉回身边,不厌其烦地骂他、对他诉说著爱意,渐渐改变了林春的懦弱。这段关系,就是这样拉拉拔拔、修修补补的建立起来,日後渐渐巩固,有了几个承诺作基础。都是沉重的承诺,不然又怎会有份量作基石、为这段本来太脆弱的感情奠基?
「你的头发留得愈来愈杂乱,放榜之後我替你剪一下?」陈秋说,还半醒著的林春皱眉。林春又听到陈秋笑了几声,感到他拍拍自己的头,又听到他说 :「那我跟你一起去salon剪发。不要剪得太帅,就略略修一下算了,保持你的雀巢头,我最喜欢你那样子。」
林春没来由的想起第一次跟陈秋做爱的那晚——在那之後,他在清晨醒来。当时带著一腔疑问与不安,有一种快要哭泣的感觉。怎也想不到,现在的他几乎毫无顾虑地睡了,连放榜的事也抛诸脑後,却在脑中想像自己跟陈秋去剪发。陈秋剪过发後,还是清清秀秀的,有种阴柔美,他呢,还是书呆子。呆子、呆子,一生也做个呆子,因为陈秋最爱带点无奈又好笑地说他 :「真是书呆子。」如此一来,做个呆子也没什麽不好的……
他要睡了。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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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133(美攻平凡受)
…放榜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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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春这一觉睡得极短,却极沉。人好像沉到了深海,意识如同一台关掉了的电脑,竟然没有一个梦。他感到陈秋轻拍他的脸几下,在他耳边说 :「起来了,起来了。」林春人就醒来了,还不想睁开眼,下意识以脸磨蹭陈秋的手,听到陈秋的笑声,对方说 :「起来了。难道昨晚真的累坏了你? 以往你总是一叫就醒,很少向我撒娇的。」
林春听到「撒娇」这词,才皱著眉睁开眼。眼前还浮泛重叠的光晕,到底睡得太少,眼皮很重,勉强自己睁开眼时,刺入双目的白光极具杀伤力,使人痛得双目生泪。林春揉揉眼,眼前的一片花就渐成实像,映入眼中的,是陈秋的脸庞,雪白的衣领,黑亮的眼睛带著纯然的笑意。
「都换好衣服了?」林春的声音很沙哑。
「嗯,就你和戴志未起来。李旭在陈心房内努力将戴志铲起来。你趁他未起床,就先去梳洗,免得大家争厕所。」
林春迷糊点头,陈秋往他手里塞校服,拉著他的手,领他到厕所门外,推他入去。林春关了门,望望镜中疲惫的自己,人方醒了七分。他刚梳洗及换完校服,戴志就猛敲门催他出来 :「书kai子,快点出来!!!! 这次真是十万火急,快八点了,我死了!!!!」
结果他们到了八点一终於出门,总算赶在八点四之前抵校。戴志昨晚喝了四罐啤酒,这天早上一醒来,头痛连连,还说想呕吐,吓得他们要死。一到了学校,戴志跟李旭坐在一块儿,整个人软瘫在李旭身上,呻吟连连,李旭直骂他 :「你该死,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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