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翻找东西、桌椅挪动的声音,想是成大夫已经平静下来,开始静下心来慢慢查找是否有什么机关。
端木耳听了一会儿道:“他在上面也是白费力气,根本什么都找不到,除非真找人挖地三尺。只是他若不走,我们被困在里面也十分难受。刚才一番治疗,体力消耗巨大,实不相瞒,贫道我已然肚饿很久了!”话音刚落,便传来一阵阵“咕噜咕噜”的声音似在证实他的话,三人俱是一阵轻笑。听上面脚步声盘旋良久,好像走出门去,声音越来越小,下面的三个人却都是一样的心思,即便这样,也只怕是成大夫设的圈套,佯装离去,引他们出去,因此还是无法迈出地道一步。
端木耳叹道:“看来我们是怎么也出不去了,早知道刚才应带写吃的喝的进来,林帮主,我和你借此机会正好恢复元气,只是苦了小哥,恐怕挨不住饿。”
林剑澜道:“我不饿,若是你们恢复了功力,便可出去了,还怕成爷爷么由卝纹卝人卝书卝屋卝整卝理?”
二人点了点头,遂不再言语,专心闭目养神,林剑澜慢慢靠在墙上,合上双目,他经历这番波折也是极累,径自便睡着,不知过了多久,方又睁开眼睛,只是地下室中黑暗,无法判别时间,却是十分静谧,便轻轻叫了声:“青叔?道长?”听旁边一个温厚的声音答道:“澜儿醒了么?”正是林龙青的声音,林剑澜道:“嗯,不知怎地,竟然睡着了,青叔和道长怎么样了?青叔,你的伤好些了吗?”
林龙青道:“伤没什么大碍,只是内力匮乏,自己调理起来也比较缓慢。道长你呢?”
端木耳道:“唉,实不相瞒,我若是饿了便做什么都不行,打坐老半天也静不下心来,大约才恢复了两成,不知莫聃什么时候回来,若是他回来了,我们便可出去了。”
林龙青想起那少年“哐哐”几掌将两只铁桶上的手印拍平一事,好奇道:“仙长的徒弟武功可也不弱,可是仙长亲授么?脾气却是怪了些。”
端木耳道:“他就是这样……”却听一阵喊声由弱而强慢慢接近,竟是一个少年的声音。
“老头!没渴死吧?小爷买了烧鸡回来!”
端木耳喜道:“莫聃回来了我们便可出去了,几个人对付成大夫料还应付得过。”说罢站起身来,慢慢摸索到地道口,却听见莫聃喊道:“老头?怎么了?喂!”声音已经十分焦急,端木耳急忙将开关拨开,从香案后头冒出一个头来道:“徒儿,我在这里!”
三人鱼贯而出,俱是面色苍白,摇摇晃晃,莫聃见状将手中的烧鸡抛到一边,一个箭步跑到面前将端木耳扶住,见后面的二人便是若干天前下山遇到的二人,怒道:“你们两个对我师父怎么了?”
端木耳摆摆手道:“不是他们,他们救了我一命。”林龙青见他说的十分简单,略下因给林剑澜治病才内力耗光一事不提,心中十分感激,知他怕这徒儿因此怪罪于自己和澜儿,便也不再多提。
林剑澜见周围桌椅都甚是缭乱,旁边的幔帐也是被成大夫扯的七零八落,难怪莫聃进得屋来见此情景极为担心,却听端木耳一声怪叫:“莫聃你这小杂毛,怎么把道爷的烧鸡扔了!”莫聃一脚踢去道:“我是小杂毛,你便是老杂毛!枉小爷我这么担心你,你还惦记着那烧鸡!”
虽然嘴上尖刻,却仍是将端木耳扶至椅子上坐下,回身将那只烧鸡捡起,递给端木耳道:“外面还有层油布,奶奶的,不知道你刚才急个什么劲!”
林剑澜不禁一笑,莫聃摸摸头道:“老头武功也算不错,怎么加上你们两个还被人欺负成这副模样。”又回头对端木耳呲牙笑道:“嘿嘿,我平日回来身上若是挂了彩你便阴阳怪气的损我,还道你又多么高强,原来不过如此,被人打的还不是七零八落?”
端木耳脸唰的一下涨红道:“我是着了别人的暗算,若是光明正大的打斗,能打得过道爷我的还不多!”想到此神色一凝道:“还不知成大夫到底下山了没有,白云观中破败的楼阁庙宇极多,只怕此人还未离远,躲在什么地方伺机而动也未可知。”
莫聃急道:“喂喂,我听的糊里糊涂的,到底怎么了?”
林剑澜见他神色倒真是十分急切,便将刚才之事大概说了一番,面有愧色道:“只因我们未曾察觉其用意,以至于今日连累道长。”
莫聃却未如预料的那样发脾气,上上下下对林剑澜打量了一番道:“也是你们机警,否则还真是危险之至,说来说去都是我师父不好。”
端木耳急道:“小兔崽子,怎么怪到我身上?”
莫聃白了一眼道:“谁让你不等我回来,你这个老糊涂蛋!若是那成大夫再稍微聪明一点,我看我回来就得刨三个坑准备埋人了!你们两个,估计也饿了吧,我去做点饭菜,有事喊我。老糊涂,记得把鸡骨头留着啊!”说罢跑出门去。
那只烧鸡这一会儿已经四分五裂,端木耳拎着一只鸡腿道:“小哥,你看他作甚,先来只鸡腿!”
林剑澜方回头,却见那两幅画像中间那幅上蒙着的黑纱已然脱落,画上一个女子面容艳光照人,凝眸而笑,长发委地,左手执着一柄红色拂尘,右手五指向前微摇,栩栩如生。
端木耳见林剑澜看的发呆,嘴中叼着一块鸡肉走过去也回头看道:“看个画像也能看这么出神,我看了十来年了。”
林剑澜道:“这画像画的很用心,尤其是这女子,倒是比旁边那两幅要精细传神许多,只是道长这个清修之所挂一幅女子的画像有些古怪。”
端木耳道:“这倒不是我挂上去的,我初到白云观时这超然阁、香案、挂像便有了,这些年来未曾动过一丝一毫,小哥可试着猜猜这画像画的都是哪个。”
林剑澜微微笑道:“这有何难,若是这黑纱没有落下,恐怕旁边这两个男子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人,这美人图现出了真面目,特征又如此明显,我便知道了。我上句话还没说完,清修之所挂一幅美人图虽然古怪,但是这美人若是此观创始人、开国功臣李靖的妻子,祖师的夫人,那便不奇怪了,只是你们平日并不允许平常人瞻仰,要蒙上黑纱以示尊敬。左边那个秀气的执剑年轻公子自然是李卫公,右边那个恐怕便是传说中的虬髯客了!若我猜得不错,这美人图必是他们之中的一个所画。”
端木耳笑着点点头道:“你猜的确是不差,不过这红拂像是否他们二人所画我可就不知道了。这只鸡腿给你……”却发现已然只剩了骨头,原来是自己不知不觉中啃的精光,面上一红道:“一会儿莫聃便会做好饭菜,你且稍等。”说罢回到林龙青旁边,也是闭目而坐。
林剑澜见他二人打坐调息,便在这画前走了几步,心中道:“这画中人手执红拂是再明显不过的特征,以前听说书的说过很多次,恐怕天下的女子也都像她一样想要嫁个李卫公这般的英雄人物吧?”说罢仍是细细打量这三幅画像,心中总觉得这画像有些异样,却又说不出来,便晃了晃头走到门边,坐在门槛上吹了一会儿凉风,向外望去,见厨房那边已经升起袅袅炊烟,回头见林龙青和端木耳二人兀自闭目调息,端木耳面色已经红润了许多,只是林龙青挨了一掌,面色仍然十分难看,要想恢复,恐怕不是一日两日,成大夫今日又如此行事,匡义帮这几年大变不断,想到这里林剑澜心中不禁替他暗自担忧。
闷坐了一会儿,忽觉头上一片阴影遮过,原来是莫聃站在面前,一手一个大木盘,里面摆放了层层叠叠的十来盘菜,低头而笑道:“喂,人家说好什么不挡道,你发呆可真会挑地方。”林剑澜急忙跳起站在一旁,见莫聃稳稳当当的端了饭菜进来,片刻便琳琅满目的摆了一桌子,当真是饭香扑鼻。端木耳摇头叹道:“我算是跟着你们借光了,莫聃可许久没有做过这么多菜了,可惜没有酒……”却见莫聃一个木盘砸过去道:“贪心不足的馋老道!小心撑死你!”
林龙青二人已经知道他们师徒平日便是如此打打闹闹,见怪不怪,只是微微一笑,互相谦让了一下便先后落座,这顿饭却吃的极快,只因他们几人早已饥饿之至,转眼间饭菜便见了底,林剑澜在这里住了几日,颇为习惯,帮着莫聃收拾了剩饭剩菜,照样放在盆中,见莫聃将端木耳吃剩下的鸡骨头俱都扔了进来,道:“好多天没开荤了,我来烧水,你去喂它吧。”
林剑澜点了点头,拿着盆子放到后院,见那黑驴嚼鸡骨头嚼的咔咔作响,不停的摇头晃脑,看来吃的甚是高兴,林剑澜直至这黑驴将一盆剩饭剩菜打扫的一干二净,方抚摸了一下鬃毛,又端着盆子回到厨房,里面已经收拾的极为干净,见莫聃正端了茶向外走去,便急急将盆子放在角落,赶了几步,同他一道走向超然阁。
莫聃瞥了林剑澜一眼道:“可也真怪,这黑大个儿你喂也行,我喂也行,就是不服我师父。”
林剑澜道:“你师父很是怕它,见到了就浑身抖如筛糠。”说罢想起了那日端木耳的狼狈模样,“噗哧”一笑,又道:“也是它见了你师父便举蹄欲踹,两个倒像是天生的冤家对头一般。”
莫聃闻言大笑,手上的托盘也是一阵乱抖,二人说说笑笑来到超然阁门口,却听里面林龙青道:“唉,实在是凭空给道长添了许多麻烦,今晚我便带澜儿下山,日后若是道长有事,交待一声便是。”
莫聃在门外脸色变了变,回头悄声对林剑澜道:“你这个青叔有点太好面子了,你们现在这个样子怎么下山?”说罢进屋放下茶具道:“喂,大叔,可别怪我说话不好听啊,我师父可是为了你们才变成这样的,若要内力全部恢复,也要花不少功夫,那个什么成大夫若是再来怎么办?你们不是就指望我一个人保护师父吧?况且你受了内伤,内力又没怎么恢复,他又什么武功都不会,还不知道成大夫是不是就躲在附近,你就带着他下山?要我说你们胆子可真够大的。”