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地方的不同,可是也不敢多问,只是不安分的左顾右盼,耳边听着许多人那吵杂的声响,心里也渐渐升起怕意,然后他感觉有一双陌生的手握住了他,同时传来一句陌生的询问,声音听来温和亲切,是老成的女音,可是他过耳即忘,脑内完全不回应那询问,只是自顾自地想,想到最后,他突然开口说出他来到这里的唯一一句话:
“我要弟弟。”
☆、收获
从那天过后,虽然家中少了一个孩子的存在,可是父母都发现,状况变得令他们更为头痛。身为弟弟的程洛整天哭闹,叫着哥哥,要着哥哥,怎么劝都不听话,怎么打也不改变。不知道如何教育孩子的他们索性不教了,每天早早的把孩子扔给老师,并表态说:要打要骂请随意。
老师苦着脸,收下脸蛋红肿的小程洛,并好言相劝。
程洛对着老师倒是不做哭势,可也不听劝,一扭头,愤恨地坐去一旁憋闷。
老师见他这样,心里尚且安稳,想着:小孩子闹一阵就会适应,大人不用太紧张。于是塞给程洛一些玩具,让他好好放宽心。
可是,四年的兄弟相守,怎么能被一时的玩闹所取代?大半个月过去了,程洛未见好转,反而变本加厉,性情也变得极为暴躁,在幼儿园里带头哭闹,还打骂同学,把玩具砸了,把书给撕了,总之这等行径惊动了园办,在某一天里登门拜访他父母,意思是要好好探讨一下这个孩子的问题。
老师领导一登门,当爸的二话不说,拎过儿子就要打。程洛也是一副豁出去的架势,皮厚不怕,扯着喉咙不求饶,只会喊“要哥哥”。
老师们见家长也是一派火爆作风,慌忙相劝阻挠,让他们好好坐下来谈事理。在了解了具体情况后,他们提了个醒,问:“哥哥怎么样了?”
当父母的这才想起要去询问程陌的情况——打了通电话给特殊学校,一问之下,哥哥那边倒是安静,并且太安静了,静的老师心里发毛……
当天,程陌就被老师送回家中。
程洛在相隔大半个月后,终于见到了哥哥,激动的双眼泛红,可还没等他哭,哥哥好像已经察觉出有弟弟在身旁,所以立马“呜哇”一声嚎啕起来。
这下程洛不哭了,收敛神情后的他抱过哥哥,一边劝慰一边扭头看前方的一众人等,心里认为哥哥一定受了他们的欺负,他们太坏了——大人太坏了!
两个孩子抱在一起,大人们也围坐一团,嘁嘁嚓嚓商量半天,认为还是先照料好正常儿童的生活教育吧,孩子都太小,现在不能明白事理,所以只能循序渐进。而在特殊儿童的教育问题上,也是可以特殊对待的嘛——总之,先让孩子安稳下来。
至此,兄弟两人团聚。有了上述的经历,程洛更是拉着程陌不肯放手,深怕哪天大人又把哥哥拐跑。
父母见此,便在他面前威胁说:“你要每天去幼儿园,再敢吵再敢闹,再敢不听老师的话,我们就把你哥哥扔了,让你再也见不到他!”
这不是一句真话,可四岁的孩子面对这一切却不得不信以为真。
程洛抬着脑袋,看那两个比自己高出一倍的成年人,明白了他们的话就是条件,也明白了做任何事都要有代价——用自己的安静换哥哥,他从此隐忍下来。
程洛每天乖乖地去幼儿园,并且乖到用不着父母接送,在园里他不吵不闹,可坐在那里也不听不问不配合。
别的小孩子玩折纸玩得不亦乐乎,他却拿了张方纸片,心不在焉的左右揉捏,实在无聊了就跑去墙边蹲点……
年轻的女老师见他这样,叹了口气,走去他身边轻声问:“程洛怎么不跟小朋友们玩呢?大家一起玩会很开心。”
程洛不看她,自顾自地摇摇头。
老师抬手摸摸他的小脑袋,问:“那你想玩什么?老师陪你。”
程洛闷声不吭,脑袋上感受着温和的触动,心里渐渐觉得女老师比妈妈好一点,所以他在沉默良久后,轻声说:“我想哥哥,我要和哥哥一起玩。”
老师知道他的心事,所以转去他身前,蹲下劝:“那你就要快点学会啊——”她摇摇他手上的纸片,提醒道:“哥哥还什么都不会呢,他在家里等你回去教他,他会了你们就能一起玩了。”
程洛用平等的,不带角度的视线看着眼前的老师,心里突然豁然开朗。
然后他就会了。
这一天下午,他自己跑着回家,一路上不停顿不受诱,心无杂念地跑进家门。他看到哥哥身在其中,正摸索着吃饼干,他把手上的小布袋放在床前的四脚矮桌上,对着程陌说:“哥哥,我教你折纸。”
程陌脸上一片茫然,咽下一团饼泥后,听到耳边传来窸窣声,随即手中便多了个玩意。
程洛解释道:“这是衣服。”再塞给他一个,指明道:“这是裤子。”
程陌用手摸着折纸,从上到下摸得仔细,程洛则在旁说明着一切,递给哥哥一张方纸片,说就是用这种薄薄的纸折出了衣和裤。他觉得很难想象,以及难以理解,所以脸上依旧一片茫然。
“哥哥我教你。”程洛说着贴近他,手把手地折起来。
程陌看不见,对事物也没有任何感官印象,只能凭借触觉和猜测来联系现实,以至于学的缓慢非常。但弟弟程洛却在这件事上表现出了儿童少有的耐心和关注力,一遍遍地教,一遍遍的解说。
他们从傍晚一直折到晚间,吃完饭继续折,程陌终于在临睡前,独立折出了一身衣裤。
程洛就此欢呼,兴奋的在衣服上画了一双闭着的眼睛,嘴里嘟囔道:“这是哥哥的衣服。”他拿过另一件,画上两个墨点,又说:“这是我的衣服,我和哥哥都有衣服裤子了。”
程陌在旁听着乐,自我感觉这是一件非常好的事,兄弟两人心中皆是大喜之情,却听得父母在旁催促睡觉。
程洛不跟他们分享喜悦,快快收拾起纸片,放入小布袋里,心中开始觉得这种游戏真好玩!
☆、弟弟的心事
早上,程洛会塞给哥哥一叠纸,让他在家一个人玩,自己则去幼儿园里学新招。他注意力明显比其他孩子集中,心思也敏捷,学什么都快。久而久之后,他竟然成为了班中的“优秀小花朵”,老师奖给他无数小红花,还在班里点名表扬他,可他却面无表情的完全不理会,随眼前的大人怎么说,怎么夸的怎么作态,他只顾着学完走人,回家慢慢玩来乐——
程陌在弟弟的教导下,学会了折纸、绑鞋带、做简单的数学题,也学会了打手势,用手指表示数字,更学会了听故事讲故事。
他们在教与学的时光中度过了一天又一天,某一个休息日,他俩同在床上睡午觉,程陌被程洛摇醒,听弟弟轻声说:“哥哥,你张开嘴让我看看。”
“嗯?”程陌不明白弟弟的用意,但还是张嘴照做,且耳边依次听得弟弟说:“舌头缩进去,我要看你的牙。”
“上面没有。”
“下面也没有。”
“呼,还好还好。”
弟弟安心地躺□,凑近他耳边告知:“我听老师说,晚上也要刷牙,不刷牙会长蛀虫。”
“蛀虫是什么?”
“嗯……就是长虫子,会在嘴里跑来跑去的虫子。”
程洛听着就害怕,下意识地用手捂住嘴巴。
“幼儿园里有些小孩就长过,他们说长了之后就要去医院,医生会拿很奇怪的东西伸进嘴里,改造我们。”
“改成什么样?”
“不知道。”他抱住哥哥,紧张地说:“我们不能被改造,不然很可能就会不认得了,哥哥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哥哥,他们就能再次分开我们。”
程陌也紧张了,听程洛又压低声音说:“爸爸妈妈从来不告诉我们这个,肯定是要这样做。”
“那怎么办?”
“我们不能长蛀牙。”程洛认真说:“我们以后每天晚上偷偷刷牙。”
“嗯!”程陌依言点头。
他俩自我拟定作战方案,当天晚上果真挨到父母入睡后又偷偷起床,在厕所间关上门,程洛让程陌坐在马桶上,自己则站上小板凳,往水龙头下蓄水。两个人叮叮当当地刷牙,没两天就被父母发现状况,并逮了个“现行”。
程洛紧张地护在哥哥身前,预备随时对抗,可爸爸却从鼻子里“哼”出一声,说:“要刷牙早点刷,这么晚了闹什么!”随后就转身回床上继续睡觉。
程洛眨眨眼睛,发现现状没有自己想象的糟糕,然后开始意识到自己和哥哥可以每天正大光明的刷牙了——不用躲着爸妈,爸妈一定是被他的气势吓得同意了,所以他和哥哥胜利了,不会被改造了!
就此,程洛安下心来,拉着哥哥的手回到了那张与父母只隔着一块布帘的小床之上,抱着彼此,安稳睡觉。
日子一天天的过,哥哥程陌虽然没有像正常的儿童那样去幼儿园接受辅导,但他的知识面倒和普通儿童一样,唯一不同的是他不太出门,不接触别人,在他的心里只熟悉爸爸妈妈和弟弟。然而有一天,弟弟又凑近他说:“哥哥,明天我要去公园,你想不想去?”
“公园是什么?”
“就是有很多树的地方,我们画过树的,你记不记得?”
程陌闷声点点头。
“你想去的话我带你去,我不要和其他人玩,他们都是笨蛋。”
程陌懵懂地点头,程洛见哥哥答应了,自己就着手打点起来。他找来一个空饮料瓶,往里面灌满白水,又在柜子里翻出一包饼干,把两样东西都收进他的小布袋里后,他对着哥哥说:“明天你跟着我,早上我就带你出去。”
第二天,程洛趁父母没留意,自己拐上哥哥就悄然出门。他拉着哥哥的手并排走,到哪都会神情专注地解释往来事物,态度严谨又认真,俨然是一名小老师。然而,当他俩来到真正的老师面前时,确是让对方犯了愁。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