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致的护手,但是在那会显得有些模糊。
他每踏出一步都像是用尽了他全身的力量,随时都会倒在地上。即使如此,他还在这条陡峭的坡度上前进,那瘦削的背影让人看了于心不忍。还很善良的佛洛尔小跑步追上步履艰难的男人,伸手想要拉住他的衣角让他休息一下的时候,却摸了个空。他甚至因为用力过猛而整个身体向前扑了出去。
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接住了他。
微风中带来清淡花香与树木气息混杂的气味,那条岩石的道路消失了,他还是在法师塔的前面,被一个有着英俊面容的男人抱在怀里。
“看来我的小客人很喜欢这首歌。”
男人微笑着说。
“这是很偶尔才会发生的事。像是‘昨日重现’这类魔法一样,反复传唱的歌曲中有着人们沉淀的思维和意识,它们会长久地通过一个又一个歌者传递下去,几乎是直到永远——到这首歌失传为止。但如果你是通过乐谱而不是某个人的传唱学会这首歌,这些东西就不会继承下来。它们会在某些时段被触发,不一定经过魔法但是和魔力有关。一些一流的游吟诗人可以通过表演带给他的听众环境一样的感受就是因为这一点。我很幸运,当时我的老师唱的就是一首一千年来传唱下来的民谣。”
佛洛尔一边说,一边把沾染野兔油脂的双手在从衬衣上裁下来的布料上擦拭干净。
他昨晚穿的衬衣当然和外套一起报废了,不过在物资紧缺的时候,佛洛尔把没有染血的部分扯下来,现在马上就派上了用处。
“在山路上,在山路上。他在山路上,和……前进。风声止歇、云层落幕,山路上,在山路上,他和……前进。”
他轻轻念起西斯勒语版本的歌词。
原本的歌词是弥尔顿的古语,在现今只能在典籍中看到,只有少部分历史学家能读懂这些语调舒缓又拗口的古代语。
佛洛尔也是为了能够原汁原味地再现这些古代歌曲才硬着头皮学了一段时间的弥尔顿语。
诺恩把火堆熄灭之后就安静地坐在他身边,像是聆听老师授课的乖巧学生。
“散佚的歌词应该是那个人手中的剑,真奇怪,这把剑和它的主人一样,没有留下记载。”
老师当时说的话,现在他还记得一字不差。
“这是最初的魔力共鸣,记住这份礼物吧,孩子。这个故事经常被认为是胡编乱造,但是你刚才看到的东西是这件事真实发生过的证明。如果沿着魔法一途前进,在你未来的人生里,你将会有更多的机会见证这样的时刻。对于人生不过百年的人类来说,你不觉得这是很有意思的一件事吗?”
那之后,他就留在那座法师塔里学习魔法,只有每周的礼拜日会回到母亲的身边,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到他十五岁为止。
“关于我的事,我说了不少,你也应该表示一下诚意啊。”
佛洛尔突然转移了话题。
诺恩看着他的脸上的出现惊讶的表情。
经过这几天的接触,佛洛尔已经可以很容易地判断出诺恩细小的表情变化意味着什么。他并不是善于掩饰自己情绪的人,只是他的定力实在太好,也太沉静,让很多冷静的人都能变换脸色的事无法触及他的内心。
“我的事?”
“关于我你已经知道不少了,虽然都是我主动透露给你的,但是你也应该拿出回应来,让我对你有更多的了解。毕竟我们将要一起去首都,说不定将来还会是四处冒险的同伴呢。而我对你知道的实在很少。”
“……”
佛洛尔知道让诺恩自我介绍,可能会得到一份和他通过罗宾的途径得到的他的背景资料一样详细但是干巴巴的东西。
“那么我提问,你回答。放心,我不会问让你为难的问题的。你藏着掖着的那些小秘密虽然让我有点牵肠挂肚,但还不到非知道不可的程度。”
他适当放软口气,向诺恩提出一个“优惠”的方案。后者没有经过很长时间的思考就点了点头。
对于佛洛尔来说,这即满足了他的好奇心,也是个消磨时间的好办法。他的伤势还没有恢复,也意味着无法使用魔法。这时候与其漫无目的地在森林里寻找路标,还不如找一点乐子来放松身心。
“你的年纪?”
“十九岁。”
“生日是?”
“十二月七日。”
佛洛尔已经知道他和诺恩是同龄人,不过还是有些吃惊。从今年一月开始,当被问起年龄的时候,佛洛尔就自称二十岁。很多和他年龄接近的年轻人都是这样,有一些甚至在还没开始长胡子的年纪就把自己说得年长一些,尤其是在女性面前争宠的时候。诺恩这样在这个可以说是十九也可以说是二十的年纪上选择小一些也更诚实的那一个回答的人,此前他只知道罗宾一个。
“真巧,我的生日也是这一天。你是具体什么时候出生的?早上还是下午?”
诺恩摇头,表示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不过也没差,我是晚上出生的,你比我大一点的概率还挺大的。”佛洛尔摊摊手。“下一个问题,你的业余爱好是什么?”
“练剑。”
“没有别的?我是说音乐、美术或是户外活动之类的。”
诺恩低下头,认真想了一会,说:“母亲喜欢野餐。”
“我是问你自己。”
佛洛尔没有想到自己在第三个问题上就问倒了诺恩,看着他低头认真沉思的样子,他忍不住伸手拧住了他的脸颊。
和诺恩熟悉起来之后佛洛尔就越发无法想象他这样的长相这样的性格,在斯佛兰担任警卫队队长的三个月里是如何把自己的工作开展得不错的。他甚至还像模像样地在街头处理流氓骚扰群众的事件。
他的戏弄行为很快受到了反扑。诺恩伸手在他的手腕上一敲,就让他的双手一阵酸麻,只能乖乖放手。但是诺恩并没有这样就放过他,他用他几乎看不清的速度举起双手,有样学样地拧住了他的面颊。
这是佛洛尔第一次遭到这样的待遇。
他离开老师的法师塔回到家里度过周末的时候,母亲经常会邀请她的一些朋友,其中大部分是年轻的妇人。她们喜欢用拧住那些小胖墩的面孔来表示她们的喜爱。不过佛洛尔十二岁的时候就是个美少年胚子,那些阿姨和婶婶们对他那张小脸爱不释手,连抚摸他面孔的时候都小心翼翼。佛洛尔一直觉得被人这样拧住面孔是小胖墩们或是诺恩这样的娃娃脸的专利。但是诺恩出手实在太快,即使他是魔法师中少有的身手敏捷的家伙也猝不及防。
看到他楞在那里,诺恩很快松开手,然后微微一笑。看起来他原本不打算取消佛洛尔,只是这个刚才还捉弄他捉弄得十分起劲的家伙遇到反扑就发愣的样子让他实在忍不住笑。那双又圆又亮的眼睛在微笑的时候眯起一点点,看起来细长了,也为他那张实在稚嫩的面孔上增加了一份成年人的味道。
佛洛尔也说不出这种成年人的味道到底是什么,不过这个笑容让他的心跳漏了一拍。
但是这个笑容也只维持了那么一瞬间。
诺恩一下子站起来,同时把放在一边的细剑握在手里。
佛洛尔虽然没有他那么好的耳力,但也捕捉到了一些什么。
森林里庞大的魔力原本像是大海,有着安静平稳的流向,然而在刚才,在和他们不远的某一处地方,魔力发生了巨大的波动。
这种波动不可能是自然发生的,发生这种波动只有一个解释,一个魔法师在那里使用魔法。
迷途森林篇 5
“离这里有多远?”
佛洛尔压低声音,问。
诺恩看着他们的右前方,那里茂密的树木看上去有些阴沉。迷途的森林里的植物的长势很有趣,照理来说这样人迹罕至的密林里应该是树木和各种藤蔓肆意生长,只为有准备的冒险者留下勉强可以通过的道路。而他们所在的这一片林地看上去更像是人工的园林,不同品种的树木生长有序,其间的间隙有铺着柔嫩青草方便快速移动的通路。
在池塘边的树丛中几乎是有一条路通向前方一片以榉木和岑木为主的区域,声音正是从那里传来的。
他伸出右手,把五只手指展开。
五百码。
“我们去看看。”
佛洛尔对于自己暂时无法使用魔法有些沮丧。森林里除了风与树叶的低语显得十分安静,这时候他的靴子踩在草地上的声音显得有些大了。相比之下同样穿着不适合在这里行动的漂亮牛皮靴子,诺恩的动作却轻巧地像只猫,没有发出一点响动。
前进了两百码之后,佛洛尔也听到了那个让诺恩一下子竖起耳朵的声音。那是沉重的脚步声和另外一种声音的合奏。听起来像是生锈的金属和某种像枯树枝一样但是更加脆地东西碰撞发出的声响。
他在前不久听过这种奇怪的声音,这显然是由生前是重甲武士的不死战士发出的。从动静来看,他们前面的不是一个,而是一群。
他回过头去,用眼神和跟在他身后的诺恩交流了一下意见。
不死战士和魔法波动,佛洛尔已经猜到了他们前面的是什么。
一个死灵法师,甚至极有可能是死灵魔导士。
在斯佛兰市行踪诡秘的那位死灵魔导士最后被认为是向着西方离开了城市,之后没有人知道他的行踪。佛洛尔并不认为他们会那么“幸运”,遇到公认的行踪诡秘的死灵法师中的另一位。他们一开始都猜测那位魔导士是否对祭典有什么想法,现在看来他的目的说不定一开始就是迷途的森林,在城市里被他们发现行踪只是偶然的事故。谁能料到那天晚上正好有一个睡不着的警卫队队长和同样睡不着的游吟诗人联手发现魔导士活动的痕迹呢?
佛洛尔感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